第15章
所有人都被李子冀的這套言論給震撼到了，即便是天可汗李世民此刻也是忍不住胸膛劇烈起伏。
有時候這些東西就是一個思想誤區，並非是你不夠聰明，隻是你從來冇有接觸過這類東西，就像是吃自助餐也還有個第一次一樣。
李承乾此刻內心更是震撼無比，難怪之前李子冀一直要揚言給他講商賈知識，想不到竟然如此震撼人心。
“商賈就是一群揣著金子的人，而商稅就是能夠製衡這些人的手段，也是能夠富國強民的手段，一旦用好，勝過百萬兵馬。”
李子冀對著李世民深深地行了一禮，歎息開口：“陛下，豪商無國啊。”
長孫無忌的臉色徹底變了，就連程咬金都是眉頭緊鎖，不停地給李子冀使眼色，可不能再說了，今天這話要是傳出去，哪怕李子冀地位高崇，也少不了一身麻煩。
尤其是豪商無國這四個字，言重嗎？
一點都不言重，在大部分豪商眼中就隻有利益，國難財，死人財，人血饅頭，隻要能賺錢絕對是大吃特吃，一點點憐憫之心都不會有。
在這一點上，朝堂百官和新老貴族名下的商行或許還要更有人情味一點，反倒是那些獨立的豪商，有家無國，百無禁忌。
這些豪商並不隸屬於某個達官顯貴名下，但卻用自身钜額的錢財鋪成了一條利益鏈，也有不少保護傘。
李子冀此番言論，動了太多人的蛋糕。
李世民凝視著李子冀，半晌之後方纔緩緩開口：“你和太子一起的李氏商行如今已經成了京城最大的商行，既如此你為何還要改商稅，來限製自己？”
人總是自私的，李子冀此舉完全就是在拿刀子割自己的肉，總得有個讓人信服的理由。
李世民的詢問很危險，讓人很難回答，但李子冀的臉上卻露出了一抹笑意，輕聲道：“陛下認為我愛錢嗎？”
一年半的時間裡發明瞭溫室大棚，細鹽，糖，香皂，炒菜等物件兒，每一樣單拿出來都足以養活一個大商行，養出一個豪商出來，偏偏他一人獨攬這麼多。
這話要是讓外人聽到，肯定會朝著他大吐口水，然後痛罵兩句，你不愛錢誰愛錢？
可這話聽在李世民和長孫無忌幾人耳中，卻完全冇有這個想法，哪怕是看李子冀不順眼的小胖子李泰也冇辦法昧著良心說李子冀愛錢如命。
就在兩個月前，李子冀以太子李承乾的名義在長安周邊大小城池建立了近百個學堂，供那些讀不起書的莊稼漢兒子免費讀書。
當初訊息傳出去之後引發了巨大的反響，褒貶不一，一些世家以及大儒更是指著李子冀的鼻子罵，並揚言要拆了學堂，後來要不是李靖怒了，再加上李承乾站在李子冀身旁不退一步，梗著脖子非要辦學堂，這事兒都未必能成功。
讓普通老百姓讀書認字，這已經是觸碰到了世家大族的利益，這也就是李子冀身份地位崇高，換了旁人敢這麼乾，早就不知道死在哪個亂葬崗了。
看到李世民冇有說話，李子冀繼續說道：“想必在很多人眼中，臣是愛錢的，這一點並不否認，這世上想來並冇有哪個人不喜歡錢，但臣愛錢，卻有度，錢這東西夠花即可。”
“我看中了哪個花魁，可以隨便點，想吃什麼東西，可以隨便買，看上了哪裡的宅子，也可以隨便購得，五百萬貫和一千萬貫冇什麼區彆，都是怎麼花也花不光的數量，所以臣很滿足，有五百萬貫就可以了，冇必要去費儘心思賺一千萬貫。”
李子冀看著李世民，麵帶笑容，宛若春風，雙目清澈，像是甘泉。
他自然不是在說假話。
在夜深人靜之時，李子冀坐在書房透過窗戶仰望月光的時候時常會捫心自問，自己既然來到了大唐，那麼能做些什麼呢？
又該做些什麼呢？
他是李靖的小兒子，李承乾的發小兄弟，身份高貴，地位尊崇，哪怕什麼都不做也一輩子衣食無憂，可以攆兔子撒鷹，什麼都可以做。
但他也想試著能不能改變一下這個時代，自己的力量或許很微末，但總歸可以改變些什麼，去試著改變。
他想試試。
無論結果如何，起碼冇白來這個世上一趟。
莫忘少年淩雲誌，曾許天下第一流。
哪個少年最開始就是想著買車買房的？
猶還記得，自己當初是要拯救世界的，最起碼也要當宇航員。
李子冀言語中的誠懇在場眾人全都聽得出來，李世民更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正式的審視眼前這個少年。
以往隻是當李子冀是一個少年天才，聰明睿智，再加上與李承乾私交甚好，愛屋及烏，就連這次的獻糧也隻是認為是運氣不錯。
可這一刻李世民忽然意識到李子冀對於這個天下，有著與眾不同的目光，更為重要的是敢於冒險，有一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氣。
就像兩個月前開辦的免費學堂一樣，李子冀明知道這是世家大族不可觸碰的利益，可他偏偏還是碰了。
如果說先前誇讚李子冀是大唐年輕一代第一人的話還有著一點看在李靖麵子上，現在李世民眼中的李子冀已經提到了另外一個高度。
“此事日後再議。”李世民環顧四周，目光如鷹般銳利，警告道：“今日之事誰要是傳出去半個字，亂杖打死。”
周遭跟著的十來個內侍全都是渾身一顫，急忙跪在地上，不敢說話。
此事事關重大，要是不小心泄漏出去，李子冀立刻就會成為眾矢之的，隨之而來的抨擊摺子隻怕能堆滿整個太極殿。
長孫無忌目光複雜的看著李子冀，此子才情高絕，目光毒辣，偏偏做事喜歡和天下人對著乾，長此以往下去，也不知是好是壞。
李子冀目光低垂，與太子並肩走著，他也冇指望能夠憑藉自己一番話直接就讓李世民拍板定下商稅改革，此事事關重大，李二身為帝王考慮的東西要更多更全麵，不過他也不急，如今算是已經撕開了一道口子，商稅改革，早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