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朝堂倏然一靜。
趙雪涵的目光冷凝,沉沉地落在幽侯身上。
文武百官各懷心思,不論是否事前知曉,這會都隔岸旁觀。
幽侯彷彿冇有察覺朝堂氛圍凝滯,仍然道:“華兒現在正在殿外等候。”
“想必殿下應該不會拒絕吧?”
最後一句,幽侯話中帶著幾分挑釁之意。
大秦尚武,類似此種挑戰並不罕見,倘若拒絕,等同於認輸。
這為大多數武者所不恥。
幽侯當朝提出,是鐵了心不讓陸塵拒絕,否則本就已為棄子的陸塵,隻會更受九州百姓唾棄。
此前陸塵因率天機樓效忠大秦,使大秦百姓改觀,如果此回陸塵拒絕,尚武的大秦百姓,必然瞧不起陸塵。
幽侯正是懷有此意,不管陸塵應不應下,這遭,都討不得好。
滿朝文武皆在等著陸塵的反應。
陸塵一直微垂的眼瞼抬起,蔚藍眸子平靜地看著幽侯。
“可。”
話音落下,陸塵從龍椅上站起。
黑袍上金絲點綴,勾勒出青年修長勁瘦的身形。
幽侯陰陰一笑,“拳腳無眼,並肩王殿下身份高貴。”
幽侯特意咬重了“身份高貴”四字,濃重的嘲諷之意溢於言表。
眾臣聽見這四字,都忍不住心中發笑。
身份高貴?
大唐棄子,不過陛下抬舉纔給他並肩王的稱號,莫不是還真以為自己配得上?
幽侯幾乎是公然譏諷陸塵。
趙雪涵臉色冰冷,銳利的目光帶著濃重的威壓落在幽侯身上。
陸塵往前一步,望著幽侯的眼神卻是冇有惱意,彷彿是在看著一件死物。
“幽侯想說什麼?”
幽侯眯了眯眼,“既然拳腳無眼,臣懇請陛下允許死傷勿論。”
此話一落,不少人驚異地看著幽侯。
幽侯這是,打算藉機除去陸塵?
藍眸閃過一抹寒光。
幽侯繼續道:“畢竟演武場上,諸事難料,到時若是並肩王有所損失,還望陛下莫要怪罪。”
趙雪涵忽然散去了些許周身的寒意,側眸瞥向陸塵。
感受到趙雪涵的視線,陸塵微微頷首。
文武百官中,有幾人神色略有些凝重。
就在趙雪涵準備應下幽侯所請時。
有人忍不住站出來。
“陛下。”
大殿中央除了幽侯,還多了一個魁梧男子。
“演武場上確實拳腳無眼,隻是普通比試,還是不宜下死手。”
他眉頭緊鎖,不同意幽侯所請。
常年征戰沙場之人,對危險極為敏銳。
就在幽侯替其世子提出挑戰陸塵時,陸塵起身那一霎,流露出的淩厲,讓他心頭暗驚。
陸塵絕不簡單!
這是魁梧男子那一刻心中跳出的唯一想法。
倘若真的死傷勿論,他有預感,結果不會如一些人所願。
幽侯不滿地哼了一聲,“蒙將軍,這演武場上,哪裡是能預料的。”
魁梧男子看了看幽侯,不知死活。
趙雪涵沉吟一下,“蒙將軍所言有理,不得下死手。”
幽侯有些可惜,不過,能狠狠挫傷陸塵威風,也不枉此舉。
“如此,並肩王殿下,擇日不如撞日,華兒已經在殿外候著,不如現在就一同前去演武場,比個高低?”
“可以,走吧。”
言罷。
陸塵朝趙雪涵微微欠身,“陛下可要一同前觀?”
趙雪涵亦從龍椅上起身,“並肩王難得出手,朕斷不能錯過。”
她睨著眾臣,聲音清冷,“諸卿不如一同前去一觀。”
這正合文武百官的心意,他們想親眼看見陸塵,被擊敗的狼狽模樣,如果錯過,這可真是一件憾事。
“臣等遵旨。”
幽侯心念一動,“陛下,不如讓宮人一同圍觀。”
“宮中演武場能容下數千人,並肩王名聲遠揚,正好藉此時機,讓眾人都看看,並肩王的風采。”
明麵上,是讓人欣賞陸塵的風采,實則幽侯是想藉此讓陸塵在文武百官與所有宮人麵前丟臉。
還能令世子,聲望更上一層樓。
踩著陸塵,曾經的不良帥,現在的天機樓樓主登頂,幽侯心裡暢快,這實在是一件令人愉悅的事。
趙雪涵淡淡掃了一眼幽侯,鳳眸意味深長。
“準了。”
陸塵走在最前麵,率先出了大殿。
殿門口一位白衣青年正昂首站立。
陸塵一抬眸,就與這位世子對上視線。
衛方華,大秦異姓王幽侯世子。
衛方華一襲緊身白衣,迎風而立,衣襬隨風翻飛。
白玉簪發,額間垂落幾縷髮絲。
端得是風光霽月的謙謙君子,在陸塵出來起,衛方華的視線就牢牢鎖在陸塵身上。
一雙三角眼緊緊盯著陸塵。
陸塵沉靜地看著衛方華,對方視線炙熱,陸塵幾乎立刻就有所察覺,裡麵滿懷惡意。
一直以來,陸塵接觸到惡意的視線,數不勝數。
陸塵從不放在心上。
他不是金子,自不會人人皆喜歡。
不在意之人的視線,陸塵從不放在心上。
衛方華雙手背在身後,左手握著右手手腕,力道大得留下一圈紅色。
衛方華望著陸塵,胸口翻騰著妒火。
陸塵,一個棄子,大唐女帝不要的廢棋,怎麼配得上陛下?
衛方華年少時,便愛慕女帝,奈何趙雪涵冷若冰霜,高高在上,多年來,從未對衛方華和顏悅色過。
衛方華隻好將滿腹少年心事壓在心底,不讓其暴露在陛下眼前,以免因此遭到陛下厭棄。
雖然衛方華從未將情思顯露,可他也從來都冇有放棄。
他相信,哪怕陛下的心是冰做的,他終究會將她捂熱。
而陸塵,何德何能?
衛方華努力多年,都不能得女帝多一分厚待。
陸塵不過是被大唐女帝厭棄的一個棋子,一個異國叛賊!
陛下不僅用大秦至寶萬陣圖換陸塵性命,後又當眾為陸塵立下毒誓,封陸塵為一字並肩王。
陸塵來大秦這些時日,衛方華耳邊所聞,眼前所見,都是陛下如何厚待陸塵!
素來清冷高貴的陛下,竟然多次屈尊蒞臨陸塵的宅子。
衛方華聽聞,兩人相談甚歡。
這讓他如何能夠容忍?
守候多年的高嶺之花,有朝一日,突然朝外人綻放。
胸腔的嫉妒幾乎將衛方華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