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鳴泉認主
劍氣閣上三樓北麵為大通窗，可將整個拜劍台景色儘收眼底。
玉石雕砌的巨型高台正中，斜插著一柄劍身通體黑色，交雜著細密白色紋路的長劍。
此刻劍氣閣九樓彆無他客，首登頂層的寧子遊將劍匣放下，抱著手倚在窗邊，饒有興趣看著下麵的景象。
如織人流於拜劍台階梯前攢動，登臨鳴泉之前駐足，而後又轉身離去。
那黑紗女子親自將一罈嶄新好酒送了上來，將酒擱在寧子遊身側桌上，似笑非笑開口，“滁州地境何時多了閣下這麼一號人物？”
寧子遊聞言收回目光，回過頭來坐下，看向真實身份為劍氣閣大當家的葉清音，“雲遊至此而己，葉仙子不必在意。”
葉清音在他對麵坐下，開始倒酒，“哦？
你認得我？”
寧子遊接過葉清音遞來的酒杯，“大名鼎鼎的酒仙子，誰人不知？”
葉清音眸中閃過些許恍惚，展顏一笑，與寧子遊輕碰酒杯，一飲而儘。
“好酒——”寧子遊讚道，“不愧是九州聞名的春桃釀。”
葉清音將酒杯擱下，“除了嵐切劍主外，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能將‘絕息’修到此番境界的劍修。
閣下來滁州，所為究竟何事？”
寧子遊再度望向窗外，悠悠開口。
“取劍、報仇。”
“哦？”
倒酒的葉清音好奇之色愈濃，心念電轉，很快聯想到了一些事情。
“你是乾州寧家的人？”
寧子遊冇有說話，故而葉清音也隻是順著他的目光望向置於此地六百年的鳴泉。
“你要取的劍，該不會是這柄鳴泉吧？”
見寧子遊依舊未曾答覆，葉清音笑道：“要拔出鳴泉，需風、水二道的領悟不遜李劍仙。
我可不信當今世上，真有這樣的劍修。”
寧子遊終於再度回過頭來，“葉仙子就如此篤定？”
葉清音自斟自飲，“十大天劍各有其長，對大道參悟之益更是非同一般。
你覺得我會相信，有人能在冇有鳴泉的情況下，兩道進境首逼六百年前獨領風騷的李義玄？”
寧子遊一笑，“葉仙子可有興趣，與寧某打個賭？”
葉清音看著桌對麵胸有成竹的男子，“但說無妨。”
“葉仙子經營劍氣閣如此多年，想來對這南陽城瞭如指掌。
若是我能拔出鳴泉，那就請葉仙子替我準備好南陽賀家當今存世所有子孫的訊息；若我拔不出鳴泉，這一罈春桃釀，我按定價千倍付錢，如何？”
葉清音愈發肯定心中猜測，“這春桃可非凡俗金銀所能買到……”寧子遊手指微動，一枚便可抵千金的紫璧瞬間鋪滿整個桌麵，難計其數。
劍氣閣女當家捂嘴輕笑，花枝亂顫，“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無本萬利的買賣，我自然不會放過。
成交！”
葉清音略微頷首，“我拭目以待。”
“爽快。”
寧子遊聞言擱下酒杯，身形瞬間消失於原地。
葉清音側倚窗欞，飽滿胸脯壓出誘人曲線，看向拜劍台。
青衫男子於拜劍台長階下驟然現身，閒庭信步跟隨著人流拾級而上。
隨著寧子遊登台，萬裡無雲的朗晴天空竟是瞬間蓄積起漫天厚重烏雲。
整座南陽城乍然暗了下來。
葉清音美目中光波流轉，嘖嘖讚歎，“天地共鳴！
第九境，真是大手筆！”
“怎麼回事？
怎會突然轉陰了？”
拜劍台上的劍修們頓時被這劇變吸引了注意力。
一聲高亢的嘹亮劍鳴響徹天際，數百載未曾動過的鳴泉劍上驟然散溢位滔天劍氣，劇烈搖晃起來！
“快看！
鳴泉劍動了！”
有劍修興奮地提醒身旁同伴道。
“都推開！
彆靠近拜劍台！”
見鳴泉劍氣西散，有人連忙大喝。
天劍有異，自然有人想渾水摸魚，數道身影立即竄入劍氣風暴之中。
可隻聽風暴中一聲聲慘嚎傳出，先前闖入的幾人瞬間化為肉泥。
這一幕令眾人大驚失色，不敢再度靠近。
拜劍台前被人群圍得水泄不通，七嘴八舌討論著。
“一定是我！
我得到鳴泉認可了！
我剛剛纔從拜劍台上下來！”
一衣著雍容的男子欣喜若狂。
“對！
一定是少爺！
哈哈哈，我陸家有福了！”
男子身旁的家仆小西同樣大笑著。
“嗤，陸燦，憑你那三腳貓功夫也敢癡心妄想？
令這鳴泉認可的人分明是我！”
二人身旁的青雲門弟子王霆開口道。
“胡說！
是我……”“借過。”
人群之後忽然傳來一溫潤男聲，緊接著一股不容反抗的巨力將人群分開。
“擠什麼？”
陸燦惱怒斥道。
寧子遊卻好似冇聽到一般，依舊往前走。
“我家少爺和你說話，冇聽到嗎？
你這不知死活的東西！”
小西大罵著將手伸出，欲要抓住那目中無人的青衫男子，手臂卻瞬間反折，一聲令人牙酸的脆響傳來。
“啊！
我的手！”
陸家家仆慘呼一聲，跪倒在地。
“你！”
陸燦大怒盯著那穿過眾人的青衫男子，正欲拔出腰間長劍，卻被王霆攔下了。
“王霆！
你什麼意思？
好歹我二人世家相識，小西受辱，你竟然攔我？”
陸燦怒目圓睜。
王霆斥道：“你看清那人動手了嗎？
冇腦子的！
小西可是第西境，轉瞬手便折了，你還想和他過過招？”
他看向寧子遊，神色凝重，“他要靠近拜劍台便任由他去，天劍之威不可輕撼，看著他送死便是！”
人群自然是很快發現了登上拜劍台的青衫男子，“這人什麼意思？
竟敢就這樣靠近鳴泉劍？”
“雖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可這也太勇了。
真就為了鳴泉不要命了？”
有人嘖嘖感歎道。
“你懂什麼？
那可是十大天劍之一的鳴泉！
要是能得到它，可就當真是一步登天了！”
人群中很快傳出反駁的聲音。
“你懂！
那你怎麼不去？”
“我……”鳴泉異動的訊息以驚人的速度傳遍了整個南陽城，無數大小勢力儘皆將目光投向拜劍台，連忙派人前來。
寧子遊自然是不知道，也不在意外界的種種反應。
他隻是一步一步靠近那如同瀑流般的劍氣。
細密雨簾忽然落下，將拜劍台籠罩在濛濛煙雨之中，而後便是聲勢浩大的暴雨！
急促的雨點未能澆熄圍觀者的熱烈氛圍，“快看！
那人走到鳴泉劍氣前了！”
“哼，還真是不知死活。”
攙扶起小西的陸燦睜大眼睛，期待著那青衫男子葬身劍氣之中。
寧子遊於劍氣瀑流前停步，看著那於拜劍台中劇烈顫動的鳴泉，衣袍獵獵。
“果然還是怕死的……”見寧子遊停步，人群既有些失望，也有些慶幸這男子應該並不是引發鳴泉異動之人。
寧子遊卻將右手探入劍氣之中。
“呀！”
有女子生怕再度見到殘肢亂飛的血腥一幕，害怕地閉上雙眼。
“天呐！
那劍氣……那劍氣冇攻擊他！”
陸燦不可置信地道。
王霆目瞪口呆，冇有作聲。
鳴泉劍氣如同水流一般，輕柔纏繞著青衫男子伸出的右臂。
圍觀的人群被這一幕驚得陷入反常的寂靜之中。
“來！”
寧子遊輕聲道。
在這一字吐出的瞬間，疾速落下的雨滴、遮天蔽日的雲層、充盈天地的無數劍氣呼嘯旋轉，彙聚為一道通天龍捲，將拜劍台籠罩其中。
“什麼情況！
看不清了！”
拜劍台邊緣的人流再度喧鬨起來。
一道清湛劍光瞬間自龍捲中心亮起，橫貫天際。
隨著這通天劍光的出現，烏雲、風雨、劍氣刹那消失於無形，彷彿隻是眾人的幻覺。
唯有拜劍台上殘存些許之前妄闖者衣物的布料碎片和在暴雨沖刷下仍舊剩著的血跡，提醒著圍觀者們所見非虛。
青衫男子立於拜劍台正中，先前的暴雨未能令其黑髮打濕絲毫。
而在他手中握著的，赫然便是那六百載未曾有人能夠拔出的鳴泉！
“天啊！
我不是眼花了吧！
鳴泉真的認主了！”
“這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竟然真的能拔出鳴泉？”
這一幕如同平湖投石，令人群沸騰起來。
寧子遊淡笑望著手中鳴泉。
“我不來就你，你亦當就我纔是。”
寧子遊轉過身來，視線掃過拜劍台上圍著的眾人，冇有說話。
陸燦連低下頭，生怕那男子注意到他。
劍氣閣上的葉清音檀口微張，美目圓睜，不敢相信寧子遊居然當真取走了鳴泉！
“殺了他！
鳴泉就是我的！”
人群之中忽然閃現出一道黑影，如雷霆般朝著寧子遊襲來！
寧子遊甚至都未曾揮劍，周身流轉劍氣瞬間便將那暴起之人斬作兩截。
不少原本有些意動的自詡強者被這一幕駭得肝膽俱碎，不敢妄動。
“小小第五境，也敢對我出手，不知所謂……”寧子遊搖了搖頭，化作一道劍光消散。
“快去通稟門內，鳴泉被人取走了！”
“將此事告知老祖，由他老人家定奪！”
見寧子遊離開，暗中窺伺的勢力迅速動作起來。
寧子遊來去無蹤，在場之人不乏達到七八境的大能，卻是無一人發現他不過是回到了咫尺之遙的劍氣閣而己！
寧子遊將鳴泉擱在桌上，隨意坐下。
“如何？”
他眯起狹長眸子，笑著看向被鳴泉吸引了全部注意的劍氣閣當家。
葉清音仔細端詳了鳴泉許久，半晌才拍拍傲人胸脯，抬起頭來望向寧子遊，眼波流轉。
“寧劍仙真是……好手段！”
她語氣中隱隱帶著幾分恭敬。
憑藉其展露出的驚人修為，這聲“劍仙”，眼前這男子，當之無愧！
敬重強者，乃是修行界的天經地義。
“看來這南陽城，又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了……”葉清音聯想到男子身份，不免如此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