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隨著將士話音落下，有資格入殿議事的千石以上官員，及在京的王侯貴族紛紛脫了鞋魚貫而入。兩位羽林衛將軍並不跟隨進入，而是分立大門兩邊，虎目怒睜，注視著一個個進殿的朝臣。

朝臣們進殿後，也不敢抬頭望向安坐玉階之上的天子，而是先低著頭找準自己的位置，然後伏拜齊聲唱道：“吾皇萬歲！”不知何時回到天子身邊的張忠，在楊宏的眼神示意下，往前兩步，代替天子大聲回道：“陛下製曰：諸卿平身。”朝臣們又齊聲道：“唯陛下能作威作福！”然後才紛紛起身，找準自己的席位入座。

待朝臣們全都入座後，楊宏站起身來，負手離席，往前走了幾步，行至玉階之前說道：“今日又是朔朝大開之時，朕循例，問政於天下，諸卿有何議論，皆可直奏朕前。”

群臣依例齊聲應“諾”後，楊宏繼續走流程問道：“大將軍可有所奏？”大將軍陸抗位在三公之上，連坐席都是單列的，楊宏理應先問政於他。

大將軍陸抗聞言起身，行至殿中央再拜道：“回稟陛下，臣有所奏，北方鮮卑胡似有內亂，涼州都督府報大將軍府，請出兵浚稽山一探究竟；又涼州刺史張熙有奏，涼州蓄兵眾多，多有侵占耕地之事，百姓苦不堪言，今鮮卑既有內亂，可稍裁撤邊軍，令涼州百姓修養生息，當如何批覆，還請陛下做主。”

這件事兒陸抗早就和楊宏通過氣，早就想好了應對之法，準備調一萬騎兵五萬步卒出塞，繞過浚稽山查探鮮卑敵情後，入幷州五原郡駐守，糧草由司隸校尉部途經幷州出塞供應。所以楊宏裝模作樣地向大臣們作了一番詢問，廢了朝臣們一些口舌，然後便在驃騎將軍鐘浩然的建議下如此施行。

涼州事畢後，陸抗表示暫無事奏，於是楊宏繼續往下問道：“三公九卿可有事奏？”話音剛落，內史令許子期搶先走了出來，本有事欲奏的亞相，大司空張溫見狀，把剛要離席的腳又縮回屁股後麵。

許子期可管不了那麼多，他身上有天子交代的任務，容不得拖拉。隻見許子期跪在殿中央，將手中笏板高舉過頭頂道：“回稟陛下，老臣蒙太祖皇帝及陛下厚恩，忝為內史令十數載，每日殫精竭慮，恐負皇恩，如今老臣已年近七旬，大感精力不如以往，又內史事務繁重苦不堪言，老臣已不堪其職，特乞陛下，容老臣辭去內史一職，使老臣可將殘生，含飴弄孫頤養天年。”

楊宏聞言，假裝很驚訝的樣子，快步走下玉階，行至許子期麵前將之扶起，麵色猶豫地道：“卿乃朕之股肱，豈可一旦棄朕而去。”

許子期依舊兩手高舉著笏板，低著頭說道：“老臣年事愈長，愈發覺得體虛多病，時時難以顧及諸多事務，若有差池，老臣恐百年後無顏見太祖皇帝於地下也。且夫天下俊彥極多，皆有報效朝廷之心，臣若久據高位，恐絕天下士子上進之心，不利於陛下之大業也。老臣不願為此天下罪人，乞陛下容臣辭官歸鄉。”

楊宏聞言，猶豫了半晌，一言不發地慢步回到玉階之上，然後轉過身，眼神從階下群臣麵前掃過，聲音逐漸拔高地說了三聲“好”，然後對著許子期說道：“好！好！好！卿真乃群臣之表率也！朕不可因一人以廢天下，準內史令子期所奏。尚書令何在？製詔”尚書令霍義仁聽見皇帝召喚，趕忙離席伏拜，待侍者搬來桌案及筆硯布帛後，霍義仁入座準備記錄下楊宏的詔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