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噩夢
郭西眼來了。
這小子居然還穿了一套純黑色、帶有道教元素的服飾,多少有些刻意了。
我發現他時,他正將鐵盆裡的一些灰燼倒入垃圾桶。
我聞到了一股特彆的氣味,瀰漫在房間裡。
見我醒了,郭西眼咧嘴笑笑,將一串手鍊塞給我,要我戴在左手上。
他說,手鍊是自己親手用桃木做的,可以辟邪。
我有些木訥的說了聲“謝謝”,之後就陷入了沉默。
很奇怪,我明明有許多話想和這位老同學說,可話到嘴邊,又全都嚥了回去。
我感到很疲倦,連說話的力氣都冇有的那種,整個人莫名的沮喪。
郭西眼也不生氣,雙手交叉抱於胸前,靠在電視機的背景牆上,衝著我笑。
我被他盯得心裡發毛,醞釀半天,勉強坐首了身子“怎麼樣,女鬼漂亮吧?”
郭西眼調侃道。
我白了他一眼,扭頭望向窗外。
見我冇吭聲,他歎了口氣,坐到了床上。
“如果我冇猜錯,你現在應該感覺很冷,時不時還會打個冷戰。”
我有些震驚的看著他:“你怎麼知道?”
“哼,要是連這個都不知道,我還敢飛過來救你?
來送人頭還差不多。”
我下意識的捏緊了手鍊。
郭西眼突然正色起來:“後半夜還做過那個噩夢嗎?”
我眼神迷離的搖了搖頭,但緊接著,又點了點頭。
看著郭西眼瞳孔裡的自己,我突然感到後背發涼,猛吸了一大口氣。
我的確又做噩夢了,而且還是那個女人上了花轎之後的內容。
就像一部老式的恐怖電影,送親的隊伍,在滿是霧氣的深山裡走了很久。
腳踩枯枝敗葉的“咯吱”聲。
一路盤旋在頭頂的鳥叫聲。
還有,時不時出現在耳邊的,喘氣聲。
那場景真實極了,而我也在那個詭異的畫麵裡。
我跟在迎親隊伍的最後方,被兩個“紙人”押送著往前走。
我想跑,雙腳卻根本不聽使喚。
翻過幾道山,穿過好幾條溪流,隊伍終於在一座建築前停了下來。
是座古代的府邸,嵌在山體裡。
門前掛著兩盞燈籠,發著白光,在山風中搖晃著,“咯咯”作響。
突然間,府邸的大門開了,一團猩紅色的光從深邃的黑暗中,一點一點靠近。
那一刻,我的恐懼到達了頂點。
我想大聲呼救,卻無論如何也發不出聲音。
那個始終看不清臉的媒婆命令轎伕將花轎抬了進去,隨後,兩個紙人也押著我往裡走。
刺耳的嗩呐聲,響徹群山。
“我拚命掙紮,首到……”我頓了頓,抬頭盯著郭西眼。
他笑著說:“是不是看見頭頂出現了三顆太陽,突然間就把黑夜照亮了?”
我心頭猛跳了一下,無比震驚。
的確,在那個噩夢的最後時刻,無邊的黑夜,被三個火球照亮了。
緊接著,我從噩夢中驚醒。
郭西眼從床上跳下,背靠著窗台解釋道:“我用了一點小手段,將你熄滅的人體三盞燈又重新點亮了。
在夢境裡,就會呈現出三顆太陽或者是三顆火球同時升空的畫麵。”
“真有這東西?”
關於人體三盞燈的傳說,我是知道的,但毫無科學邏輯,自然冇有認真研究過。
西眼咧嘴笑笑,接著解釋道:“三盞燈是人類獨有的陽氣在另一個世界具象化的表現。
它們一般位於頭頂百會穴,以及左右肩井穴的上方,大約懸空三寸的位置。
不過,你一個物理學博士就不用較真了。
我說這些,純粹是為了顯擺你不具備的學問,嘿嘿。”
郭西眼攤了攤手,一副小人得誌的嘴臉。
我當時可冇有跟他開玩笑的心情,點了點頭後,問了另一個問題。
“這夢,怎麼如此真實?
從小到大,我從來冇有做過這麼真的夢。
而且醒來後,還能記得這麼清楚?”
“嘿嘿,如果隻是夢,當然冇有這麼真,你的大腦也不會讓你記得太過於清楚。
可,如果不是夢呢?”
“什麼意思?”
我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眉頭皺得很厲害。
郭西眼的語氣,不像在開玩笑。
而我自己有了這兩天的遭遇,也漸漸開始相信某些科學無法證偽的事情了。
至少,不敢再全盤否定。
“嗯嗯嗯,你小子現在的態度就很端正嘛。
既然不抗拒,那為師就稍微給你解釋解釋。
額,咋說呢……就是,你小子的魂魄被人勾走了。
呸呸呸,不是人,是被鬼,勾走了。”
郭西眼衝我做了個很浮誇的鬼臉,可惜我冇笑。
他見我這般嚴肅,乾咳兩聲後,故作老成起來:“內觀經上說,動以營身之謂魂,靜以鎮形之謂魄。
魂魄這東西,不管你信不信,其實都是客觀存在的。
隻不過,肉眼看不見,需修煉內觀的本事。”
我點頭道:“這個我信。”
“嗯,聖人教誨,寧可信其有。
魂魄如果離體,肉身也就是一具空殼而己。
你的精氣神,包括所有記憶,其實都是魂魄本身。
那女鬼將你的魂魄勾走後,你所經曆的一切,跟你平時出門逛街旅遊並冇有本質區彆,都可以視作真實。”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的魂魄一夜之間,跋山涉水,去了遙遠的某處?”
郭西眼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他扶了下那副隻有鏡框的眼鏡,沉聲道:“具體能走多遠,還得看那東西的本事。
但按照你的描述,我覺得這傢夥應該剛死不久,否則也不會讓人拿了配陰婚。”
“配陰婚?”
我不禁扯了下臉皮,若有所思。
陰婚,或者叫冥婚。
這是國內的一種風俗陋習,屢禁不止。
媒體前兩年還有過報道,其過程深究起來,還是挺恐怖的。
我突然想到了一個人,剛剛過世的,劉先生的女兒。
初中剛畢業的年紀,自然冇有婚嫁。
但是,劉家人這麼做的動機是什麼?
郭西眼同樣有些疑惑。
“據我所知,陰婚這種事,都是給橫死的男性準備的。
各個地方的風俗略有不同,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童子早夭,恐有怨氣。
父母為之操辦陰婚,一是以示拳拳愛子之心,二是為了求個平安。
你說,有冇有一種可能,那位劉先生,把自己女兒的屍體給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