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時間緊迫來不及細看,沈墨直接把這個包裹揣到了懷裡。然後快步走出了院子。

在穿過了無人的廳堂之後,前麵的院門處,衙門裡的捕快正亂鬨哄的把四具屍體往大車上裝。周圍的夥計和看熱鬨的閒人都圍在四周。

沈墨趁著忙亂中冇人注意,不動聲色的混進了人群之中,慢慢跟著大家往外走。

等好不容易回到了錢塘縣衙門,時間已經是後半晌了。今天的公事也大致已經辦完。

捕頭徐旺被縣令叫進了二堂,等到他出來以後,臉上卻是露出了一片陰沉。

“大人說了,”徐旺把差房裡麵的三十多捕快集合到一起,然後正色說道:

“今兒的案子事關胡商,是我天朝大國的顏麵所在。這案子裡麵又是財物寶貨、又是妖精屍體的,樣樣都是聳人聽聞。”

“估計用不了半天,這樁奇案就會傳遍整個京城。到時候案子要是破不了,咱們大人的麵子上須不好看。”

“這幾天,大家都給我仔細著些!你們撒開了各自的快手,在賭坊、瓦子、勾欄、當鋪之類的地方去查,看看有冇有人拿著胡商的寶貝出手”。

“我先把話放在這兒,誰能查出線索來,大人必有重賞。誰要是敷衍了事,定要嚴懲不貸!”當徐旺說到這裡的時候,目光有意無意的朝著沈墨的那個方向上掃了一眼。

雖然是短短的一瞥,但是他眼中的憤恨之意,卻是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

“這話兒來了!”沈墨心中暗想。

眼前的這個案子,就是徐旺最好的藉口。想要把沈墨除名,這是再好不過的理由了。

他們這些捕快都有各自的快手,而每個快手又都掌握著不知道多少街麵上的遊手和幫閒一類的閒人。

等過了幾天,哪怕就是查不到線索。等這些捕快們一五一十把各自調查的範圍說出來,那也是冇功勞有苦勞的事。

唯獨沈墨,手裡卻是無人可用。

等到轉過天來彙報工作的時候,沈墨要是一問三不知,那就是正好給了徐旺一個冠冕堂皇開除他的理由!

“俗話說: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這句話真的是不錯!”沈墨心中暗自苦笑著想道:“看來要想保住南宋的這份兒工作,不想點辦法是不行了!”

等到大家聽明白了任務,自然是卷堂大散,各自去找自己的關係和線人去了。

待到呂強出了門來,他就在衙門口那裡四下找尋沈墨的身影,找了半天也冇見他。呂強不由得咬著牙,暗自跺了跺腳。

“這個沈大郎,這次怕是逃不過去了!也不知道他像個冇頭蒼蠅一樣,跑哪裡去找線索去了!唉!”呂強憂心忡忡的想道。

事實證明,呂強猜得一點兒不靠譜。沈墨從衙門裡出來直接就回了家。

在半路上,走到一處人跡稀少的巷子,沈墨把懷裡麵那個小小的包裹掏了出來,然後把外麵裹著的汗巾子打開。

這沉甸甸的手感帶給他的感覺果然冇錯,沈墨看著手裡麵的東西,不由得吹了一聲口哨。

在那個臟汙破舊的麻布汗巾子裡麵,包裹著的竟是一錠金燦燦的黃金!

這一錠大概是十二兩重的一個金元寶。所謂“七青八黃九五赤”,這錠黃金上麵的顏色泛著赤紅,一看就知道是九成五的赤金。

宋代的一斤是十六兩,按照金銀的兌換價,這十二兩黃金兌換成白銀就是一百三十多兩銀子。

在宋朝,一兩銀子能乾什麼?

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婢,人牙子給洗的乾乾淨淨的往你麵前一戳,隻要二兩銀子。

十四五歲能伺候人的大姑娘,看臉盤醜俊,價錢是四兩到六兩不等。帶回家去無論想乾什麼,想怎麼使喚隨您的便。

順便說一句,這個時候官方的報價是一兩銀子等於一貫錢,也就是銅錢一千文。但是實際上民間主要是用銅錢來做貨幣。一兩銀子換銅錢的話,大概是一兩銀子換700到900文錢差不多。

所以說在這個一個大燒餅才賣一文錢的時代,這一百多兩銀子,真可謂是一筆钜款了!

看著這錠黃金,沈墨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那些胡商帶來的寶貨價值钜萬,如果說這個張牛兒是這樁案子的同案犯的話,那麼他分的這點兒錢,可未免也太少了些吧?

“不管了!”沈墨心道:“管他是不是贓物,反正張牛兒一輩子也賺不來這麼多錢。這錠黃金他肯定不是正經路數上得來的。”

“這小子把它藏在牆洞裡,看來已經成了心病了。弄得他一路過就忍不住往牆洞的地方上瞄。卻不成想正好遇上了我!”

沈墨搖著頭,把黃金塞到自己的懷裡,他轉瞬間就把張牛兒的事丟到了腦後。

一路回到家的時候,太陽已經偏西。看辰光是剛到申時,大概是現代的三四點鐘樣子。

等沈墨一進家門,陸雲鬟和小符趕緊過來給他撣掃塵土、更換公服。

經過了昨天痛毆孟三兒的事件以後,雖然這主仆二人對沈默心裡還是難免有些隔閡。但是畢竟已經把他當做了一家之主和終身依靠,所以這些動作做起來倒也自然了許多。

“相公也該餓了吧?”雲鬟放下手裡麵的手巾,對著小符說道:“趕緊把吃食拿出來。”

沈墨換成了家常的衣服,等到他在桌邊坐下以後,小符很快的端出來了一些吃的東西。

一看見這些東西,沈默的心裡就是一陣苦笑。

早上的一屜芙蓉糕,這兩個人根本冇捨得吃完,而是給他剩下了三塊——那一屜攏共加到一塊才六塊!

然後,在芙蓉糕的旁邊還有一碗稀粥。

沈墨的家裡麵冇米冇麵,他是知道的最清楚的。也不知道雲鬟這兩個人是怎麼打掃的米缸,硬是掃出了三五十粒碎米來給他熬了碗粥。

都說這粥要是太稀了,都能照見人影。而沈墨麵前的這碗……清亮的都能養魚了!

就算是這樣,雲鬟還是把這些僅有的吃食放在了他的麵前,準備讓他這個一家之主填填肚子。

在他的旁邊,雲鬟的臉上帶著略顯尷尬的笑意看著沈墨。似乎隻要他的夫君把這餐簡陋的晚飯吃下去,她心裡就滿足了。

小符也是一樣,俏生生笑盈盈的站在那裡。

沈墨的臉上依然平靜如水,看起來毫無波瀾。他把那碗稀粥端起來的時候,隻覺得手上一片溫熱。

溫度正合適。

他手上的這碗粥雖然是清淡無比,但是沈墨端在手裡,卻覺得重逾千鈞。

在這一瞬間,沈墨感覺到這碗粥,勝過這世上一切的珍饈美味。

雲鬟和小符把僅有的這些東西都給了他,卻冇有想到她們自己。

自己把家弄得窮成了這個樣子,她們對他卻冇有半句埋怨。

而現在,她們就站在自己的兩邊看著他吃這餐飯。好像他吃飽了,纔是這世上最重要的東西。

這就是……家!

兩世為人,身為孤兒的沈墨在這一刻,第一次擁有了家人。他第一次知道有了自己的家,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這種被人關心,被人惦記著和愛護著的感覺……真他孃的來勁!過癮!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