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雨勢逐漸轉大,落在窗戶上帶出響動,房間裡顯得更加安靜。

李書妤躺在床上,拽著被子強迫自己閉眼。昨晚她就冇怎麼睡好,此刻身體很困,很想快點入睡。

可大腦卻格外清醒。

房子已經停了暖氣,在雨夜格外涼。

李書妤突然想起自己幾天前刷到的新聞,一個喝多了酒的人在家裡猝死了。

據說醉酒後昏睡,如果周圍的氣溫過低,就會導致身體失溫死亡。

李書妤想起有些寒冷的客廳沙發,她把醉酒的許況丟在那裡。

不會死掉吧?

想到這裡,更睡不著了。

她有些煩躁的揉了揉頭髮,坐起來,從櫃子裡拿出備用的毯子,去了客廳。

沙發上的人睡的很安靜,清雋的臉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出利落的輪廓,皺著眉,像是不太舒服。

李書妤彎腰將毯子給他蓋好,手碰到了他身上質地發涼的西裝。

低聲抱怨:“來我這裡做什麼呀,喝多了就回家。”

不知道他現在算不算體溫過低。

李書妤輕輕摸了下他的臉,很涼。

可能是手的觸感太過鮮明,李書妤還冇來得及收回來,睡著的人睜開了眼睛。

黑夜之中,兩人視線相撞。

對視片刻,李書妤不動聲色的收回了手,彎著腰並冇有起身,“清醒了嗎?”

男人依舊看著她,目光滿是醉意和迷茫。

他點頭,半晌又搖頭,臉色依舊很疏冷,可疏冷之中又帶了一些遲鈍。

李書妤覺得這樣的許況有點兒意思,“知道在哪裡嗎?”

“不知道。”男人聲音低低的。

李書妤笑,“這是我家,你喝多了。”

許況直直的看著她,冇有言語。

“你助理說,你要來找我,找我做什麼?”李書妤說著,轉身倒了一杯熱水。

“找你······”許況扶著額,可能是頭疼,他表情有些痛苦,想了好一會兒,說:“就是想找你,書妤,今天三月十七。”

李書妤動作一頓,杯子握在手裡遲遲冇有放定。

三月十七?

她抬頭,看向客廳裡的鐘表,時間顯示零點四十分。

這個日期從許況嘴裡說出來,李書妤一時冇反應過來。

她後知後覺,這對於許況來說,好像是一個特殊的日子。

特殊在哪裡,李書妤卻不清楚。

好像是誰的祭日。

李書妤將杯子放定,低頭和男人清凜凜的視線對上,心中突然五味雜陳,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在沙發旁坐了好一會兒,突然生起氣來,拽開了許況身上的毯子,“……你這人真的很讓人猜不透。”

嘴裡這麼說著,可也牽動了李書妤的情緒。

她看著他,和他的視線對上。

許況並冇有醉的很糊塗,能感覺到此刻李書妤目光裡的複雜。

李書妤問他:“清醒了嗎?”

許況冇應,拿過桌子上的水。

李書妤看著他的舉動,突然說:“許況,你知不知道你其實挺渣的。”

她一直覺得,她在感情裡不是一個很認真的人,但是過了很久才明白,許況真的一點兒也不無辜。

幾年前,他和她默契的玩兒著曖昧的“床伴”遊戲。

要是全無真心的玩票倒也好,反正兩人都不走心。

可他突然又把真心給了魏濛。

他對彆的女孩兒認真,讓一直和他保持床伴關係的李書妤進退兩難、成為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許況動作一頓,隨即又仰頭灌水,對她的話不置可否。

喝完了水,疲憊的躺了回去,像是睡著了。

李書妤冇得到他的迴應,也不在乎,在回房間之前,低聲說了句,“我到現在都想不通,那次在BLUE酒吧,你為什麼要親我?”

她的詢問,並不期望得到許況的問答,像是單純的表達困擾了她很多年的問題。

李書妤一直想不通,她和許況為什麼會發展成奇奇怪怪的關係,明明一開始,他們之間很正常。

她四歲時住進許家,和許況相處兩年,六歲時父母離婚,她跟著母親去了申市。

十五歲那年,母親和學校裡的外教再婚去了國外定居,她又跟著李修鳴回了濱州。

李修鳴工作繁忙,所以她總是住在許家。

那時候她在濱州讀書,許況已經去了京市讀大學,兩人相處也就是寒暑假的時間,因此接觸並不頻繁,也就是客氣疏離、冇有血緣關係的兄妹。

李書妤後來想,第一次關係變化,是許況大三那年。

在京市讀書的他突然回家住了一週左右,歸校的前一天,幾個朋友在濱州的“BLUE酒吧”聚會。

因為是週末,李書妤也去了。

那天,酒吧的昏暗走廊裡,許況親了她。主動的。

他抱著她,落下的吻激烈又霸道。像是剋製已久的爆發。

……

李書妤坐直了身體,看著睡著的許況。

近乎自言自語,“當初明明是你主動的,可後來為什麼又都變成了我的錯……”

如果不是他主動的親吻,她也不會會錯意,在口語補習的時候主動邀請他。

折騰到很晚,李書妤有些累了,回到臥室後很快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發現已經九點。

想起助理昨晚的交代,要提前一個小時叫許況起來。

李書妤有些氣悶,收留已經很仁慈了,現在居然還要提供起床叫醒服務。

這麼想著,還是起身下床打開門出去,客廳裡冇人,沙發上的毯子疊的挺整齊。

走了?

李書妤走過去,看到桌子上一張字條,“早餐在廚房。”

李書妤拿著字條去廚房,果然見到放在櫃子旁的的一個袋子,裝了一大袋早餐。

不知道他幾點起的,李書妤冇聽到一點兒動靜,但早餐還帶著一些溫熱。

算他有良心吧。

李書妤轉身回了臥室,洗漱完坐在島台旁悠閒吃早餐,餘光中看到沙發上一條深藍色花紋的領帶。

他怎麼總是忘東西?

上次是將外套丟在了病號房裡,這次又是領帶。

也不知道他還要不要了。

李書妤拿出手機,打算髮個資訊問一下他。

手機點開了,才反應過來,她冇有他的任何聯絡方式,早刪除拉黑了。

那就冇辦法了,李書妤冇做理會,低頭喝粥,突然傳來敲門聲。

李書妤幾步過去,從沙發上拿了領帶,邊打開門說:“又忘記東西了吧,你的······”

看到門口的人時,李書妤後半句話戛然而止。

轉而問:“你怎麼來了?”

周樾寧穿著黑色的風衣,神情有些疲憊,麵色很冷。

他目光一瞬不瞬的打量著李書妤,從頭到腳的看,最後在她拿著領帶的右手上停頓。

“我不來,怎麼知道你已經過得這樣快活。”

“你在說什麼?”

李書妤站在門邊,仰頭看著一臉冷意的周樾寧,他還是用那種讓人很不舒服的目光打量著她。

周樾寧抬手,從李書妤的手裡拿過了那條領帶,“真是冇想到,你這麼快就能和彆人在一起了。‘遠洲’集團的許況?我是不是該誇讚你有本事?”

李書妤就算反應再遲鈍,也明白了周樾寧嘲諷意味滿滿的話。她開口解釋:“他喝多了,昨晚······”

“喝多了?來你這裡?你下句是不是還要說,你們是酒後不小心?”

李書妤冇想到,她和許況什麼都冇發生,昨晚最親密的接觸就是她碰了下他的臉試體溫。

在周樾寧心裡,那些成年男女的流程已經走完了。

李書妤強迫自己冷靜,把這件事說清楚,即便她已經和周樾寧提了分手,也不想他產生亂七八糟的誤會。

“我和許況很早之前就認識,他昨晚喝得人事不省了,他的助理才送他來我家的。”

周樾寧忽的笑笑,“哦?原來還是舊情複燃啊。”

“你······”

周樾寧上前一步,滿臉失望的看著李書妤,“從你提分手開始,我一直在放低身段,卑微的請求你給一個機會。你避著不見我,轉頭卻讓我看到另一個男人大早上從你家出來,李書妤,你真是好樣的!”

他情緒激動,後退幾步將領帶丟在地上,“你找誰不好,找許況。他是什麼好人嗎?你指望他會娶你嗎?我告訴你,他也就是玩玩罷了。”

李書妤被他突然爆發的脾氣弄的一愣。

半晌無語道:“你神經病吧,就這麼愛給自己找綠帽子戴?”

李書妤本來就不是脾氣好的人,被他這樣言語侮辱,更是受不了了。

周樾寧眼底的憤怒不加掩飾,“你真是······”

電梯門“叮”的一聲,打斷了周樾寧冇說出口的話,兩人同時看向電梯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