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煩惱

皇宮亂套了，皇帝瘋掉了！

龍五晃晃粗短的脖子，對著空氣打了一拳，他的拳頭能斷石碎磚，可卻解決不了自己的煩惱。

過去的十來天內，昭宗皇帝好像得了失心瘋，稀奇古怪的命令和要求亂下一通，把皇宮折騰了底朝天。

皇子們不讀書了，天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跟著妃嬪宮女跳舞。

妃嬪宮女衣服越剪越短，越穿越緊，肉自然是越露越多，在宮內伺候的小黃門天天吊著哈喇子，一入椒殿就磨磨蹭蹭不想走。

自己的部下有事冇事全都往宮內湊，那些原本在宮內巡邏的，其他地方一路小跑，寢宮、椒殿挪不動步，罵都罵不動。

皇帝本人也冇閒著，天天帶著楚尚宮在宮內亂跑，一會讓小黃門給他挖蚯蚓，一會又吩咐刮牆土，一會跑到禦廚房裡翻箱倒櫃，不知道想找什麼。

連續折騰了三天，昭宗又說要做木工，讓小黃門送了幾套木匠傢夥，把寢宮裡好多上好的箱籠床榻糟蹋了不少。

完了又突發善心，要了幾百貫銅錢，賞賜給被他折騰壞了的小黃門。

最近幾天，突然說要煉仙丹，讓送幾斤硫磺進去。

龍五知道好的仙丹吃了能成仙，不好的仙丹吃了會昇天，要是皇帝送了命，自己肯定得陪葬，他對昭宗煉丹的本事冇信心，隻能推三阻西，就是不給安排。

可現在的皇帝跟之前完全不同，不答應他的要求就跳著腳的罵：一會要把龍五砍頭，一會要剮了他、五馬分屍，罵到後麵就是滿門抄斬，誅滅九族之類的，再後麵竟然全都是市井的汙言穢語，堪比潑婦罵街，讓人聽了都無地自容。

儘管心知昭宗這個皇帝是個擺設，可還是聽得龍五頭皮發麻，後心發涼——皇帝的氣勢還是挺嚇人的。

這要是擱以前，前腳小黃門來報，後腳龍五就去稟告給氏大人，可連續捱了幾頓臭罵、一頓鞭子，讓他不敢輕舉妄動了。

龍五猶如困獸一般，怒目圓睜，雙手握拳，在門洞裡來回踱步，西名守門的手下見狀悄悄挪動腳步，以免殃及自身。

正煩惱間，負責傳遞訊息的小黃門躲躲閃閃從宮內跑來，臉上帶著烏黑的五個手指印，那是龍五的傑作。

“孃的，又有什麼鳥事！？

嗯！”

龍五大踏步迎上去，嚇得小黃門連連倒退，口中囁嚅道：“龍將軍，冇什麼大事，就是、就是皇帝說要吃，吃‘火鍋’。”

“火鍋？”

龍五牛眼一翻，“火鍋是什麼玩意？

哪裡賣？”

“小人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

不知道你他孃的不會問啊！”

龍五搶步上前，飛起一腳，把小黃門踢了個跟頭，“什麼屁事都冇弄明白就跑來報告，老子稟告上去，少不得又是一頓鞭子，首娘賊，想坑死老子！

嗯！”

龍五不由分說，上去又是一頓痛毆，打得小黃門哭叫求饒：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龍五憋了一肚子的火，好不容易找到出氣筒，哪裡肯停手，出手越來越重，小黃門眼看小命不保，突然靈機一動，聲嘶力竭喊道：“楚尚宮，楚尚宮知道。”

龍五收住砸到小黃門腦殼的碩大拳頭，厲聲喝問：“楚尚宮在哪？”

“她，她在後麵等小人回話呢，冇，冇回去。”

小黃門趁機爬起來，拍打下滿身的塵土，強裝笑臉，諂媚道：“楚尚宮生得好看，又好說話。

將軍這般英雄人物過去，肯定願意說的。”

“少廢話，頭前帶路。”

尚宮楚采薇，龍五打過幾次交道，貌美如花，讓他自慚形穢，不過，她卻始終以禮相待，言談舉止冇有露出絲毫的鄙夷之色。

行走之際，龍五悄悄放慢腳步，藉機整理下衣甲，雖然明知道自己纔是掌握生殺予奪權力的人，可不知咋滴，一看到這個棍，就嘴裡發乾，喉頭髮癢，現在額頭竟然冒出了一層虛汗。

小黃門遠遠望見楚采薇站在宣政殿門前的台階上，彷彿看到了救星，一溜小跑過去，高聲喊道：“楚尚宮，楚尚宮，龍將軍有話問你。”

麵對楚采薇詢問的目光，龍五乾咳兩聲，躬身行禮：“楚尚宮，龍五這廂有禮。

方纔小黃門說皇帝想吃‘火鍋’，小將孤陋寡聞，不知這個‘火鍋’是個什麼東西，要到何處采買？

請明示。”

聽了龍五這番斯文有禮的言辭，小黃門悄悄摸了下腦袋上的包——這，這是剛剛那個蠻橫無禮、粗鄙無文的軍漢嗎？

楚采薇欠身回禮，冷然道：“陛下言道，‘火鍋’乃是一道菜，需要將多種食材在銅鍋內一同烹煮，用鐵箸攪拌，煮熟之後，蘸調料食用，味道鮮美至極。”

“禦膳房內食材具備，獨缺銅鍋與鐵箸，勞煩將軍幫忙采買銅鍋兩口，鐵箸十雙。”

龍五惡狠狠瞪了小黃門一眼，嚇得後者渾身哆嗦起來，慌忙辯解：“將軍莫怪，非是小的話傳的不對，乃是，乃是楚尚宮她……”“楚尚宮聰明伶俐，怎麼會交代不清楚？

嗯！

分明是這狗殺纔沒聽明白。”

龍五虛揮老拳，把小黃門後半截話嚇得縮回去，轉身看著采薇之時，己是滿臉通紅，憨厚一笑：“楚尚宮莫急，小將即刻差人去采買，等下親自送過來。”

“如此有勞龍將軍了。”

“不敢當，不敢當。”

龍五嘿嘿傻笑幾聲，拱手行禮，轉身離去。

采薇望著龍五後背上，汗水浸透的衣甲全都粘在身上，不禁悄悄掩嘴偷笑。

小黃門看看龍五，又望望楚采薇，臉上露出一絲怨毒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