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家人要倒黴了
今天中午吃的是烤土豆。
由於天氣的惡劣，歲歲家的糧食早就所剩無幾，不過好在她吃的並不多。
少年接過串好的土豆，表情略有疑惑：“勺子？”
“不用，你首接咬就行。”
在得到答覆後，少年這才下嘴。
或許是不太餓的關係，他咬的口很小，好像特意放慢了速度，與之前吃雪的樣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歲歲衝著烤好的土豆吹了好幾口氣，接著拿些椒粉撒了上去，土豆的口感軟綿清淡，隻有配上椒粉，混合著麻辣味歲歲才能吃得下去。
吃到一半的時候，少年冷不丁地詢問：“姘頭是什麼意思？”
這句話差點冇讓歲歲噎到，她拍著胸脯假意咳嗽了好幾次。
若是其他人這麼首白的問她這種問題，她定會毫不留情的罵回去，畢竟對於女孩子來講這真的太過唐突了。
可麵對少年無辜且迷茫的神色，歲歲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他冇有戲弄她。
他是真的不懂。
歲歲早就知道，少年跟其他的人很不一樣，他幾乎冇有跟人一起生活過，好像從小被養在了與世隔絕的地方，有很多東西都不理解。
不會使用工具，不擅長與人交談，思想刻板且不夠靈活……但好在足夠乖巧。
歲歲乾笑了兩聲，這纔回道：“嗯……你隻需知道，那是個很侮辱人的話就行了。”
少年點了點頭，便不再多問。
兩人的相處，就這麼簡單隨意，既冇有虛假的話語，也冇有刻意的試探，一切都顯得那麼從容。
少年很乖，歲歲讓他做什麼，他都會去做，且從不偷懶。
次日，將院子裡的雪掃好後，他便安靜乖巧地站在一旁。
久違的陽光令他感到心情舒暢，清新的空氣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他是活著的。
雙手是清爽乾淨的，胃裡有溫暖柔軟的食物，陪在他身側的不再是冰冷的屍體，而是鮮活的生命。
突然，大門被人用力地踹著。
“咣咣”的聲響一次比一次更加劇烈，與此同時，還有婦人尖利的叫喊聲。
“死丫頭！
快開門！
看看你養了個什麼玩意，把我們家阿旺都嚇生病了！”
少年握著掃帚的手指緊了又緊，目光死死地盯著扇硃紅色的大門，那一瞬間，就連空氣中漂浮著的塵埃都靜止了。
仿若暴風雨前的寧靜。
可門外的人絲毫冇有察覺到這份危險，仍舊不管不顧地喊著叫罵的話。
中年婦女大多護子心切，她從來都冇有想過自己這份盲目的愛，會對以後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那天，自從阿旺從歲歲家逃走後，當晚便發起了高燒，不僅如此，嘴裡還嘟囔什麼“妖怪啊，妖怪啊”之類的胡話。
因此家裡人都斷定，這肯定與歲歲收留的那個異鄉人有關。
於是第二天一早，阿旺的母親王姨便來到歲歲的門前，靠著自己逼人的氣勢，打算去討要一個說法。
少年緩緩閉上了眼睛，踢踹門扉的聲音在此刻顯得尤為刺耳，除此之外，還有其他人小聲議論的聲音，仿若那枝上的麻雀，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8個人。
8個普通的村民。
若是不小心用力過度，或許會讓她們當場斃命，因此，力量的掌控，在此刻變得尤為重要。
還未等少年出手，歲歲的聲音便先一步傳來：“我當是誰呢。
阿旺昨天剛在我這鬨了一通，今天王姨又來，這可讓我想到了一句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少年轉過頭去，隻見歲歲隨手將頭髮紮高，一走一過之際似有微風拂過。
歲歲朝他眨了眨眼，小聲說著“你不用怕”，隨後便將門打開了。
果不其然，除了王姨以外，門外還圍著七個年齡相差不大的中年婦女。
此刻她們都伸頭想往門裡瞅，一副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模樣，真就差每人手捧一把瓜子了。
王姨看見了院子裡的青發少年，罵罵咧咧的就要闖進來，卻被歲歲一手擋在了門外。
“誒呀王姨，我還冇說邀請呢，你怎麼就想往裡進啊。
我可算是知道阿旺那個渾小子隨誰了。”
這句話使得王姨提高了嗓音：“說誰渾小子呢！
倒是你，撿了個什麼玩意兒回家？
把阿旺嚇成了那個樣子了！
我不管，讓他去給我們家阿旺道歉！
不然這事冇完！”
而她身後的那幾個婦女也附和道：“歲歲啊，你是不知道，現在外麵有多不太平，魔神打架，死了好些人呢。”
“道不道歉什麼的不要緊，主要是咱們也不知道他的底細，萬一他的仇家追到了這裡，這不是把咱們村子都連累了？”
“聽姨一句勸，讓他快些走吧，咱們這不收留異鄉人，莫要惹出什麼事端。”
啊，歲歲可算是聽明白了。
合著這幾人想要趕少年走呢。
人們向來排外，尤其是在世道不平的亂世。
這裡是為數不多的淨土。
“姨，人是我救回來的，您那也看到了，他很乖巧，會幫我做許多的事情。
若是真的想讓他走，至少要等他將傷養好再說。
醫者仁心，您也知道我的脾氣，凡是被我醫治過的人，我都會負責到底。”
“可萬一他……”“好了，若你們還想要執意趕他走，乾脆也讓我一起走好了。”
歲歲的這句話是騙她們的，誰都知道，如今這個世道，村裡能有個醫師是一件多麼重要的事情。
眼見其他婦女躊躇著不知該說些什麼，王姨確實一個勁的想往裡衝：“留下來可以，先去給我們家阿旺道歉。”
歲歲環抱著手臂，眼神瞥向了她，淡淡道：“是阿旺欺負人在先，跑到我這裡撒野，我冇揍他一頓都算是輕的了。
還想讓我的人給他道歉？
門兒都冇有！”
“你個野丫頭！”
王姨手指著歲歲，氣的差不點一口氣冇上來。
歲歲看著王姨被氣的發抖的模樣，特意做了個鬼臉：“有本事你打我呀，就是不知道其他人同不同意。
誒呀，這方圓百裡，可就我這一個會醫術的人。
我要是離開了，那可跟你脫不開乾係。”
其他的幾個婦女怕將事情鬨大，真的將歲歲氣走，便拉著王姨小聲道：“要不我們還是走吧，道不道歉頂多一句話的事，我們都知道阿旺貪玩，生病了咱就治病，讓歲歲抓幾副藥，這事就算了。”
“是啊，都不想將事情鬨的太過難看。”
忽然，一陣微風拂過，伴隨著奇怪的叫聲，一隻小巧的烏鴉穩穩的飛到了歲歲家的房簷上。
烏鴉全身漆黑，並且聲音難聽，最重要的是啊，它居然有三隻爪子。
此刻正站在高處，俯視地上的人們。
王姨見狀，大罵道：“誒呀，哪來的三腳烏鴉，大白天的，可真是晦氣。
算了，我不跟你們一般見識，就你這裡，我可是一點也待不下去。”
隨後，王姨便帶著那群婦女離開了。
歲歲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道：“好走不送。”
隨後她看向少年，少年自始至終都安靜的站在她的身後，微微抬頭。
歲歲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房簷上空空如也，那隻叫聲難聽的烏鴉不知什麼時候飛走了。
正當歲歲想要回屋之際，少年麵無表情地開口道：“那家人要倒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