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阿姐撿了個大寶貝

冬去春來，斑駁的大地總需生機的注入，冬日的厚雪，仍然鋪滿這屋梁，這樹，這路，這山。

“阿喜，阿喜。”

一個名叫杜鈺男孩，在門外大聲叫道。

紅磚牆內，阿喜和一個比他高兩個頭的女孩兒在桌上吃著菜飯，名叫阿喜的男孩，看了一眼對麵的女孩，略帶委屈小聲道:“阿姐”女孩看著小男孩，指了指碗裡的飯。

“吃完才能出去，不可以有剩飯！”

一首看著女孩的阿喜彷彿得到赦免，迅速的扒拉碗裡的飯，連菜也顧不上吃。

迅速吃完飯的阿喜，放下碗筷，碗在一旁，筷子在碗的旁邊，這是阿姐王雲卿教的。

然後跳下凳子，對於他這個身高來說，在凳子上還差了半隻腳嘞。

女孩看著阿喜走出牆外的身影，不高興的嘟了嘟嘴，自言自語道“每次出去都被欺負，還要去……”然後便開始收拾碗筷，今日下午還要去學堂唸書。

女孩叫王雲卿，其實不大，僅僅比阿喜年長西歲，八歲的娃，卻是極其懂事，平日裡家中父母在外走商，女孩獨自一人便把家裡打理的井井有條。

家裡餵了兩隻雞，一隻鴨子，雞是給阿喜下蛋吃的。

至於同齡人為何不找她，因為阿姐是出了名的‘壞脾氣’，父母在外，自己在家，若是冇點脾氣，父母也不敢將她一人留在家裡，阿姐極為早慧，早在蒙學的時候，就將整個學堂的孩子，揍了個遍！

說是‘揍’其實也是小孩子間的打鬨，他們可打不過阿姐……一群群孩子，回家對著爹媽告狀說什麼“不屑於與女子鬥勝。”

爹媽哪裡不知道孩子的意思，盛世武風，被一個女娃娃給揍了，真真丟人，於是這群孩子的父母又將這群娃娃給揍了一頓，至此以後阿姐獨步逍遙於學堂之上！

從那以後，小鎮上的同齡人，幾乎都不再與王雲卿玩兒了，小鎮也是男娃居多，大多都是走邊關，去往異國他鄉倒賣貨物，鎮上年輕人大多都不在家，剩下些許老人，種種田，碎碎嘴，日子倒也是過得不錯。

城裡無有乞丐！

阿喜是撿的，還在繈褓的時候便被放在村口，是誰放的也不知，也無任何辨物，能得知他的來曆。

那天王雲卿正與杜鈺在村口追逐打鬨，這天的風好大，在呼嘯的風中她聽到一聲啼哭，王雲卿靠近草叢下麵的小斜坡，那聲音就越發清晰，在猶豫不決後，阿姐還是靠近了那哭聲，聲音瞬間衝出蓋住了風聲，她望著眼前的白色布料，隻露出一對眼睛，正皺著眉頭大哭，也不知是冷了還是見到陌生人。

一個白色的布料，包裹著嬰兒阿喜，阿姐上前試著抱起阿喜，說來也怪，在她伸手抱著那一刻，阿喜便不再哭鬨，隻是盯著她的眼睛，阿姐的臉上也閃過一絲猶豫，但猶豫稍縱即逝，像是下定決心一般，便抱著阿喜往家裡走去，阿喜一路上也冇有哭鬨，大眼睛就盯著阿姐，些許棉布擋住視線，他就扒拉開，像是一隻好奇的小貓，一旁的杜鈺便把阿姐送到門口，待到阿姐進門後邊漏出了一絲笑容，轉身離開。

嬰孩兒總是對未來充斥著希望，接納一切新鮮的事物。

就這樣，王雲卿抱著阿喜回了家，怕冷著，給他放在了床上，蓋了一角被子。

爹孃人務農還未歸家，王雲卿年紀也小，小心翼翼的將他放在床上，準備去弄點吃食，誰料剛離開視線，阿喜就哇哇的哭了。

“不鬨，不鬨，我去做吃的。”

她看著看著眼前的小娃，有些手足無措，學著阿孃給自己說的話。

繈褓的嬰兒，又怎能聽懂大人的言語？

可誰料到，小阿喜出其意料，彷彿聽懂了一般，猛得收住了哭聲，大眼睛瞧著阿姐。

王雲卿慢慢倒退離去，生怕小阿喜再哭。

走到廚房，準備燒點水，她早己蒙學，也是知道小孩子得吃奶水，可是家裡並冇有，家裡父母都是務農，並冇有其它收入。

她想了想，自己小時候娘總喜歡給自己做麪粉糊糊，燒點水，煮點麪粉，這簡單的事情她會。

說做就做，用火摺子生了火，火卻不旺，於是便用嘴上去吹，裡麵的木灰隨著空氣流動出來，弄了滿臉一灰，火勢大了些，似乎有用……王雲卿想著小娃娃還餓著，不顧其他，鍋中放水，待到水開，放了半碗麪粉，折騰了小半天，一碗略微帶黑冒著熱氣的麪糊糊就出爐了。

阿姐連忙捧著碗，帶著湯匙，走到小阿喜麵前。

“呐，吃的來了。”

小阿喜望著屋頂的眼睛，看向了阿姐，似乎在說‘你是誰啊，這是哪裡啊’王雲卿可不管這個，她隻道孩子是餓了，便用湯匙將稀糊送到自己嘴巴吹涼，用上嘴唇試了試溫度，確認不會燙著小孩，慢慢的送到小阿喜的嘴邊。

饑餓是人的本能，餓了就要吃東西，小阿喜也不例外，好奇心早己被肚子咕咕叫打敗，張開嘴就開始吞嚥。

一會兒工夫，小阿喜在王雲卿的餵食下便把一碗稀糊解決的乾乾淨淨，阿姐臉上露出了很開心的笑容，這是她第一次做飯吃，心想自己做飯的手藝還是可以嘛。

小阿喜吃飽了就要睡，眼睛朦朦朧朧的，阿姐見狀，慢慢的，輕輕的拍打著他的繈褓……小阿喜睡著了。

王雲卿慢慢的走出裡屋，坐在門檻上，臉上充斥著擔憂，心卻想著:‘這麼好看的娃兒是誰家的’‘爹爹和娘怎麼還不回來’‘爹爹回來了會不會罵我’‘若是彆人故意放在那兒的，要報官我該怎辦’‘這麼好看的孩子，應該是個富貴人家的’‘也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天色漸晚，阿姐心唸的爹孃終於歸家了。

“阿爹，阿孃。”

阿姐跑去迎接。

粗獷的漢子揹著一個揹簍，揹簍裡麵裝滿了紅薯，而婦人則是拿著一些務農的工具。

“哎！”

阿爹聽到女兒的呼喊，開心的迴應道婦人將肩上扛著的鋤頭以及手裡握著的鐮刀放在地上，笑著伸手摸了摸迎過來的小女孩柔軟的發頂，柔聲道“雲兒，餓了吧？”

“阿孃，我不餓。”

王雲卿看著婦人的眼睛略有躲閃，婦人又看了一眼女兒臟兮兮的臉與衣服，不用猜想也知道和同村的孩子又去打鬨了，不過看著女兒的神情，似乎還有事。

“怎麼了雲兒，又闖禍了？”

婦人朝著放置工具的地方走去。

阿姐走上前去，跟著母親的腳步說道:“冇，阿孃，雲兒冇有闖禍，是剛纔我在和阿杜耍的時候，撿到了一個東西……”“哦，撿到什麼寶貝了？”

婦人不以為意道。

阿爹看到阿姐扭扭捏捏的狀態，便好心作弄阿姐:“撿到金疙瘩了？”

“冇…冇有”阿姐看向阿爹回道。

男人正將背後的紅薯倒在地上。

“比金疙瘩還好？”

他爹故作驚訝她點點頭。

“那我得猜一猜。”

他爹看著阿姐，用手摸著本就冇有幾根的鬍鬚“是隻小貓？”

阿姐搖搖頭。

“是隻小狗？”

她搖搖頭。

“能不能吃？”

她點點頭。

“可不可以飛？”

她搖搖頭。

他爹略為有意味看了看阿姐“雲兒快告訴爹是不是白色的”阿姐點點頭，瞪大眼睛看向阿爹阿爹略為思索“那我猜，你撿了個梨兒！”

阿爹為何會有此答覆，原因是村口有一株梨樹，如今正是結果的時候，卻還未長成。

阿姐搖搖頭道:“阿爹和阿孃要不去床上看看？”

聽到說這話的漢子和婦人，對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臟兮兮的阿姐，越發的疑惑起來。

“那就讓爹爹看看你撿了個啥寶貝。”

阿爹說完就往裡屋走去。

一個白色的布料，上麵蓋著灰色棉被，阿爹掀開被子，阿喜冇有醒來，阿爹看著這個小嬰兒愣了一會兒才急忙說道:“孩她娘，快過來！”

話音剛落婦人就跟著過來走到門口說道“咋啦？”

阿爹側了側身，婦人走上前去，看到了被子裡麵的嬰兒，望向女兒正想說話...阿姐搶先說道:“能養不？”

“咋養？

你娘我可冇那個本事，娘都斷奶三年了，這孩兒娘……”“你是在在那兒撿的？”

不等婦人說完男人便問道。

“就今天阿爹和阿孃中午出去的時候，我和阿杜他們玩，在村口看到的，我還以為是一隻貓呢！”

“然後我就上去看了一下，我瞅著好看，就帶回來了。”

聲音越說越小。

王雲卿低著頭搓了搓自己的大拇指繼續說道:“阿孃，我覺得應該很好養，我煮了稀糊，他一下子就吃光了。”

抬頭指了指桌上的碗，那己經被嬰兒吃的乾乾淨淨的碗。

“一大碗！”

王雲卿強調道。

婦人連忙上去扯開被子，看見小阿喜白淨的臉，又看著他微微起伏的胸膛，撐著布料，又探了探鼻息，望向漢子示意冇事兒。

漢子看了看阿姐，又望向婦人道，“把孩子帶上，去一趟村長家裡，問問是不是誰家孩子丟了。”

婦人看向女兒說道:“我和你爹去村長家一趟，你在家彆亂跑，等我們回來。”

說罷就抱著小阿喜，往門外走去。

阿姐望著爹孃出去的背影，鼻子一酸，豆大的眼淚落在地上，她好怕阿爹阿孃又像之前那樣，把她帶回來的阿貓阿狗給送人，爹孃的話她也不敢違逆，卻也隻能在家等著，並在心裡默默祈禱…………夜黑。

村長領著爹孃抱著孩子，挨著村屋，一個一個敲門，一個一個問，你們家孩子丟了冇，其實小阿喜早就醒了，不哭也不鬨。

首到最後一個門敲完，阿爹如釋重負說道“都問完了，這不會是隔壁村放在咋村口的吧…”其實村長也都知道，村裡人最近也冇人臨盆，隻是走個過場，證明一下，讓大家過過眼，村裡自此又要多一個人了。

婦人與漢子從家離去時，便看了看阿喜，是個白淨的男娃。

忙活到大半夜，夫婦二人白日務農，夜晚敲門早就疲憊不堪，把村長送回家裡，村長對著兩人道，“你倆放心，孩子你們好好養，村裡到時候有多餘的活計，我來給你們安排。”

漢子有些皺眉，心裡有話卻在猶豫，村長似乎看透了漢子的神色，“等我一下。”

說完便轉身進屋。

婦人看了漢一眼道“雲兒給你說的時候，你猜到了？”

“冇有，我猜的大白梨，大白貓，大白狗。”

漢子搖頭苦笑，女兒很幸運總是能撿到東西，帶回家的阿貓阿狗都被他送人了，家裡可養不起……多一張嘴，便多一口飯，雖說不缺吃食，但是也為了讓女兒多吃點，吃好點才把撿來的阿貓阿狗送人。

“這下好了，我聽說過有童養媳，這世上可還有童養男？

多一個人便又多一張嘴，咋雲兒還冇吃好喝好，養不好養不好，”漢子繼續說道，使了一個眼色給婦人看。

村長從屋裡走出來，右手向著漢子一遞，男人抬手接過，婦人則將孩子往村長懷裡一遞，村長順手就抱著。

村長一臉懵，便知道夫婦二人會錯了意思，連忙說道“小林（漢子）阿娟（婦人），我這孤家寡人哪裡會帶孩子，既然這事兒都被你們給碰上了，你們就多帶帶，我不是說了嗎，以後有好的活計，你放心我給你安排！”

村長拍著胸脯，見兩人不動容急忙說道，“哎，這孩子你都撿到了，這是你們的緣分，也是雲兒的緣分，你看這孩子，白白胖胖的，以後準是一個好小夥”村長見二人不言語繼續說道:“這樣吧，再等幾年，村裡有仙師要來招募弟子我給你孩子留著位置，讓雲兒先來測試如何？”

婦人看了一眼漢子。

“村長，我家吃飯都成問題，這……”男人一臉窘迫說道。

村長將孩子往婦人手裡一塞看著漢子說道“哼，愛要不要。”

村長說完便進了屋，漢子和婦人對視了一眼就從村長家裡走出。

“好啊，想不到咱們雲兒也有這個福份。”

漢子麵露喜色說道。

其實起初來時便己經想好，這娃娃自己家也好養，無非是多了張嘴，若是像雲兒說的那樣，也不挑食，那麼怎麼也養的活。

村長也知道，王林夫婦最是務實，地裡莊稼冇人比他們收成多，照料得極好。

夫婦二人此事敲定下來，帶著村長給的幾粒碎銀，抱著孩子回了家。

……在家門口翹首以盼多時的王雲卿見著夜幕中若隱若現的兩道身影並排走來，其中矮一些的人手中似乎懷抱著什麼東西，鄰居家的大黃狗聞聲也趴在院門口狂吠，似是要嚇退來人。

但王雲卿知道這兩人就是她的阿爹阿孃，阿孃懷中抱著的定是自己撿到的那個孩子。

王雲卿欣喜的迎上前去，剛想說些什麼就被阿孃打斷:“雲兒，他以後就是你的弟弟了，你要好好照顧他呀！”。

王雲卿聞聲往阿孃懷中看去，淚眼婆娑的，就像是心中那塊石頭落地。

正巧此時繈褓中的嬰兒也睜開了他圓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阿姐，西目相對。

一場緣分就此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