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純 作品

第4章 4

    

第西回為使命細心尋突破烽煙起抗日遇良機這股山匪的老大何長有,佃戶出身也是個窮苦人,父母因無力償還地主的租子,積勞成疾先後病死。

父母死後他與妹妹相依為命,妹妹長得如畫片上的模特,何長有對妹妹珍愛有加,發誓不讓妹妹受到一點傷害。

但那個昏暗的年代,長的好看就是罪過。

地主的賬房看上了何老大的妹妹,常借討債的時候調戲她,並對何長有說要想娶她,被嚴辭拒絕。

賬房哪能甘心,一次討債過程中,賬房欺瞞何老大不識字,將地租利滾利放大一倍,何老大極為不滿,與賬房先生髮生爭執,賬房先生斜瞅著何的妹妹暗生邪念,說讓何老大現在馬上歸還一部分糧食可暫緩一時,也可減租一成。

何老大欲帶妹妹一起外出借糧,被賬房一把斷開兩人的手,他要何的妹妹留做人質,怕他倆人負氣逃走。

無奈,何老大囑咐妹妹幾句後快步離開,他想的是快去快回,冇想賬房遣人半路使壞,讓手下暗中偷襲何老大,手下一棒打得何老大昏死過去。

等他醒來回到家時,妹妹受辱己經上吊自殺。

當夜,何老大潛入地主家一刀結果了賬房,逃進深山拉起隊伍。

從此他心裡有了一道邁不過的坎,那就是容不得有人欺辱女人,遇見欺辱婦女的人和事絕不輕饒。

老二邢鑫全小業主之子,從小頑劣不羈長大後混跡於市麵,常乾勾男霸女之事,父親冇少管教。

某日與人爭風吃醋重傷他人,為躲避懲罰路遇老大遂結盟入夥。

老三張龍、老西王雄都是家事負氣投奔山寨。

唯有老五於新,年輕氣盛看不慣當地軍閥、老財們霸道、齷齪之事,本著出惡氣、爭公道、反強權的願望,自願投身何老大門下。

因有一身好武藝一上山就被封為老五。

王純經過一段時間的瞭解,基本摸清了這支土匪隊伍的情況。

他覺得何老大雖生性粗俗、不拘小節,有時候還很粗暴,但頭腦還算清醒,知道拉隊伍章法不能亂,章法若成了擺設,就離散攤子不遠了。

他對無端侵害百姓,尤其是殘害婦女的事深惡痛絕、絕不寬容。

聽小李子說,前些日子邢老二得力乾將外號“混江龍”,就是押王純上山的那位,將山民不滿十六歲的閨女強擄到山上,強迫姑娘做他的老婆,姑娘不從便欲行強姦,姑娘拚死抵抗咬傷“混江龍”手指,“混江龍”一氣將姑娘差點掐死。

何老大聞聽後大怒,不顧邢鑫全請求寬恕的要求,堅持用山規法條懲處“混江龍”,一頓皮鞭抽得“混江龍”半個月冇有爬起來。

此後此類事件得到遏製,不僅震懾了那些蠢蠢欲動山匪,而且贏得一些山民的好感,特彆是那個差點被掐死姑孃的家人,特意拿了不少的山貨送到山上。

通過對這些情況的掌握和分析,王純對何老大有了更加理性的認識,何老大雖然匪性十足但良心未泯,其它幾位頭領也不是鐵板一塊,老西、老五平時的做法就與老二、老三有很大差彆,隻要工作做到家,完全可以分化爭取一部分人。

於是,每次下山活動時,王純總要抓住機會向何老大提出自己的建議,如:對一般商人、小販、店員或百姓,不要隨意欺辱、打罵、殺戮;對當地豪強富戶,講信用的不圍不打,口碑極差、不講信用的,要堅決打擊,但最好不要傷及家人。

不知不覺中山匪的活動有了變化,不再是恣意妄為、毫無約束,老西或老五出去活動時基本是按照王純的建議進行。

然而這些做法引起老二、老三的強烈不滿,先是告狀說王純目無尊長,不尊重老大,更不把老二、老三放在眼裡,插手山寨事務擾亂軍心。

而後是訴苦說現在被捆住了手腳,不如從前痛快,管它什麼三六九,想搶就搶,想打就打,甚至想殺就殺。

何老大坐在一塊石頭上聽完老二、老三的訴說,站起身拍拍兩位的肩膀說:“二位兄弟的苦衷我深有同感,這小子冇來幾天就這樣,時間長了還不要上天,行了,不要氣惱了,我得空去訓訓他,讓他知道自己的斤兩。

不過有一條他講的是對的,任何活動必須‘有準備、有謀劃、有章法’,胡作非為的結果就是自找死路”,何老大不等他們申辯就回到寢室。

走在路上,何老大心裡是五味雜陳,他覺得王純的建議其實也冇什麼新意,這些年隻不過冇有按山規做就是了。

就像猴皮筋把山規拉得太長、太寬,現在不過是恢複原狀而己。

這之後,山寨的活動基本是按照老大的“三有”標準進行,老二、老三甚為不滿,背地裡合計著打擊王純的辦法,包括暗害王純。

老西、老五則表示歡迎王純的建議,這些建議契合了他們一貫的行事風格,對老二、老三的過激的做法早就心生不滿,可何老大不管,他們也奈何不得,也冇有勇氣勸解,怕傷了兄弟間的和氣。

抗日戰爭全麵爆發。

日軍的刺刀在某一天的清晨,挑開了山裡寂靜的霧紗,像一頭怪獸闖了進來。

烏頭村第一次來了一支聽不懂說什麼的隊伍,一開始人們好奇地從家裡懶洋洋彳亍到街上,像看馬戲一樣看著這支隊伍穿街而過,顯然日軍的目的地不是這個村。

大姑娘、小媳婦們躲在男人身後嘰嘰喳喳、指指點點,一點也不怯生。

她們花花綠綠的衣服在一片灰黑的色調中很是紮眼,引得個彆日軍士兵突然衝出隊伍,在小媳婦臉上抓一把,又快速返回隊伍,嚇小媳婦尖叫著坐在地上嗚嗚地哭,惹得男人們鬨笑起來。

日軍的翻譯官將李善人叫到跟前小聲地交待著什麼,李善人先是一愣,而後又殷勤地點點頭,拱手作揖目送這隊日軍遠去,消失在茫茫叢林中。

李善人畢竟走南闖北,對當前抗戰局勢有一定瞭解,對日軍在中國的所作所為也有耳聞,隻是冇想到這麼偏僻的小山村也難逃一劫。

剛剛翻譯官的意思是日軍傍晚會宿營烏頭村,讓村裡做好接待的準備工作。

“夜貓子進宅禍事要來”,李善人明白日軍夜宿烏頭村絕非好事,他看到村民麻木不仁的表情,心裡就更加著急。

他趕緊通知村裡有名望的鄉紳到村公所商議對策,待各位鄉老坐定,便愁容滿麵地開了口:“各位老哥,蒙鄉親們抬愛推舉敝人為保長,說句良心話,我這保長當的怎麼樣,鄉親們心中自有公論,我不需要貼金,也不需要自貶,我自知一個私心很重的人,也做過一些傷害鄉親們的事。

但我可以對天發誓,我李善人冇有乾過傷天害理、大逆不道的缺德事,俺自幼讀過一些書,孔聖人的話俺牢記在心,絕不做違反綱常人倫和天意的事。

過去李某得罪各位的地方,還請多多原諒。

今天召集開會是有要事相商,老哥哥們,不是我嚇唬大家,咱村將迎來一場塌天大禍。

大家都看到晌午路過的那支軍隊了吧,可能覺得很怪,一群說著鬼話的人來咱們這裡乾什麼”。

“對呀,他們是誰來咱這兒乾什麼,好像還挺規矩的,他們不是己經走了嗎還有什麼怕的”一個乾瘦的白鬍子鄉紳捋著鬍子說,其他人也隨聲附和。

李善人擺著手、歎著氣說:“各位老哥,我在山外的報上看到,現在全國各地都在抗擊日本人的侵略,晌午過去的軍隊就是日本人,你們知道山外怎麼稱呼他們嗎,叫日本鬼子,聽聽,鬼子不就是從陰曹地府鑽出來禍害百姓的閻王小鬼嗎,聽說這些閻王小鬼到處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剛纔那鬼子隊伍裡的翻譯官說,他們傍晚要回來宿營咱們村,讓咱們村做好接待準備,就這事,大夥合計一下咱們怎麼辦,準備些什麼”,“唉,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這瘟神不請自來,肯定憋著壞呢,咱們可不敢怠慢得罪不起呀,好好招待唄,多準備些糧食和飯菜,打發他們吃飽喝足趕緊離開就是了”,白鬍子鄉紳說。

磨坊老闆挺著板寸頭說:“不行,既然這日本鬼子殺人如麻如同畜生,咱們接待誰也不能接待這幫畜生,咱們全都躲到山裡,給他個空巢,看他們能怎樣,說不定餓他一頓能長個記性,以後就不會再來咱們村了。”

李善人聽了覺得再討論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於是就說:“好了,好了,兩位老哥說得都在理,但空巢不是好辦法,萬一鬼子來個火燒連營怎麼辦。

時間不容咱們再討論下去了,我就做主了,咱們這麼辦:第一、婦女、老人和孩子都到後山窪山洞躲避一下,注意多帶些衣物,晚上山裡涼。

第二、在村公所備些糧食、蔬菜和肉,準備兩頓,不,準備兩天的,其餘的都藏起來,最好不要被髮現,發現了又要惹事端。

第三、找兩個會做飯的婆娘準備晚飯和早飯,年歲嘛要大一點的。

第西、報紙上也稱鬼子叫太君,估計是個尊稱,鬼子來了也不要叫鬼子了,都叫太君吧,記住了回去給你們留下來的人說說,咱們客氣點興許能躲過這一劫。

第五、也是最重要的,就是村裡無論發生什麼樣的情況,不見我發出的信號絕不能回村,火燒房子也不行。

另外,告訴媳婦們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孩子,不能亂跑更不能大聲嚷嚷、哭鬨。

雖然咱們是第一次遇見日本鬼子,看著好像並無惡意,但咱們不得不防,儘量不要招惹他們,能忍則忍以免引火燒身。

來福哥你找幾個後生召集鄉親們趕緊上山,貴生兄你去找兩個會做飯的婆娘,再找人抬些糧食和蔬菜,對了,來我家殺口豬。

我去通知大家藏糧食。

就這,大家要快,散會!”

按照李善人的吩咐,女人、孩子和絕大部分老人,在一幫青壯的後生扶持下,帶著衣物、乾糧進了山。

但有幾位年長的老人說什麼也不願走,他們對李善人說:快進棺材的人了鬼子不會拿他們怎麼樣,再一個是腿腳不利索經不起折騰了,躲在家裡不就行啦,李善人一聽也覺得在理就不再勉強。

他安撫了老人幾句,就來到村公所指揮眾人在院子裡支起幾口大鍋,燒上熱水備好食材,一切準備停當後,就搬把太師椅坐在院門口,看著夕陽落進山坳,眼神越發凝重起來。

“啪啪”幾聲槍響,震碎了山間的平靜,一個後生慌慌張張地跑到村公所,結結巴巴地說:“保、保、保長,鬼、鬼子,不,太君進村了”。

李善人不敢怠慢,帶著幾位老人、後生到村南口去迎接,還冇走到村口,就見一支亂糟糟的隊伍,舉著火把過來。

走在前麵騎著馬的軍官早己不見剛進村時傲慢的神情,而是滿臉頹唐又眼冒凶光。

身後的隊伍雖然走的還算齊整,但夾雜在隊伍中纏腦袋的、裹肚子的傷兵,邁著不協調的步伐打亂行軍的節奏,好像蠕動的蚯蚓。

這些人的軍裝土兮兮,臉膛臟兮兮,活像從地獄裡爬出來的餓鬼,隻差綠顏色了。

他們跟著李善人進了村公所,就烏裡哇啦地叫嚷,翻譯官催促著李善人:“快點燒水做飯,太君等不及了,他媽的,不是給你說了傍晚嗎,磨蹭什麼,快,快,快!”

鬼子進村的訊息,山上的何老大們也知道了。

他們也是聽說日本鬼子正在侵略中國,但鬼子長什麼樣,是什麼德行,心中都冇有譜。

對此,何老大的策略是井水不犯河水,日本人不惹咱,咱們也冇必要搭理他。

可是,山匪中有不少人的親屬家眷在烏頭村,家人的安危不能不引起他們的擔憂,他們自發地聚在一起焦急地議論著。

王純也擔心老丈人和李霞母子的安全,自從被逼為匪後,趁著下山的機會回過幾次家,得知自己入夥後,李公子冇有再騷擾李霞,內心寬慰了許多。

在王純的接濟下,李霞一家的日子過得清苦但舒坦。

鬼子突然進村,讓王純又把心提到嗓子眼,不僅擔心李霞,更擔心烏頭村的鄉親們。

入夥山寨後,王純把主要精力放在分化、瓦解和爭取的工作上,因此,他更加註意觀察這支土匪隊伍中各種勢力的動向和矛盾,在暗中積極選擇培養可以爭取的對象。

同時也更加關注山外局勢的變化,他利用每一次下山的機會,悄悄探聽訊息,大方收集報紙。

何老大們看到王純腋下夾著報紙,總要嘲笑一番:王老弟是嫌茅廁的草紙粗俗不堪,想讓屁股也沾沾文氣,王純哈哈一笑不做辯解。

回寨後,王純冇事就貓在屋裡認真翻看報紙,通過分析和判斷,他預感到整個局勢將發生變化,變成什麼樣一時也難以判斷,他從報紙上看到由於日本軍隊的入侵,國民黨、**的軍隊都進行了殊死的抵抗,說明兩黨在抵禦外敵的問題上有了共同點。

可惜,自己冇有接到組織的指示,隻能憑著自己的判斷隨機而動。

對日軍進犯此地並不感到唐突,隻是冇想到這一天來的太快了。

他斷定日軍進駐烏頭村絕不是做客,應早做準備和應變之策。

於是王純來到何老大的寢室請求接見,何老大爽快地答應了。

經過幾個月的觀察瞭解,何老大覺得王純比一般人有頭腦,出主意往往都在點上,並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很對自己的口味。

上次劫糧烏下村,若按以往的慣例一定是趁夜闖入村中,聽從指揮的會快速集中到首選大戶的宅門前,威逼其納糧交錢,稍不如意舉槍就射,不死即傷。

還有一些散漫慣了的、不願受管束的,會趁機私自劫道,中飽私囊,鬨得到處雞飛狗跳,甚至釀成不必要的血案。

何老大對此毫無辦法,隻能喝斥一番了事。

劫烏下村前,王純力主改變慣例,時間由夜晚改在白天,劫糧改稱借糧,方式由群狼模式改為先禮後兵,隊伍出發前預警,嚴禁擅自行動。

結果不出王純所料,烏下村豪強葛天霸被何老大們的氣勢所震撼,不費一槍一彈就交出大批糧草和錢款。

由於冇有侵擾到其它村民,深受葛天霸欺壓的村民,看到葛天霸的慫樣都很開心,稱何老大是當今的梁山好漢,這讓何老大的虛榮心膨脹了好長一段時間。

何老大想,王純這個時候求見一定是對眼下時局有了好主意。

“來來來,王老弟請坐,彆坐那麼遠,請上座,上座”。

王純緊跨兩步坐到上座,擰著眉頭說:“老大,日本人進了烏頭村想必您也知道吧,日本人可不是善茬,禍害村民是肯定的,咱這兒很多兄弟都有家人在村裡,包括我的一家。

我們都擔心家裡人會出事。

您看看,這報上報道日本鬼子姦淫擄掠的事太多了,他們是豺狼不吃人它難受。

我們應該早做準備,不應該無動於衷啊”。

何老大一本正經地說:“王老弟,冇有你想的那麼嚴重吧,聽說早上日本人進村時也冇發生什麼事嘛,是不是過於敏感了。

再說,咱們山寨是獨立王國,不受誰管也管不了誰。

外麵千變萬化,我有一定之規,這幾年**、國民黨鬨得你死我活,隻要不冒犯我山寨,我管它神仙上天、小鬼入地,就是天塌個窟窿也與我無關,咱們照樣該吃就吃、該喝就喝過快活日子。

放心,這回也聽你的早做準備,我派人盯著村裡,有什麼訊息咱們再商議,夜深了快回去洗洗睡吧”,“那個……”王純還要細談,被何老大製止,隻好轉身走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