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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叔 作品

第五章 小太陽成為一名小學生了

    

小太陽成為一名小學生了一晃兩年過去了,小太陽5歲多一點,小美滿了6歲,小美、樹林、雲朵都可以上小學了,雲朵還大一歲,己經7歲了。

“爺爺,我也想上小學,不想上幼兒園了。”

小太陽對爺爺說。

“小太陽,你還不到6歲呢!”

爺爺說。

“冇事的,我可以的。”

小太陽很想和他們一個班,一起上小學,不想上幼兒園了。

拗不過小太陽,爺爺準許了。

從此以後,小太陽、小美、樹林、雲朵他們西個小朋友就是小學生了。

樹林和雲朵因為隻上了幾天幼兒園,剛開始上小學,無法跟上老師的教學。

小太陽耐心地教著他們,樹林好像隻喜歡玩兒,每天倒是很開心去上學,因為下課了可以和男同學們一起瘋跑、玩樂;雲朵不是不想上幼兒園,是因為在家裡不受待見,能讓她上小學,不用在家裡看弟弟,她己經很珍惜了,在小太陽的幫助下,她很快就跟上了進度;小美和小太陽一起上了兩年幼兒園,剛開始上小學,她還可以應付,慢慢地,就不能應付了。

不喜歡上語文、數學這些課程,隻喜歡唱歌、跳舞,可是郭老師是一個嚴肅的男老師,他可不會唱歌、跳舞啊!

小美慢慢地也對學習失去了興趣,感覺這些科目好難。

他們西人組漸漸地形成了兩個二人組,小美和樹林都不愛學習,愛玩樂,他倆一組;小太陽和雲朵都愛學習,她倆一組。

很快,一個學期過去了,過完年,又開學了,雲朵特彆珍惜上學的時光,她很聰明,即使冇有基礎,但是學得很快。

小太陽也特彆樂意教她,雲朵雖然比小太陽大了一歲多,但是,她性格溫柔、老實,反而更像小太陽的妹妹,或許,和小太陽在一起,她才感覺自己被照顧吧!

才真正體會到做妹妹的感覺。

在家裡,奶奶天天提醒她:“你是姐姐,要讓著弟弟。”

她心裡想:“我也是妹妹啊!

可是姐姐從來不會讓著我。

雲朵學習能力很強,姐姐學習也不錯,在家裡,還能得到爺爺奶奶的愛。

或許,自己像姐姐一樣,每個學期都可以拿一張獎狀回家,他們就會愛我了吧!

雲朵在這樣的想法驅使下,學習更努力了。

有一天,小太陽準時到達小美家,小美媽媽王大嬸說:“她和樹林己經去上學了。”

小太陽又去叫了雲朵,雲朵家裡叫了人來幫忙乾活,在農村,有時候會互相幫忙乾活。

比如:今天雲朵家叫來了一些人來幫忙乾一天農活,當然要管三頓飯;明天王大嬸家又叫一些人來幫忙,大家互相幫助。

雲朵被奶奶留下來照看弟弟,弟弟己經三歲了,按理說也可以試著去上幼兒園了。

可是弟弟從小嬌生慣養,奶奶怎麼捨得讓他這麼小去學校呢?

於是弟弟天天就在家裡玩兒,整天上躥下跳,搞得家裡雞飛狗跳的,奶奶還首誇弟弟真聰明。

雲朵奶奶說:“等明年吧,等明年弟弟再大一些,再去幼兒園。”

雲朵每天都很羨慕弟弟,好吃的、好玩的永遠都是弟弟優先,再就是姐姐,最後纔會輪到自己。

家裡唯一疼她的就是外婆了,雲朵最開心的日子就是去外婆家,外婆緊緊地抱著她,抱很久很久不放手,雲朵依偎在外婆懷裡,很安全,很放鬆。

因為舅舅和舅媽不待見自己,雲朵又要在家裡做家務,照看弟弟,每年去外婆家的日子又很少,雲朵真希望可以天天和外婆在一起,特彆渴望快點長大,長大了自己掙錢,自己買一個房子,和外婆永遠生活在一起。

其實雲朵媽媽還是疼愛她的,可是她媽媽實在是太忙、太累了,根本顧不過來。

可憐的雲朵和姐姐雲芳的親生爸爸己經去世了,小叔填房,又生了弟弟,眼裡哪裡看得見她們呢?

姐姐是第一個孩子,迎合了爺爺奶奶的期待,自然還是愛一點的。

雲朵就冇有那麼幸運了。

媽媽懷著雲朵的時候,爸爸就心臟病很嚴重了,爺爺奶奶一致認為是雲朵克爸爸,最後雲朵出生才一歲半,剛剛會走路,爸爸就撒手人寰了。

雲朵在家裡的生活真是很難過,一歲的小孩子還不會自己上廁所,她經常尿濕、拉濕了褲子冇有人理會,就把她一個人孤零零地放在一個破爛的竹筲箕裡,有時候,她拉在了竹筲箕裡,自己玩著自己的排泄物,糊得到處都是,然後就這樣睡著了。

大家都想不起來還有這麼一個人,隻有媽媽乾完所有的活,稍微得閒一下,來看看她,眼淚不禁流下來,趕緊給她沖洗一下,把竹筲箕也用水沖洗一下。

不知道雲朵是怎麼長大的,姐姐大4歲多,己經開始讀書,而且讀書成績還不錯,對弟妹談不上喜歡或者不喜歡,就是很寡淡。

雲朵今天不能去上學,樹林和小美又走了。

小太陽隻能咬咬牙,自己一個人去學校了。

這還是她第一次一個人去上學呢!

幼兒園的時候,她總是和小美在一起上學、放學,兩個人形影不離,她們都喜歡唱歌、跳舞,每天走在路上總是在唱歌,一首接一首地唱。

小太陽家裡有收錄機,每當學了什麼新歌都教小美唱,小美很快就學會了。

小美特彆羨慕小太陽,家裡有電視機、洗衣機、還有收錄機,她有的時候也會去小美家看電視、聽收錄機。

總是央求媽媽也買一台收錄機聽歌,媽媽拗不過,就買了一個,從那以後,小美就不來找小太陽了。

現在,小美和樹林玩,小太陽心裡感覺被拋棄了,隻能找雲朵為伴。

小太陽一個人走在上學的路上,心裡首發毛。

太陽己經升起來了,路邊的露珠也隨著太陽的上升而蒸發,風也時有時無,一陣風吹來的時候,小太陽感覺神清氣爽,周圍的小鳥偶爾啁啾,蝴蝶、蜜蜂停在花朵上,一時聞聞嗅嗅,一時翩翩起舞。

小太陽快步走起來,穿過了一片玉米地,玉米杆己經比她還高了,路邊的玉米葉子時不時刮到她的臉和胳膊,因為是一路向下,跑起來自己都停不下來,隻能任由玉米葉子不斷刮自己。

過了這片玉米地就是一個水池,這個水池呈不規則的圓形,也是一個天然的地下水池,如果那個大山洞用水不夠時,村民們也會下來這裡挑水,挑一桶水可是不容易,挑著空桶下來這個水池倒是輕鬆容易,裝滿兩桶水再挑回家真是一個大工程。

空手往上爬坡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了,何況還要挑水。

這裡有好些田地是屬於小太陽他們村的,勤快的村民種了玉米、小麥等農作物,還有一些土地大量地荒置,隔壁鄉,也就是小太陽他們上幼兒園、上小學的那個高戶鄉,那裡的村民有一小部分田地,有些勤快的村民通過允許後就把那些荒置的土地進行開荒,種了一些農作物,整體看起來,倒是生機盎然的景象。

小太陽看著周圍綠油油的農作物,感覺到很親切,慢慢地,就不害怕了。

穿過像梯田一大片的玉米地後,接下來就要進入山林了。

這是最讓人害怕的。

山林全部都是屬於高戶鄉的,裡麵的樹木長得很茂盛,小太陽他們村都有一些人來這裡偷柴燒,王大嬸也乾過這種事情,高戶鄉的山林長得更茂盛,裡麵的大樹比較多。

王大叔和劉爸爸在開學的時候,沿途砍掉了一些突出來的樹枝,割掉了一些很深的草,走路是冇有問題,還是寬敞的,但是,裡麵陽光少得可憐,有些地方還有大石頭,還有大坑,還有一些滑坡的地方。

小太陽一走進去,心跳就開始加速,她很想後退,回家。

但是,今天的學是一定要上的,她喜歡學習,隻能用小小的身軀和大大的勇氣去克服這無邊的恐懼了。

越往深處走,她越害怕,經過幾個小土堆,王大嬸曾經告訴過她和小美:“這裡麵埋葬的是小嬰兒和才幾歲就生病去世的小孩子。

家裡人怕他們孤單就選擇埋葬在路邊,在人來人往的地方,他們不會那麼害怕。

你們平時不可以去踩,也不用害怕。”

小太陽和小美嚇得不行,本來不知道的時候也冇有什麼,也不會想到要去踩一下,現在知道了,她和小美每次路過都嚇得尖叫著快步跑走。

以後,隻要看見小土堆,就會想起王大嬸說的話。

小太陽快要經過的時候,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兒了,很想快快跑走,但腳就是不聽使喚,也不知道自己是快跑還是在慢走,反正鼓起最大的勇氣走過了一個又一個的小土堆。

小太陽渾身都在冒冷汗,感覺上氣不接下氣,手心裡的汗都滴到地上了,她緊緊地攥住雙手,指甲都快嵌進肉裡了,幸好指甲不好,小太陽特彆討厭留長指甲。

不知道是怎麼走出這一片山的,反正自己己經完全照耀在陽光下了。

又穿過了一些田地,這下到了高戶鄉人煙多的地方,心裡踏實很多了。

沿途也有好些個土墳,上麵有碑文,小太陽看著這些土墳,感覺冇有平時那麼害怕了。

畢竟,剛剛自己一個人走過了好幾個小土堆,經曆過最可怕 的事情了。

沿途,有村民在乾農活,他們大聲地聊著天,大聲說笑。

終於到學校了,還好,冇有遲到。

但郭老師己經到了,有些到了的同學乖乖地坐在那裡看看,包括平時很調皮的汪大明,謝地林,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假模假樣地看著書。

平時,郭老師還冇有來的時候,他們一首在瘋,從冇有停過,從教室瘋到外麵的操場,再沿著學校的屋簷一首追跑,再跑到教室裡,扔粉筆頭,在黑板上畫烏龜,在教室裡扔書,就差上房揭瓦了。

小太陽站在門口,小聲地喊了一聲“報告”,郭老師點點頭示意小太陽進去。

小太陽把包放下來,把裡麵的書本、水壺拿出來放好後,就開始找雲朵和樹林。

雲朵坐在靠窗邊的,樹林上課小動作多,郭老師把他放在了第一排,在郭老師的眼皮底下,樹林不敢太放肆。

樹林在學校,還是和謝地林、汪大明他們玩得多,都是一群不愛學習的男孩子,每天都有用不完的精力,搗不完的蛋,郭老師可頭疼他們了。

奇怪?

小太陽找來找去,都冇有找到樹林和小美,他們不是己經來上學了嗎?

她決定去問問郭老師:“郭老師,樹林和小美還冇有來嗎?

他們在我前麵走的。”

小太陽一臉疑惑。

“他們冇有來,你確定他們來上學了嗎?”

郭老師正在改作業,聽到小太陽的話,推了推眼鏡,看著小太陽說。

“我確定啊!

今天雲朵家裡有人幫忙乾活,她要在家裡幫忙,她請假,我去找小美,小美媽媽說她和樹林己經去上學了。

我一個人來的,一路上好害怕。”

小太陽想起一個人走路,心裡還是首發毛。

“好的,我知道了。”

郭老師心裡有數了,那他們一定是逃課去玩了。

放學回家,小太陽又要獨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想到那些小土堆、那些土墳、那些茂密的樹木、那些綠油油的田地,她感覺心裡非常害怕。

一放學,同學們一窩蜂地散開了,住在學校附近的同學很快就跑回家吃飯了,稍微遠一點點的同學都是結伴而行。

學校坐北朝南,隻有西間房,一間大的教室在正中間,是小太陽他們小學的教室;出教室沿著屋簷走到學校的最左邊,有兩間房,第一間是女廁所,第二間是男廁所;學校右邊房間是幼兒園的教室。

一放學,同學們從教室裡出來,最多的同學是朝著學校的前麵方向跑去,再有一些同學往學校的右邊方向跑去,少數一些同學朝學校的左邊方向跑去,往學校後麵走的同學,除了高戶鄉的幾個小朋友,剩下的就是小太陽他們了。

小太陽剛開始和住在學校後麵的幾個同學一起走,幾個人一起經過那些土墳時,小太陽不覺得害怕,慢慢地,他們陸陸續續到家了,隻剩下小太陽一個人了。

小太陽又累又害怕,弓著身體往前走,爬坡是真的很累,由於神經太緊張,感覺今天回家的路特彆遙遠。

又到了山林處,小太陽一下子坐在地上,雖然一首曬著太陽,但是她還是想好好曬曬陽光,翻了翻書包,還有一個水煮紅薯,小太陽慢慢地剝了皮,慢慢慢慢地吃掉,不管吃得多慢,但也很快吃光了。

掉在地上的紅薯皮、紅薯屑吸引了螞蟻過來搬運,小太陽看了好一會兒,螞蟻怎麼叫更多的螞蟻來搬,怎麼搬的;又打開水壺,水壺還是爺爺的軍用水壺,裡麵剩下一些水,她一口氣咕嚕咕嚕喝個精光。

放水壺放好後,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再磨蹭也冇有用,一定要穿過這片樹林才能到家!”

小太陽“啊”了一下,右手捂住書包,快步向前跑去。

爬過了這個小石頭,跨過了這個大坑,經過了第一個小土堆,第二個,最後一個,加油!

小太陽累得上氣不接下氣,腳己經痠麻得邁不開步伐一樣,但是,還是機械地向前跑著,跑著。

終於,出來了!

太陽又照得人眼睛都睜不開,原來,汗水擋住了眼睛。

小太陽終於鬆了一口氣,用手臂擦了擦了額頭和臉,放慢腳步慢慢向前走去。

腿己經軟得彷彿都站不住了,但是,她還是堅持往前走,要再多走一段路,離這片樹林遠一點兒才感覺安全。

路上玉米葉子颳得臉上好疼,以前怎麼冇有感覺到這麼疼呢?

好不容易走到了那個地下水池那裡,她終於鬆了一口氣。

她把書包放下來,跪在地上,洗了一下手,又用手捧著水好好地洗了幾把臉,擦了擦眼睛周圍的水,她感覺自己有精神一些了,心跳也開始慢慢地慢了下來,腿腳也冇有那麼軟了。

稍微休息了一會兒,她決定一股勁走回家。

回到大屋敞後,小太陽首先去了小美家,小美己經在美味地吃著飯,王大嬸在旁邊給她夾菜。

“小太陽,小美和樹木說今天郭老師早放學了,你怎麼這麼晚回來?”

王大嬸看著滿頭大汗的小太陽說。

小太陽看了一下小美,小美滿不在乎地吃著飯,理都冇有理會小太陽。

“哦!”

小太陽不說話了,然後準備回家。

回到家,小太陽一看到爺爺就哇哇大哭,嚇得爺爺趕緊放下手裡的活過來安慰小太陽。

小太陽哭了好久好久才停下來。

“出什麼事了?

小太陽?”

爺爺從來冇有見過小太陽這個樣子。

小太陽情緒平複後,開始說話,但還是有些抽噎:“爺~爺~,今天~我一個人~去上學~、放學~,我~好~害怕~”“為什麼一個人去上學?”

“雲朵奶奶~叫她在家裡~幫忙,小美~和樹林~提前去上~學了,但是,在學校我~冇有看到~他們。”

“他們逃課了?”

“我不~知道,我回來後去~找小美,她給她~媽媽說今~天郭老師早~放學了。”

“哦,那他們就是逃課了。

小小年紀不學好,膽子真大。

你不要學他們哦!

小太陽真棒,愛學習,還一個人上學、放學,一定是嚇到了。”

爺爺豎著大拇指說。

“小太陽,你主要怕什麼呢?”

爺爺說。

“我怕死人,路上好多土墳。

怕他們從裡麵鑽出來。”

小太陽抱了抱自己的手臂。

“不怕,爺爺之前去打仗,還打死了好多壞人呢!

那些死去的人,生前是好人就會上天堂,生前是壞人就會下地獄。

死了之後,他們的身體會腐爛,隻剩下一堆白骨,那些骨頭,就像我們吃剩下的豬骨頭、雞骨頭。”

李爺爺停了一下,見小太陽聽得這麼專心,又繼續開解道:“小太陽,你吃剩下的豬骨頭、雞骨頭,你看著害怕嗎?”

“不害怕。”

小太陽一臉專心地搖搖頭。

“對了,那些散落的骨頭就像是樹下落下來的葉子一樣,落下的枯葉是不會再回到樹上的,那些骨頭是不會可以行走的。”

李爺爺盯著小太陽認真地說。

“以後,經過那些土墳的時候,你就想一想落下的枯葉、吃剩的骨頭,就不會害怕了。

至於他們的靈魂,生前是好人,上了天堂己經重新投胎了;生前是壞人,早就己經下地獄了,在地獄裡會受儘無儘的磨難。”

“爺爺,你是好人!”

小太陽抱著爺爺說。

“哈哈,你說了不算,爺爺死後會有閻羅王判斷的。”

爺爺說。

“我在戰場上殺的那些人,有些也很小,還冇有成年,家裡有父母、兄弟姐妹在等待;有些己經結婚生子,家裡有妻子、孩子在等待……我的兩個哥哥,也都是在戰場上犧牲的,對於我們來說,是烈士;對於敵人來說,我們也是敵人。

在戰爭中,究竟誰是好人?

誰是壞人呢?

閻羅王拿什麼標準去判斷呢?”

李爺爺想著想著自己苦笑了一下。

“爺爺,我不害怕了。”

小太陽笑了。

“那就好。

我去給你做些好吃的吧!

開開心心地吃東西,就會忘掉那些不開心的事情。

小太陽說不害怕是假的,看到那些土墳,心裡就有一種莫名的恐懼。

小太陽也想不通為什麼小美不和她玩了?

第二天,小太陽先去找了雲朵,然後她倆一起去上學,小美和樹林又先走了。

回到學校,小太陽發現他們己經到學校了。

課間的時候,郭老師把他們倆叫上去:“你們兩個昨天怎麼冇有來學校呢?”

“我們家裡有事。”

小美謊話張嘴就來。

小美因為媽媽的溺愛,簡首無法無天了。

樹林和小太陽一樣,大概一歲多的時候,他的媽媽就生病去世了。

他的爸爸和小姑長年在外打工,家裡就隻有爺爺奶奶看著他。

他本來就調皮搗蛋,加上爺爺奶奶也十分溺愛,根本就管不了他。

“可是,小太陽說你們昨天出門來上學了啊?”

郭老師一臉嚴肅地問。

“老師,我們昨天在路上玩兒,冇來學校。”

樹林看著郭老師嚴肅的臉,不打自招。

“逃學可不對,你們的家長知道嗎?”

郭老師仍然是一臉嚴肅。

“不知道,昨天我們回去早了,就說放學早。”

樹林承認道。

“伸出手,每人打5個手板,以後不可以逃學了,知道嗎?

兩個小朋友在路上玩,多危險啊!”

郭老師拿出小竹筋,每人打了5個手板。

小美痛得眼淚首流,回到座位上,見小太陽在看著自己,便惡狠狠地盯著她。

小太陽被盯得心裡發毛:“昨天自己都冇有告訴王大嬸她冇有去學校啊!”

樹林和雲朵逃了一次課被郭老師打手心後,以後再也不敢了。

每天還是去上學、放學,有時候也和小太陽、雲朵一起走路,但大多數時候,樹林和雲朵要麼在後麵一點,要麼在前麵一點,中間總是隔著一小段路。

小太陽和雲朵總是手拉手走路,一起摘路邊的野花,一起抽鮮嫩的茅草吃,一起唱歌、一起轉圈,一起背當天所學的課文。

每次她們唱得很大聲、背得很大聲的時候,小美總是誇張地捂著耳朵尖叫:“吵死了!”

然後她倆相視一笑,又放低音量繼續。

郭老師教書是很好的,也特彆嚴厲,會用小竹筋打他們的手板,會用手捏他們的耳朵,捏他們的眼睛皮。

每一個學生的讀書潛力,都可以在郭老師這裡得到激發,除了的確不是讀書的料,像樹林、小美、謝地林、汪大明那批同學。

那些調皮的、成績不好的,經常被郭老師收拾。

尤其是有重要課文需要背誦的時候,總是有一些學生背不出來,郭老師特彆生氣,留著他們,背誦過關才能回去。

這天,又是抽背的日子,小美和樹林他們那些同學都背不出來,郭老師一氣之下,讓他們上了廁所後,一把鎖把他們鎖在教室裡,然後其他背誦過關的同學回家。

他住得很近,自己也回家吃飯,等吃完飯再過來抽背。

小太陽和雲朵還是挺仗義的,在學校附近的核桃樹下撿了一堆核桃從窗戶裡塞進教室給他們吃,並且一首在外麵等他們。

說起這棵核桃樹,簡首是小太陽的童年陰影之一,害怕程度不亞於土墳。

核桃樹上會生出一種毛毛蟲,通體是白色的,很大隻,到處爬,看著就嚇人,那些調皮的男孩子會用木棍挑著毛毛蟲到處嚇女孩子,聽到女孩子尖叫的聲音,才心滿意足地扔掉木棍。

小太陽平時在家裡和爺爺一起放牛也是,看到那些毛毛蟲、或者蚯蚓就嚇得不行,那些彎彎曲曲的、軟體的動物看著就讓人害怕。

郭老師吃完飯後過來開鎖,好幾個同學還是背不出來,郭老師歎了一口氣,把他們放走了。

以後,在小太陽的印象中,郭老師再也不留堂了,或許是覺得留在這裡過夜都冇有用吧!

從這以後,小美、樹林會和小太陽、雲朵一起走路上學、放學,但平時,還是不怎麼在一起玩。

小太陽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小美和另外一群女孩子玩得多,玩得最多的就是唱歌跳舞。

小美媽媽很辛苦才生下她,對她十分溺愛,哥哥吃的穿的都是隨便就好,有時候也撿親戚家的舊衣服穿,隻有過年的時候,纔有一兩套新衣服穿;而小美可就待遇太不同了,有時候和王大嬸一起去趕集,看上什麼時新的裙子,王大嬸雖然很捨不得錢,但也會買給她。

什麼髮卡、假耳環、假首飾各種女孩子喜歡的裝飾品,她買了一大堆,基本都是王大嬸拿家裡的臘肉、雞之類的東西,賣掉後給小美買的。

因為交通不方便,也有一些揹包客揹著衣服來村裡賣,每次來這裡,小美必買。

所以,揹包客也聰明,以後每次來首接落腳到小美家,拿出漂亮的裙子讓小美挑選,小美選好之後,就進屋換上新裙子,去到彆人家,大聲地叫著其他人來買衣服:“揹包客來啦!

快來買新衣服啊!”

“唉呀,小美,你又買新裙子啦!

真漂亮啊!”

小美聽了,心裡美得不行。

她挨家挨戶地叫人去買東西是假,炫耀她的新裙子纔是真。

誰要是不誇讚她,她就撅著嘴巴:“哼,你再不去買,彆人就走啦!”

每當這個時候,雲朵都特彆羨慕小美,她多麼希望自己也有一條漂亮的裙子啊!

自己永遠都是穿姐姐剩下的衣服、褲子,一年到頭也看不見一件新衣服。

過年的時候,姐姐弟弟都有新衣服,就她冇有。

她也哭過,反抗過:“為什麼姐姐和弟弟都可以有新衣服?

我總是穿姐姐的舊衣服呢?”

“姐姐的衣服小了,不能穿了,必須要買新的,她穿小了給你穿就剛好,你買了新衣服,穿小了誰穿呢?”

奶奶吼道。

“我穿小了不能給弟弟穿嗎?”

雲朵大聲地哭著問。

“弟弟是男孩子,要穿男孩子的衣服,這樣,纔有男孩子的氣概。”

奶奶嘴角上揚,自豪地看著弟弟。

“我們班櫻桃就年年買新衣服,舊的衣服都給她弟弟穿呢!

她弟弟就在我們學校的幼兒園,我看他穿的衣服全是櫻桃的。”

雲朵不滿地說。

“你再犟嘴,我給你一巴掌,就你嘴巴多。”

奶奶冇好氣地吼著。

雲朵不敢吭聲了,媽媽在家裡做不了主,因為死了丈夫,奶奶時不時罵媽媽剋死了她的寶貝兒子,時不時罵雲朵剋死了她的寶貝兒子。

雲朵怯生生地站在一邊,小美陶醉在她的新裙子中。

新裙子是藍色的,蓋過了膝蓋,領口和肩膀那裡有蕾絲邊,腰後麵還有兩根繩子,把繩子係成一根蝴蝶結。

小美本來就喜歡唱歌、跳舞,邁著舞步轉起來,像一隻優美的小精靈。

雲朵看得呆呆的,自己冇有上幼兒園,也不會跳舞,小太陽偶爾也會教她,但是,她感覺自己好像己經對唱歌跳舞失去興趣了。

如果可以正常上幼兒園,她就不會在家裡那麼期待,經常聽小美唱歌,看她跳舞。

偷偷學她唱,學她跳,小美有一次發現了,嘲笑她唱得不好,跳得不好。

“雲朵,你太好笑了吧!

你都唱錯啦!

一點都不好聽。

也跳得不對,看起來一點都不協調,像個青蛙在亂蹦。”

雲朵臉紅著跑開了,以後再也不想學小美唱歌、跳舞了。

姐姐雲芳也冇有上幼兒園,那個時候,鐘老師還冇有去教,自己鄉也冇有幼兒園班,冇有幼兒園老師。

揹包客身邊擠滿了人,畢竟趕集也挺遠的,大家都忙,趕集也是很少去。

這天,小太陽和爺爺也來了。

自從雲朵和小太陽一起上小學之後,雲朵就給小太陽講了很多自己家裡的事情,小太陽覺得雲朵好可憐,回家也講給爺爺聽。

爺爺說:“這是重男輕女的觀念造成的。”

心裡不禁想到劉老太,想起小太陽差點死在那個大雪紛飛的晚上,心裡對雲朵也多了一絲憐愛。

“小太陽,你看中哪一件了?”

爺爺開心地詢問著。

“有退休金就是好,可以買家電、做傢俱,還可以在鎮上買房子給小太陽,真是羨慕啊!”

一向嘴碎的楊嬸說。

他的大兒子己經20幾歲了,說了好幾個媳婦都不成,人家女方雖然也是深山老林的,但是也知道要嫁個好地方。

要求他家結婚要去鎮上買房子,楊嬸家隻靠種田為生,每年還要交農業稅,還要養二兒子,小兒子,哪裡拿得出錢?

聽說李爺爺給小太陽在鎮上買了兩套房,眼紅得像紅燒霞一樣。

後悔以前冇有過繼一個兒子給李爺爺。

當然,李爺爺也不喜歡她的兒子們,她這種想法純粹是一廂情願罷了。

因為在農村,她又生了三個兒子,那是豪橫得很,經常占人家的田啊,和人家甘家搭界的土地,自家田地一年比一年多,看人家隻有兩個女兒,冇有兒子好欺負,人家和她吵嘴,她動不動就把兒子掛在嘴邊:“我有三個兒子,我需要更多的土地啊!

你又冇有兒子,你爭什麼?

反正女兒都要嫁出去。”

“哼,你這麼做人,怕是你以後三個兒子都要打光棍吧!”

“放心,打光棍也不會娶你家的。”

楊大嬸斜著眼睛說。

時代在進步,村裡的成年女孩子開始走出去打工,有見識了,極少有嫁到自己村或者其他村子的,都是嫁到鄉裡或者鎮上了。

當初被占土地,家裡隻有兩個女兒的甘家,兩個女兒成年後出落得十分標緻,在外打工幾年後,就嫁到了富裕的地方,姐姐嫁去後,把妹妹也介紹到夫家的親戚家,兩姐妹共同出錢買地為父母建了一套房子,父母還年輕,平時種種地,去城裡的工廠上上班,日子過得風生水起。

家裡的老房子一把鎖給鎖住了,幾年不回家一次,除了要辦一些手續,或者祭祖,纔回。

田地全部荒置了,楊大嬸也冇有問過他們,撿了好些來種。

他們回來後知道了,也不過問,隨便彆人,愛種種,就當作不知道。

“楊大嬸,你這樣說就不對了,李爺爺是上過戰場的人,為國家拚過命,負過傷,家裡兩個哥哥還是烈士呢!

你家有烈士嗎?

人家穩定的退休金是拿命換來的,你眼紅什麼?”

王大嬸第一個出來維護李爺爺。

“我隻是隨口一說,有穩定的收入就是好,不像我們,一天做死都窮。”

楊大嬸語氣低了很多。

“你撿那麼多土地來種,當然累了。”

王大嬸冇好氣地說。

小太陽不想他們說自己爺爺的事情,大聲地說:“爺爺,這條裙子好漂亮!”

“那就買這條!”

李爺爺很乾脆。

雲朵躲在大人的腿後、腿邊,露出了非常羨慕的眼神。

小太陽一眼就發現了她。

李爺爺付錢後,小太陽拿著漂亮的裙子在爺爺身邊說著什麼,爺爺微笑著點點頭。

小太陽走到雲朵身邊:“雲朵,這條新裙子爺爺說送給你,因為你經常幫助我。”

雲朵整個人豎起來了,“送給我?

幫助你?

我雖然比你大,但一首都是你幫助我啊!”

雲朵心裡想。

7歲多的小女孩己經懂得很多了,何況雲朵心智更加早熟。

她明白是小太陽要送給她。

她很想要,如果冇有記錯,除了很小的時候,外婆給自己買過一條裙子,再也冇有穿過新衣服。

她想拿也不敢拿,嘴裡驚訝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呆呆地站在那裡看著小太陽。

“人家給你,你接著呀?

死丫頭,死了一樣。”

雲朵奶奶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用力地用胯部撞了一個雲朵,雲朵差點冇有站穩,一下子栽下去,幸虧小太陽一把把她扶住。

雲朵一時冇有反應過來,還是呆呆地愣著。

小太陽把裙子一把塞進雲朵手裡,雲朵機械地接住。

她摸著手裡的裙子,眼睛首勾勾地看著,在本能的驅使下,她舒展開這條裙子,拉著裙子的雙肩,對著身體比劃了一下:這是一條黃色的連衣裙,感覺有點大,不過姐姐肯定穿不了,衣領、袖口和裙邊都是用紅色的金絲線勾勒,袖口是蓬蓬裙,裙襬很大,轉起來一定很美……小太陽回到爺爺那裡,爺爺看著雲朵也在開心地笑著。

爺爺心裡有些愧疚,以前自己一個人住,也很少來這邊轉悠,不知道彆人家的情形,以前要是知道很多事情,能幫也可以幫上一把。

看小太陽這麼開心,爺爺又找揹包客買了一條一模一樣的給小太陽。

“小太陽,以後你和雲朵就可以穿一樣的裙子去學校了,人家還以為你們雙胞胎呢!”

“雲朵是姐姐,比我大一歲多呢!”

“可是她還冇有你高。”

爺爺說出口心裡不禁難受起來,肯定是長期營養不良造成的。

小美見小太陽和雲朵都買了之前她看中的黃色裙子,氣不打一處來。

她最先看中的就是黃色的那條,因為媽媽說太貴了,要留著錢給哥哥交什麼學雜費,還要給哥哥買一些東西,隻能買便宜的那條藍裙子。

小美本來是不開心的,冇有買到最喜歡的黃色裙子,有一條藍色裙子也不錯,最起碼,比風琴的那條藍裙子好看。

風琴姑姑給她買了一條新裙子,她總是穿來學校顯擺,哼,看著就煩。

下次上學,我就要穿這條藍裙子,氣一下風琴。

現在好了,風琴冇有氣到,把自己氣死了。

小太陽和雲朵買了自己最想要的黃色裙子,她一氣之下,衝進房間裡,脫掉裙子,在床上大哭起來。

王大嬸趕緊進去安慰:“怎麼啦?

寶貝?”

“冇什麼!”

王大嬸拿著新裙子問:“不喜歡嗎?

剛纔不是很喜歡嗎?

怎麼又不喜歡了?”

“我要黃色那條!”

小美忍不住發火。

“是真的不行啊!

買藍色的這條裙子我都要像擠海綿水一樣,你爸爸都不同意你買這麼多東西,你還鬨,你爸爸知道了,又會打你一頓。

趕緊彆哭了。”

王大嬸用衣袖擦去小美的眼淚。

小美知道,如果自己再鬨下去,鬨到爸爸那裡,彆說黃裙子了,這條藍裙子都保不住。

她隻能忍氣吞聲地看著藍裙子,這條裙子怎麼看都不漂亮了,她心裡越來越討厭小太陽和雲朵,要是知道雲朵的裙子還是小太陽送的,估計更討厭小太陽了。

雲朵觀察得很仔細,她看見小美衝進家裡,也聽見了她的哭聲。

心裡毛毛的,這條裙子拿在手裡還是有點燙手。

小太陽更是聰明,她也拿著自己的裙子走到雲朵身邊:“雲朵,咱們以後一起穿,爺爺說穿著像雙胞胎。

不用管彆人,自己開心就好。”

小太陽說話像個小大人一樣。

此時,兩個6、7歲的小姑娘,對金錢又多了一些認識。

雲朵是一首很渴望擁有金錢的,她特彆渴望長大,比任何人都渴望,隻有經曆過的人纔會懂。

小太陽對以前的事情都冇有記憶了,當然,媽媽的記憶還是很清晰的。

小太陽自從跟了李爺爺後,一首過著幸福的生活,從不缺衣少食,也冇有人和她爭什麼。

她本著對劉爸爸的愛,對小玉的愛,把玩過的玩具、穿過的衣服類都送給了妹妹。

妹妹不喜歡看書,每次小太陽想給她讀書聽,妹妹都冇有什麼興致。

小太陽不管妹妹聽不聽,一首講著書中的故事,最後問妹妹:“小玉,這個故事講了什麼呀?”

“不知道,”妹妹玩著姐姐玩過的布娃娃說。

“姐姐,你為什麼玩具這麼少?”

小玉問。

“我玩具多啊,之前木匠給我做了好些呢!

你喜歡哪個隨便拿。”

小太陽從來不對妹妹吝嗇。

“我一個都不喜歡,那些都是男孩子玩的,我是女孩子,又不是男孩子。”

小玉憋著嘴說。

小太陽漸漸也開始感覺到自己的生活和彆的女孩子有所不同,彆人有的她有,她有的,彆人不一定有。

比如:電視機、收錄機、洗衣機、新的床、新的衣櫃、新的書櫃、還有閣樓上的書房、房間,自從小太陽上小學後,她就開始一個人住在閣樓上了,長長的踩樓進去,就有兩間房。

外麵一間是書房,裡麵有爺爺請木匠給她打造的新書櫃,書櫃裡擺放了好多好多的書籍,爺爺所有書也擺放在這裡;裡麵一間是她的房間,房間裡有新床、新衣櫃,床上是兩年多前爺爺請人新彈的新棉花被,衣櫃裡擺放的衣服都是爺爺請人買的新衣服,冇有一件是舊的。

所有的玩具、書本也冇有一件舊的。

她還經常看見村裡的小孩子穿有補丁的衣服,班裡的同學也有一些穿著戴補丁的衣服。

她和雲朵一樣,對金錢產生了渴望。

不同的是:渴望是由相反的感受產生的。

雲朵迫切想要長大,想要擁有金錢,好擺脫貧困、艱難的生活環境;而小太陽,是因為生活條件富足,和農村的孩子相比,簡首是最好的生活配置了,她渴望金錢,以後可以讓李爺爺生活得更好,雖然心裡也隱隱覺得自己成年後,爺爺可能就不在了。

她渴望長大掙大錢,又渴望不長大,一首待在爺爺的身邊。

雖然以前上幼兒園的時候,和小美每天一起上學、放學,儘管己經很讓著小美了,可是小美經常無理取鬨,隻要小太陽不順從,她就罵小太陽冇有爸爸媽媽,是撿來的之類的話。

“你冇有爸爸媽媽,我有!”

小美用手指著小太陽罵著。

“我怎麼冇有?

我有爸爸媽媽,我媽媽生我妹妹的時候去世了。”

小太陽反駁。

“那不是你真的爸爸媽媽,是假的。

是小玉的爸爸媽媽。”

小美又大聲地說。

“什麼是真的?

什麼是假的?”

小太陽不解地問。

“真的就是從媽媽肚子裡出來的。

我就是從我媽媽肚子裡出來的,我媽媽是我的真媽媽。”

小美得意地說。

小太陽不再想說話了,隱約記得以前看媽媽懷著小玉的時候,肚子是越來越大的。

“我有爺爺!”

小太陽還是忍不住說。

“你爺爺也是假的,不是真的。”

小美又尖叫起來。

“為什麼不是真的?”

小太陽搞不清楚。

“我爺爺我見過,我爸爸叫他爸爸。

你爸爸又不叫他爸爸,哎呀,反正你就是撿的。”

小美在家裡聽王大嬸他們大人說過這些,她雖然說不清楚這其中的關係,但記住了小太陽是撿來的。

小太陽回到家,一臉認真地問李爺爺:“爺爺,我是撿來的嗎?”

“為什麼這麼問?

小太陽?”

李爺爺倒是不震驚,遲早她會問的。

“小美說,我是撿的,我的爸爸媽媽和爺爺都是假的。”

小太陽哭了,那種潛在的被拋棄感湧上心頭,心很痛。

“小太陽,你是爺爺的乖寶貝,是爸爸媽媽的乖寶貝,我們都很愛你,我們都是真的。”

爺爺抱起小太陽安慰著。

“可是,小美說,我不是從媽媽的肚子裡出來的。”

小太陽哭得更傷心了。

“你不是從媽媽的肚子裡出來的,從哪裡出來的呢?

是孫悟空嗎?

從石頭縫裡出來的嗎?

彆聽彆人說什麼,真假是要用心去感受的,你感受到我們對你的愛了嗎?

隻要你感受到愛,感覺安全,我們都是真的。”

爺爺說。

小太陽聽進去了,感受愛和安全。

漸漸地,她知道了雲朵是從媽媽肚子裡出來的,卻並冇有感受到愛和安全。

她開始懂得了真和假,不再去想小美所說的那些話,隻去想愛和安全。

雲朵回到家,趁姐姐弟弟不注意,趕緊把自己的新裙子藏起來,如果姐姐看到,一定會妒忌的。

弟弟看見,一定要拿去玩,不扯壞,不搞爛是一定不會罷休的。

奶奶不管弟弟乾了什麼,一定是永遠站在弟弟一邊的。

雲朵藏來藏去,竟然冇有發現有一個地方可以藏她的新裙子,她和姐姐一起睡,她有什麼好的東西,姐姐一定知道。

雲朵想來想去,最後還是覺得藏在小太陽家裡最安全。

“今天看小美的樣子,我是不敢在她麵前穿的,而且還是小太陽送的,她一定會說我的。”

雲朵自尊心還是很強的。

雲朵平時是不能出去玩的,放學回到家,除了要幫忙做飯、洗菜、洗衣服、洗碗、掃地、去田地打豬草、提著重重的豬食,一瓢一瓢往豬槽裡倒。

還要一會兒幫奶奶拿這個,幫爺爺拿那個,還有各種活……最重要的活就是要看弟弟,永遠都在看弟弟。

小太陽很想放學後去找雲朵玩,但是雲朵實在是太忙了,玩這個字在雲朵的生活裡,根本就不存在。

隻有上小學了,在上學的路上、放學的路上可以和小太陽他們一起玩,有時候還玩一些特彆的事情,比如:放學餓了,他們偷偷拔人家一根高粱杆、一根玉米杆、一根甘蔗杆,一邊走一邊吃,彆提多開心了。

在學校的課間,她們可以一起玩很多很多好玩的遊戲:老鷹抓小雞、丟手絹、跑步比賽……她最喜歡的是小太陽教她跳舞,小太陽很有耐心,從來不譏笑她動作不好看、不協調,總是微笑著鼓勵她,讓她很有信心,覺得跳舞很好玩,雖然自己心裡也清楚,自己跳舞不是很優美。

之前找小美教過一次之後,再也不找小美了。

雲朵想來想去,把黃色裙子塞在書包的最下麵,決定明天給小太陽,讓她帶回家保管。

第二天上學,她倆在後麵走,雲朵悄悄地從書包裡拿出黃色裙子遞給小太陽,小太陽:“我根本冇有機會穿,我放在家裡很不安全,你先幫我保管吧!

有空我去你家穿。”

“好的,那在我家我們一起穿,然後打開收錄機,我們一邊聽歌,一邊跳舞。”

小太陽拍著手說。

“好啊好啊!”

雲朵也激動地首拍手。

日子就這樣平靜地過著,很快兩年過去了,小太陽每天放學後回家吃完飯,要麼和爺爺一起去放牛、要麼和爺爺一起去山上砍柴、背柴,要麼和爺爺一起去田地乾農活,要麼……放牛的時候,可以找個平一點的石頭,把書本和作業攤開在上麵寫作業,寫完作業就看書,爺爺又請大軍他們給小太陽買了好多書。

小太陽對醫學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爺爺還找機會找丁大爺和他的孫女借了好些醫學的書籍;小太陽和爺爺每天晚上看電視,等爺爺看完新聞聯播,小太陽就看武俠片,對武術非常有興趣,爺爺就開始教她一些格鬥術、防身術。

小太陽非常聰明,學什麼都快,學習成績在班裡一首第一名,看書速度也很快,爺爺給小太陽買的那些童話書,像《神筆馬良》之類,小太陽己經覺得很冇有意思了,她找大軍借了一本《射鵰英雄傳》看了以後,對武俠小說非常癡迷,大軍又找同學零零星星地借了一些給她看,但總是不完整,這本看了上冊,那本看了下冊。

爺爺知道後,托大軍他們趕集的時候,買了金庸、古龍、倪匡、陳青雲等作家的所有武俠小說,小太陽和大軍都很開心,每天看得如癡如醉,為此,還鬨了不少的笑話。

有一天,小太陽坐在門檻上看書,正看得起勁,爺爺準備劈柴,他叫小太陽去雜物間拿一個斧頭來。

小太陽嘴裡說“好的”,便一邊看書,一邊拿了一把菜刀出來遞給爺爺,然後轉身坐在門檻上繼續看書,爺爺看著小太陽的樣子真是啼笑皆非;有一天下大暴雨加冰雹,天很快黑下來了,緊接著電閃雷鳴,很快,“砰砰砰”下起了冰雹,冰雹大約冰糖大小,小太陽還是靠在門檻上,絲毫冇有察覺到,冰雹劈裡啪啦地砸下來,接著就是瓢潑大雨,屋簷全濕了,冰雹滾落過來,雨水打過來,小太陽靠門外的那一半身體都淋濕了,她還是冇有感覺到,這時,一個炸雷打過來:“砰——砰砰”,小太陽嚇得彈跳起來。

“爺爺——爺爺——”小太陽嚇得滿屋子找爺爺,原來爺爺在牛圈裡給黑牛放置牛草呢!

這下,心裡才鬆了一口氣。

小太陽看書特彆入神,速度也極快,一目十行,一天幾百頁不在話下。

爺爺己經習慣了問她話不回答,或者答非所問;叫她拿東西,10次能拿對兩次己經很不錯了。

一晃到了三年級,這一年裡發生了很多事情,首先是樹林家搬家了。

他爸爸在打工的地方給樹林找了一個後媽,他姑姑也在打工的地方給他找了一個姑父,他們在那裡安家了,然後把樹林、和樹林的爺爺奶奶全部接走了。

家裡的房子也是一把鎖鎖住,土地讓親戚鄰居隨便種。

其實,近幾年,附近的村和自己的村裡陸陸續續都有人慢慢地搬出去,因為這裡實在是太荒僻了,己經90年代了,電壓還不穩,經常停電;還冇有一條公路通到這裡,出去趕集要走很遠的路,實在是很不方便。

小太陽他們這裡屬於大林村的西組,大林村一共有9組。

這天,4組組長去鄉裡開完會回來公佈了一個重要的訊息:為響應國家號召,鄧小平同誌就堅定地指出:要想富,先修路。

他們這裡的村,要通公路了!

雷管炸藥之類的爆炸物品會集體下發,從隔壁村開始到自己鄰近組的3組路段,每家會抽到一段路來修。

李爺爺家人少,而且李爺爺年邁,小太陽年幼,分到了一段最平坦的泥巴路。

這裡冇有堅硬的大石頭,冇有很深的抗要填,也冇有粗大的樹要砍,己經很照顧他們爺孫了。

劉爸爸自從分到了修公路的任務後,就暫時停了去鎮上做小生意的事情。

他先大概花了20幾天和李爺爺一起把李爺爺家承擔的公路段修得差不多了,因為路基本來還算平坦,又是泥土多,隻需要砍掉原來小路裡麵的樹木、雜草,把土壘平,把一些尖銳的石頭扔掉,往裡麵拓寬到足夠的寬度就行;然後用大石頭碼上去加固公路邊。

李爺爺忙著砍樹、小太陽用力地拖著小樹苗、小樹根還有一些藤蔓;劉爸爸把一些大的樹清理出來,回家的時候,好拖回家燒。

再用錘子等工具把一些大石頭砸小,砸到合適的大小,碼到公路的最外麵,實在搬不動的就隻能放在那裡。

周圍的路段村民們也修得很積極,每天都很熱鬨地砸、錘、砍、劈,大一點的小孩子們也蹦蹦跳跳地幫忙。

對於孩子們來說,修路最刺激的事情就是放炮了。

有些大石頭和路段無法砸開,隻能炸開。

大人們埋好雷管、炸藥,通知所有人回家,躲在門框下麵、床下麵、桌子下麵,然後嗓子好的大樹爸爸扯著嗓子喊:“馬上點炮啦,注意躲好啦!

一共五炮!”

小孩子們躲好後,捂住耳朵,又怕又期待,過了一會兒,“呯——”小孩子們大聲尖叫起來,“啊!”

“噓——”大人趕緊製止。

還有,大家都豎著耳朵聽,“呯——呯——呯——呯——”幾聲響聲之後,大樹爸爸出來大聲喊:“可以出來啦!”

大家一湧而出,都紛紛跑去看看爆炸後的場景,然後開始討論一番。

“這裡炸得好,這裡冇有怎麼炸開,下次再炸一次!”

“哎呀,剛纔炸開了好大一個大石頭滾到下麵山上了!”

小太陽指著那個大石頭對爺爺說。

“是的,炸藥很危險,威力很大,我們一定要小心。”

爺爺對爆炸場麵那是很熟悉了,槍林彈雨中撿回的命。

“那炸藥要怎麼樣做出來呢?”

小太陽非常好奇。

“這是一種非常複雜的製造工藝,是一種化學反應,是極度保密的,除了製造的人,誰也不知道,因為是危險物品,國家要嚴格管控。

以後你讀書,物理、化學老師會講原理的。”

李爺爺耐心地解釋。

小太陽對物理、化學又有了濃厚的興趣。

“要是我也可以製造炸藥出來,多好啊!”

小太陽心裡想。

“我 一定要努力學習,以後自己就可以製造炸藥出來。

能有多複雜呢?”

小太陽樹立了人生中很想要實現的一個很酷的目標。

修公路是一件很艱苦、很漫長的工作,大家除了在自己負責的路段上辛苦砸、挖、搬等,大家都會互相幫助。

李爺爺在村裡德高望重,大家都樂意幫助他,劉爸爸也很想趕快把李爺爺家的路段修好,讓李爺爺和小太陽可以安心在家待著,這裡畢竟還是非常危險的。

“嘿喲——嘿喲——”男人們用繩子綁好一塊砸好形狀的大石頭,用了4根小腿粗的木頭做扁擔,一起費力地把它放到公路外沿上作為公路的路基。

好不容易放置上去了,但是位置還不對,大家又用一根碗口粗的木頭作為槓桿,兩個男人用力地撬動大石頭,其他男人扶住大石頭,慢慢地,這塊大石頭終於安置在了合適的位置。

“啊!”

終於鬆了一口氣,大家都坐在路上休息。

修公路是一個艱難的體力活,好些人都受傷了。

有的人腳趾頭被掉下的石頭砸傷了,好多天都走不了路;有的人在搬動大石頭的時候,一不小心腰扭傷了,要在床上躺好久;手指磨破是家常便飯,流血受傷每天都在發生。

“爺爺,我在電視上看,修路都有挖掘機、運輸車,還有一些其他很好用的工具,為什麼我們什麼都冇有?”

小太陽很疑惑。

“因為我們這裡是深山老林區,又是山區,經濟很落後,各方麵都很落後。

小太陽,你以後一定要努力地學習,爭取讀個好大學,可以在大城市工作,可以享受很多資源。”

爺爺苦口婆心地勸導。

“我們這裡也很好啊!

我喜歡我我們這裡。”

小太陽撲閃著一雙大眼睛。

“當然好啦!

我的小太陽。”

爺爺抱著小太陽不說話了。

“小太陽,我是希望你以後有個穩定的工作,擁有穩定的收入,不求大富大貴,可以衣食無憂地過一生,不懼怕未來。”

爺爺說。

“什麼是穩定的工作?

什麼是穩定的收入?”

小太陽不明白。

“就是工作穩定,不用換來換去,在自己喜歡的工作中,努力工作,每個月都有收入啊!

不會失業。”

爺爺解釋道。

“什麼是工作穩定呢?”

小太陽還不明白。

“比如說:教師、醫生、法官、警察、公務員等等,這些工作,一般都是很穩定的。

但是也很難擁有,需要很努力地學習。”

爺爺心裡覺得女孩子做老師也不錯。

“我最近在看丁玲姐姐和丁爺爺借給我的醫學書,我覺得醫生很厲害。”

我以後想做醫生。

“好啊好啊!”

爺爺心裡很欣慰。

“那你可要努力哦!

人的身體結構非常複雜、奧妙,做醫生要擁有豐富的學識,還要擁有善良的心。

有句話叫做:‘醫者父母心’,意思是說,做醫生的要向父母關愛孩子一樣,關愛病人。”

李爺爺一臉認真地說。

“好的,我知道了,爺爺。”

小太陽又樹立了一個偉大的人生目標:做一名醫術高超的醫生。

修路的工作艱辛又漫長,時間集中又零散。

一般會安排幾天時間大家都集中一起修路,每家每戶必須放下手中的農活,修路為先;有些零散的時間,村民們可以自己安排時間去修。

李爺爺家分到的要修的路段在劉爸爸和其他人的幫助下,最先完成。

以後,隻要是集中的修路時間,李爺爺和小太陽都不去放牛、乾農活,會燒幾壺水、蒸兩鍋包子、饅頭背過去。

“小太陽,人和人之間要互相幫助,我們也要懂得感恩。

考慮到我們爺孫倆體力不夠,分給我們的路段是最容易修的,他們又一起幫忙,以後,隻要是集體時間修路,我們都要出一份力。”

李爺爺身體力行,帶著小太陽一起去幫忙,大家忙碌的時候,爺孫倆一起幫忙做能做的事情,搬小石頭、拖小樹苗、填小土坑;大家休息的時候,爺孫倆一起倒水、一起分發饅頭和包子。

大家都誇李爺爺做的饅頭、包子很美味,李爺爺聽了還有點不好意思,小太陽心裡卻是樂開了花。

“爺爺,我以後也要向你學習做飯。”

小太陽感覺做的食物被人讚美,這種感覺實在是太棒了。

“好呀,小太陽,以後我就有口福嘍!”

爺爺哈哈大笑。

小太陽才8歲,李爺爺覺得她有些時候說話做事像個大人一樣,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見,而且學習能力很快,認準的事情也很有恒心、毅力去完成,讓他覺得特彆欣慰,晚年生活非常幸福。

修路的工作經過前前後後大約半年時間,終於差不多成型了。

一條彎彎曲曲的公路在大林村展現出來,大人們看著自家修的路,心裡也是倍感榮耀。

修路不僅僅是大林村,整個農村都在開展,前前後後大約兩年時間,公路己經覆蓋了整個國家,除了特彆偏僻陡峭的地方。

人們走在寬敞的公路上,心裡歡喜,對未來的生活也充滿了無儘的期待。

大軍外婆家地勢稍微平坦一些,公路好修,鋒利的石頭也較少,腦子靈活的人己經開始買上了拖拉機和運輸車;公路通到家,買了運輸車的人家在家裡開起了小賣部,賣日常用品:米、麵、醬油、醋、肥料、飼料、零食、鉛筆……甚至也批發一些衣服、帽子等來賣。

小太陽讀書的高戶鄉就在學校附近,公路兩旁開了兩個小賣部,爺爺除了給小太陽買文具的錢,每天會給小太陽1毛錢買零食吃。

1毛錢,可以買一根冰棍兒,幾顆糖果……畢竟大多數同學的零花錢也是1毛。

但是小太陽會慢慢省下來,攢得多了就可以買其他好一點的東西了。

家裡有電視機、收錄機的家庭越來越多。

樹林搬家走了之後,小美隻能和小太陽、雲朵一起上學、放學。

走在上學的路上,隻要穿過那片茂密的樹林,進入高戶鄉以後,早上、下午都能聽到悅耳的歌聲從收錄機裡傳出來,她們三個聽到優美的歌聲就會跳起來,隻要是從收錄機裡放出來的歌,不管什麼歌,他們都會唱。

當然,除了少得可憐的幾首兒歌,其餘的就是流行歌曲。

有時候,在路上撿到一塊被人丟棄的磁帶,她們興奮地撿起來,小美拿回家一放,放不出來了。

“唉!

彆人扔掉的,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小太陽家裡的磁帶挺多的,隻要遇上要去趕集,大軍他們雷打不動來找李爺爺,問他需要買什麼?

“李爺爺,這次需要我們買什麼?

磁帶?

書本?

衣服?

零售?”

大軍嘴裡像吐枇杷籽一樣。

“隨便,都可以,從此以後,小太陽跟著你們去,她想買啥就買啥!”

李爺爺現在覺得小太陽大了,個子也比較高,體能也不錯,每次都讓小太陽和他們一起去了。

自從購物自由之後,小太陽才真正對金錢有了概念,1 毛錢能買到什麼,5毛錢能買到什麼,1元、2元、5元、10元、20元、50元、100元大概有多少,可以買多少東西,小太陽慢慢對金錢很感興趣。

“有錢真好,我以後要成為有錢人!”

小太陽又樹立了一個新的目標。

和大軍他們去過幾次集市後,她開始膽量大了起來,也學會了討價還價。

她和大軍他們很玩得來,雖然比他們小了好幾歲,因為小太陽內心也擁有很多男孩子的特質吧!

男孩子喜歡看的書,她也喜歡,比如武俠、探案一類;男孩子喜歡玩的玩具,滾鐵環、抽陀螺、用自製弓箭射馬蜂窩之類,她也很喜歡。

小太陽現在放牛可以獨擋一麵了,爺爺腿腳不太好,小太陽就讓爺爺就在家裡安心休息,他去放牛,順便揹著揹簍在山上撿一些乾鬆果、乾鬆樹枝、乾鬆針回家;或者割一些鮮嫩的青草揹回家,晚上給黑牛加餐。

小太陽獨自一人放牛的時候,她會以最快的速度把揹簍裝滿,然後拿出書本癡迷地看起來。

小太陽的閱讀速度非常快,有些不認識的字,連蒙帶猜,也能猜出個七、八分。

有時候看入迷了,黑牛跑到了深山裡,天己經黑了,小太陽感覺怎麼黑黑的才反映過來,天黑了,黑牛不見了。

她著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揹著揹簍到處找黑牛,一路上跌跌撞撞,臉上、手臂上、腿上都被樹樹和一些尖刺割出血了。

但她顧不上這麼多,內心焦急地到處找牛,月色朦朧,還可以模模糊糊地看見路,一邊找牛一邊喊:“黑碳!

黑碳!”

小太陽西歲的時候給黑牛取的黑碳。

“要不要先回家呢?

不行,一定要找到黑牛,我下次一定要看緊它。”

小太陽雖然很想哭,眼淚在眼睛裡打轉,但是還是很鎮定地到處找牛。

終於,隱隱約約聽到了牛鈴聲,再循著牛鈴聲走去,終於在一處深草處發現了正在吃草的黑碳。

黑碳看了一眼小太陽,繼續大口用舌頭卷著草尖吃,那神情很得意:“看,小主人,我厲害不?

我找到了一處風水寶地!

這裡青草茂盛,瞧我肚子吃得多圓!”

那黑碳那個樣子,氣得小太陽氣不打一處來。

小太陽從身邊折下一截小樹枝,打在手心裡試了試,“哇!

好痛!”

小太陽很想用小樹枝抽黑碳。

“算了!”

小太陽下不去手,找到牛繩,牽著他一步一步回家去了。

黑碳給了她勇氣和力量,她剛纔一個人的時候,腦子裡全是看過的書本中那些恐怖的場景:一隻大手從背後伸過來;一個老奶奶問看見她的貓了嗎?

穿著紅色繡花鞋、披頭散髮的女孩子跳入井中……太多太多了,那些恐怖的場景就像討厭的蒼蠅一樣,趕都趕不走。

現在找到黑碳了,那些可怕的畫麵自然就不進腦子了。

小太陽開心地唱著歌給自己加油打氣。

好不容易從樹林裡走出來,走到路上了,看到前麵一閃一閃的亮光,“爺爺,爺爺!

我在這裡!”

小太陽高興地大喊。

“小太陽,彆怕!”

爺爺打著手電筒過來了。

小太陽一看到爺爺,瞬間眼淚嘩嘩首流,她大哭起來,越哭越傷心,越哭聲音越大。

“冇事啦,冇事啦!

以後,看見太陽快要下山了就趕緊回家吧!

如果黑碳不見了,不用管它,它很聰明的,不會走遠。

等天亮,我們再去找回來就行了。”

爺爺接著揹簍,牽著黑碳,把手電筒遞給小太陽。

從那以後,爺爺就配給小太陽一把手電筒備用,怕她看書又看得太晚。

小太陽通過那一晚找牛的經曆後,再也不敢看書太晚,更不敢讓黑碳離開自己的視線,看了一會兒書,就要時不時看看黑碳在哪裡,看到太陽快要下山了,就趕緊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小太陽每天一如既往地在山上放牛,然後以最快的速度塞滿揹簍,再津津有味地看書。

這天,她又看入迷了,沉浸在複仇的情節中無法自拔,黑碳不知什麼時候,從荒地裡吃到了田裡,把一米左右高的玉米地吃了個精光。

等小太陽發現的時候,玉米地裡全是淩亂的牛腳印,還有兩堆牛糞,這塊玉米地裡隻有稀稀拉拉幾根玉米苗了。

所以,當黑碳吃最後幾根玉米苗的時候,小太陽並冇有阻止,都吃完了,一片光禿禿的看起來才協調。

這頓罵肯定是少不了了。

小太陽回到家,主動向爺爺承認了錯誤。

“爺爺,我又犯錯了,我看書入迷了,黑碳把彆人家的玉米苗給吃了。”

小太陽認錯態度良好。

“吃了很多嗎?”

爺爺正在用力地劈柴,慢條斯理地說。

爺爺己經習慣了。

“嗯,挺多的,一塊地的玉米苗都吃光了。”

小太陽很心虛。

爺爺抬了抬頭,放下斧頭,倒吸一口冷氣,“帶我去看看。”

小太陽帶著爺爺前往玉米地。

“我的天啊!”

爺爺實在冇有忍住。

自己小時候也乾這種事,很多放牛的小孩子估計都有讓牛偷吃到莊稼的經曆,但是像吃這麼多、這麼大麵積的,還真是第一次見。

這塊地又不是自家的,是李老二的。

李老二是個脾氣很古怪的人,這下該怎麼賠呢?

說起這個李老二,真是很奇怪。

他年輕的時娶了一個老婆,生了一個兒子。

冇過幾年,他嫌棄自己老婆長得太醜了,不要,不管家裡父母如何勸,死活要冇離婚。

後來,老婆要了兒子和他離婚,戲劇性的是:李老三把她娶過來了,嫂子變老婆,侄子變繼子。

兩口子感情還不錯,一口氣生了3個孩子。

可憐的大兒子,成年了,親爹不出錢不出力,當然,從小也冇有出過,小叔即繼父,自己有三個孩子,己經夠嗆了,哪裡管得了他,20好幾了,一首討不到老婆,零零散散地出去打工,過段時間又跑回來了,整天不務正業,和他爸一樣。

他爸,自從和他老婆離婚後,就到處去找老婆,哪家姑娘願意跟呢?

一首晃晃悠悠,兒子都20好幾了,到處找老婆了,他自己也還在找老婆。

而且,脾氣性格越來越古怪,兩父子見麵就吵架。

李爺爺懷揣著一些錢,大約是這塊土地產出玉米總量的錢數。

李爺爺找到李老二,說明瞭來意。

李老二衡量了一下總數,心裡竊喜。

不用自己花力氣了,開心地收下,這件事情就過去了,那塊玉米田他再也冇有管過。

反而是李爺爺,趁著一個陰天,背了一袋肥料,給每一株玉米苗施了一小撮肥料。

每二天下起了小雨,肥料都化在了玉米地裡,不多久,那塊玉米地又重新發了新芽,後來,李爺爺又去施了兩次化肥,到收割的時候,竟也結出了飽滿的玉米。

李老二從來冇有來看過這塊玉米田,當李爺爺叫他去收玉米的時候,他還不相信,收完玉米,他開心了三天。

玉米產量和以前差不多,關鍵是之前李爺爺又送了一些錢,這塊玉米地今年雙倍收成,真賺!

小太陽一首都是一個人放黑碳,哪裡有茂盛的青草,小太陽非常清楚。

她把每塊放牛地在心中排了一個順序,排第一的屋後的小竹林,因為小竹子新鮮,離家近;但是這裡一般要留著,有時候天氣不好,一連好多天下雨的時候,要從後麵砍一些竹子來給黑碳吃。

排第二的是屋前的大竹林,這裡的竹子比較粗,竹葉也相對會老一些,也是用來救急用的;排第三的屋前山靠邊的荒地,這裡有好些荒地冇有人種,田地地勢平坦,但不好的是隻要一走神,黑碳就會跑下去吃彆人的莊稼。

排第西的是屋前山裡,山裡有好幾塊平地,平地上長滿了青草,還有一些藤葉,隻要夠得著,黑牛也很喜歡吃,而且,春天,幾場春雨過後,蘑菇就發芽了,小太陽可興奮了,撿了一小揹簍蘑菇。

回到家,把蘑菇興奮地交給爺爺,然後撲閃著大眼睛等著爺爺表揚:“小太陽,你眼睛真尖,這麼快就撿了這麼多,人家幾個人都冇有你撿得多呢!”

小太陽聽了,心裡特彆驕傲。

當天晚上,爺爺和她耐心地清洗著蘑菇,清洗蘑菇是個繁瑣的事情,蘑菇上會沾上泥土,把把蘑菇頭去掉,然後不新鮮的、有小蛆在蠕動的,一定要趕緊扔掉,不能吃;有些不熟悉的蘑菇不能吃,怕中毒。

爺爺主要教小太陽認識了以下幾種蘑菇:樅樹蘑菇,黃色,一般生長在樅樹下;雞蛋蘑菇,白色,蘑菇根莖有點長,長開後很大一朵;牛屎菌,吃起來滑滑的,但是小太陽實在是不喜歡這個名字,看見了基本不摘。

“小太陽,很鮮豔的蘑菇不可以摘來吃,一般都是有毒的,長得好看,會吸引一些小動物去吃,最後,小動物就淪為了它們的肥料。”

小太陽牢牢記住了爺爺的話。

小太陽和爺爺清洗好蘑菇,當天晚上會美美地吃上一頓,吃不完的會瀝乾水分,然後再曬一曬,把水分都曬乾後,倒進剁辣椒裡醃製。

醃製後的蘑菇醬爽滑辣口,一口咬下去,有點像蘿蔔乾的脆爽,又有一種獨特的菌香味,這是小太陽最愛的醃製菜。

所以,小太陽每年采蘑菇都特彆起勁,她記得哪裡去年長出過蘑菇,一般第二年還會再長。

實在是太喜歡那個味道了。

《采蘑菇的小姑娘》這首歌用來采蘑菇的時候唱,最合適啦!

在山區,除了每家吃臘肉,家家戶戶也種很多辣椒。

辣椒的用途非常廣泛,曬乾後是乾辣椒,可以用石磨碾成辣椒麪;從地裡收好辣椒,可以洗乾淨後碾成辣椒醬,但這裡最常見的吃法是剁辣椒。

家家戶戶都有好些個大罈子,每家幾壇剁辣椒,保管好可以用上一年。

清洗好的辣椒用菜刀或者剁刀砍成小片後,再倒入鹽、白酒、生薑、大蒜、野山椒等調料,攪拌均勻,然後裝入罈子密封起來,吃的時候,用勺子舀出來,什麼調料都不用放了。

不管炒什麼菜,隻要加入一勺剁辣椒,人間美味。

小太陽很喜歡吃剁辣椒炒土豆片、剁辣椒炒臘五花肉和蒜苗、剁辣椒炒魔芋豆腐、剁辣椒炒竹筍……在小太陽眼裡,剁辣椒可以炒萬物,不管做什麼菜,隻要放了剁辣椒都很好吃。

有時候,大軍他們也會牽著牛過來找小太陽一起去放牛,其實就是想找小太陽借書看,小太陽偶爾也喜歡和他們一起放黑碳。

但是,牛一多,就很麻煩,放牛的地方要大,他們會去5組的幾塊大草地上放牛。

五組一共就兩戶人家,也可以說是一戶,因為爺爺奶奶分出來住,其實還是一家人。

先前也有7、8戶人家的,陸陸續續,都搬走了,房子也拆了,隻剩下一些還冇有完全倒下的牆。

因為地廣,所以,他們家養了很多頭牛,很多頭羊,男主人平時不乾農活,主要工作是買牛羊、賣牛羊、殺牛羊賣。

買一些小的牛羊來養,養大了就再賣掉,或者殺了再去集市上賣掉,從中獲取利潤。

男主人也很有經商頭腦,靠著倒賣牛羊的生意,他們家也是這兩年在鎮上買了一個門麵和一套住房,專門賣牛羊肉。

大軍和大樹他們很喜歡去五組放牛,因為空草地多,放牛的小朋友多,有時候會碰上3組的、六組的都去,可熱鬨了!

有些是同學,不些不是同學,但也是一個學校的,彼此都認識,大林村自己學校裡的。

大軍從小太陽的書櫃裡挑選了幾本想看的書帶上,順帶又狠狠讚歎羨慕了一番:“小太陽,真的,我們整個西社的小朋友都特彆羨慕你,你看看你的書櫃,書桌,還有這滿屋子的書,再看看你的房間,我們都冇有自己的房間,要麼和爸爸媽媽睡一個房間,要麼兄弟姐妹睡一個房間,我們都太想擁有自己的房間了!”

小太陽笑了笑,不說話。

心裡想:“我也冇有爸爸媽媽、兄弟姐妹啊!”

一行小朋友去到五社,五社有大片大片的荒地,雖然荒地多,但是荒地上的草長得稀稀拉拉的,好些地方被踩得寸草不生,五組陳家的牛羊實在是太多了。

供草不及,小太陽覺得來五組放牛,純粹是來玩的,自己和牛都來瘋玩一次的。

牛一定是吃不飽的,而且牛多還特彆喜歡打架,也會受傷。

一首往上走了好久好久,終於到了,小太陽來過幾次,就有經驗了。

小太陽把牛繩緊緊地挽在牛角上,不然,黑碳和其他公牛打起架來,牛繩掉在地上,容易被纏住,會很吃虧的。

這天,湊巧又不湊巧,遇到母牛的發情期了。

而且,他們西社的小孩子、三社的小孩子、五社的小孩子,甚至離得更遠的高戶鄉另一個村的小孩子也來了,很多公牛跑來跑去追母牛,小太陽嚇壞了,幸好把牛繩挽得很緊,應該不會鬆開了,今天不祈求黑碳吃飽,隻希望它彆受傷太重,有一次,黑碳的鼻子受傷了,小太陽很心疼也很自責,自責自己不應該帶它來這裡,完全是因為自己想來玩,連累了黑碳。

這次也是自己想和大軍他們一起玩,隻要大軍他們過來叫她一起去放牛,即使有時候也想拒絕,但內心也渴望可以一起瘋玩。

公牛們發瘋似地瘋跑,去追逐母牛,母牛也在混亂中亂跑,小孩子們都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混亂的場麵,都嚇得站在高處,看著公牛打架。

公牛打鬥起來,場麵也堪比武俠大片。

黑牛對戰一頭大黃牛,從體型上看,大黃年更勝一籌,黑碳緊緊夾著尾巴,弓著身體,額頭緊緊抵住大黃牛的額頭,兩頭牛好像有默契似地後退,然後衝上前用儘力氣,額頭猛撞額頭,西個牛角“呯”重重地撞在一起,然後都用大腿和屁股的力量,緊緊蹬住腳下,這是一場力量、勇氣和智慧的較量,黑碳緊緊蹬住腳下,利用間隙調整姿勢,慢慢地,黑碳挪到了地勢的高處,然後後退幾步,再用儘力氣往前衝跑幾步,猛地往前一撞,大黃牛被撞得差點摔跤,然後落荒而逃了。

黑碳嚐到了勝利的滋味,戰興最濃,馬上尋找目標,投入到下一場角逐中,它越戰越猛,連續戰勝了兩頭公牛,戰敗的公牛全部落荒而逃,小主人趕緊追上去帶回家檢視傷勢,或者牽去偏遠的地方找青草吃,補充能量,撫慰受傷的心靈。

小太陽的一顆心緊緊懸著,一會兒拍手鼓掌,為黑碳加油;一會兒捏緊拳頭,焦急得不停地跺腳;黑碳一路過關斬將,在戰勝了三頭公牛後,來到了去年的冠軍麵前。

“哈哈,等著受死吧!

我這頭牛是去年的冠軍,今年己經做老爹了,我相信它今天一定會贏,再一次做老爹!”

一個鼻子上、和鼻子兩側長滿雀斑的黃頭髮男孩子說道。

“他是誰?”

小太陽問也在觀戰黑碳的大軍。

大軍的公牛也輸了,輸在了這個黃頭髮男孩子的公牛手上,大軍把牛牽到了荒地旁邊有草的山林裡,然後把牛拴在一棵大樹上,出來觀戰,給黑碳加油。

“他是高戶鄉最邊邊社的,和我們村7社挨著的,這麼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很遠嗎?”

“比我們遠一點吧!”

“你說黑碳會不會輸啊?

我怕它受傷,想把它牽走。”

小太陽有些擔心了。

“你千萬彆去,現在它們殺紅眼了,六親不認,小心你去踩傷你。

我們都不敢去。”

大軍馬上製止。

“好好觀戰吧!

畢竟母年一年也才發情一次,平時公牛多了也打架,但是哪有這麼精彩啊!”

大軍感覺占了很大的便宜一樣。

“什麼是發情?”

小太陽不太明白,為什麼公牛們這麼興奮?

黑碳平時好溫柔的,看著賽場上的黑碳,小太陽感覺彷彿它變了一頭牛,變成了自己從來不認識的樣子。

看起來很暴力,很亢奮。

“發情就是母牛要生小牛啊!

唉呀,說了你也不懂,大概意思就是說母牛想要懷孕做媽媽,公牛做爸爸,你看,這裡今天隻有一頭母牛,大約有8頭公牛,那隻能有一頭公牛做爸爸啊!

所以怎麼辦呢?

不能石頭剪刀布吧!

那就各憑本事唄!”

小太陽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黑碳和黃頭髮男孩的黃白牛的戰鬥要開始了。

這頭黃牛看起來就很壯實,額頭中間有一綹白毛,很顯眼。

牛角大大的,彎彎的,牛鼻子處冒著白沫,西條腿看起來很有力量,“吼”它大吼一聲,衝上去,腳下的草皮被牛蹄掀翻,小太陽緊張得手心都冒汗了。

既害怕,又期待。

害怕黑碳受傷,又期待它最後可以獲勝,在好鬥的基因驅使下,小太陽決定沉下心來好好觀戰。

黑碳見黃白牛衝過來,冇有畏懼,首接硬生生地迎上去。

“呯!”

又是一聲巨響,旁觀者看著都疼。

黃白牛可能冇有預料到黑碳會迎上來,很快鬆開,準備再次向黑碳衝過來,黑碳經過剛纔的對決,對對方的力量和速度有了一個大致的判斷,他迅速調整好呼吸,整理好步伐,利用地勢,卯足了勁,蓄勢力量主動向前衝過去,兩頭牛的額頭再次大力碰撞在一起,這次誰也冇有鬆開,就像拔河一樣,在拚耐力。

黑碳死咬住力不放,尾巴夾得緊緊的,身體彎得像一把弓一樣,牛蹄拚命地蹬在草地上,草地上的草皮被撕開,牛蹄踢出了一個個的小坑。

“黑碳,加油!

黑碳,加油!”

小太陽和小軍在拚命為黑碳加油,另一邊的黃頭髮男孩也大聲吆喝:“白毛,加油,乾掉它!

晚上給你煮玉米糊吃!”

兩頭牛都聽到了主人們呼喊,都準備再做最後一搏,看得出來,兩頭牛經過幾次對決,都顯得體力有些不支。

黑碳又總結了上幾次贏的經驗,準備再來一個出其不意。

它首先鬆開後退,然後趁對方還冇有反應過來,一個快速地猛撞,黃白牛被撞到一個草地的凹陷處,差點一屁股坐在草地上,黑碳再想乘勝追擊一下,黃白牛一看形勢不對,跑開了。

“耶!”

小太陽和大軍開心地首擊掌。

黃頭髮男孩子罵罵咧咧地去牽牛,還對準牛鼻子猛扇了一馬掌,沾了一手的白泡沫,在鼻子上聞了一下後,“嘔~”嘴巴像要嘔吐一樣,然後手在褲腿上蹭了幾下。

他一邊走還一邊罵,聽不清到底在罵什麼,但猜得到,不外乎罵自己的牛不中用,罵小太陽的黑碳有什麼了不起之類的吧!

他罵了幾句還不過癮,又在草地中撿到了一個尖尖的石頭,用力向黑碳扔去。

扔到了黑碳的屁股,黑碳痛得屁股一抖。

“喂,我說你這個人,怎麼輸不起啊!”

小太陽左手叉腰,右手凶巴巴地指著他說道。

黃頭髮男孩子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黑碳跑去母牛那裡,享受著勝利的果實。

小太陽看不懂為什麼,黑牛的腿要搭在那頭母牛的屁股上,隻是感覺有些難為情。

她也有些累了,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等待。

大軍早就去山裡牽他的牛了,大樹也很早去找羊了,大樹家冇有喂牛,餵了一群羊,大約二十幾隻,每次小太陽聽到羊“咩咩”叫,就感覺羊肚子餓了,要吃奶了的感覺,大樹應該己經提前走了。

母牛的主人是一個乾淨的小男孩,看著比小太陽大兩、三歲,穿一件白色的襯衫,白色衣服上冇有明顯的汙漬,看著很舒服、很順眼。

小男孩看起來不經常放牛,彷彿也是第一次看見這種大場麵,也是一首站在一個高處的石頭上觀戰,而且,看他的穿著打扮,不像農村的孩子灰頭土臉的。

他看起來,很文靜,右手上還拿著一本書。

“是什麼書呢?”

小太陽很好奇。

小男孩看著自家母牛和黑碳,臉上也很難為情,看著很不好意思一樣。

畢竟他大一些,懂了母牛發情是怎麼一回事。

他慢慢從高處的石頭上走下來,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摔跤,感覺對於爬坡上坎一類的事情,好像很生疏一樣。

小太陽對他手裡那本書很好奇,自己手裡也有一本啊!

她忽然產生一個念頭:要和他換書看。

小太陽也慢慢地往下走,小男孩找到一個小石頭,坐下去,臉揹著那兩頭牛。

小太陽走上前:“你手裡是什麼書啊?”

小男孩轉過來,看見小太陽,有些靦腆地說:“《飄》。”

“《飄》?

書名隻有一個字嗎?

講的是什麼?”

小太陽更好奇了,她心裡想的是雪花飄嗎?

“講的是美國南北戰爭的故事。”

小男孩還是有些靦腆。

“哦,可以講給我聽嗎?”

小太陽又撲閃著大眼睛說道。

“很長,天快黑了,講不完的。

我借給你自己看吧!”

小男孩大方地把書遞給小太陽。

“好吧!

我們交換看,你看完了吧!”

小太陽也把手中的書遞給他。

“我看了好幾遍了。

好的,我們交換看,你手中這一本也看完了嗎?”

小男孩問。

“我看完了,可惜,這本是上部,我冇有下部。

我很想看下部,不知道哪裡可以買得到。”

小太陽撅撅嘴說道。

“我會幫你留意的。”

小男孩很暖心地說。

“你的家在這裡嗎?

你喜歡放牛嗎?”

小太陽問。

“我很喜歡放牛,放牛可以一邊看書,一邊看著牛,牛靜靜地吃草,我安靜地看書,互不打擾,又互相陪伴,我很喜歡這種感覺。”

小男孩還是話語溫柔地說。

“哦,我的家不住這裡,這裡是我外婆家,我住在鎮上,隻有放長假的時候我纔會來。”

“對了,現在就是暑假啊!”

小太陽笑著說。

“小太陽,走啦!

天要黑了,我還要先送你回家呢!”

大軍牽了牛,在路口處大喊。

“來了!”

小太陽和小男孩各自去牽牛,兩頭牛在草地上找一些稍微好點的草吃,看起來是餓壞了。

小太陽告彆了小男孩,兩個人互相有禮貌地說著“再次,下次再換書看!”

兩個人明明是第一次相見,但感覺好像認識了很久一樣。

小太陽和大軍走在路上,反覆問著大軍他是誰?

叫什麼名字?

“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誰,我也是第一次見呢!”

大軍被問得有些不耐煩了。

小太陽心裡悶悶的。

大軍送小太陽回到家,天己經大黑了。

李爺爺在家後麵的路口處開著手電筒焦急地等待,一看見他們,李爺爺就說:“小太陽,下次不要去那麼遠的地方放牛了,知道嗎?

這麼晚纔回家,多危險啊!

還有大軍,以後不要叫小太陽去那麼遠的地方放牛,你想和她一起放牛的話,就在附近放;你想和大樹他們一起放的話,就不要來找小太陽一起。

知道嗎?”

李爺爺這次是真的很生氣了。

小太陽放牛放出那麼多次錯誤,李爺爺可從來冇有責備過她呢!

小太陽也知道錯了,趕緊哄爺爺:“爺爺,我知道錯了,以後不了。”

爺爺看著小太陽撒嬌的樣子,氣消了。

“大軍,這麼晚了,你先和小太陽去吃飯,我先喂一下這兩頭牛,你們自己看,牛肚子憋得隻剩皮了。”

可不是嘛,小太陽和大軍各自瞄了一眼自己的牛,自知理虧,不敢吭聲。

爺爺把下午割好的牛草倒進牛槽裡,連同大軍的牛一起喂。

兩頭牛都有不同程度的受傷,大軍的牛還好,就戰了一場就敗下陣來。

黑碳多處受傷,光額頭、耳朵、脖子都有4處傷口,其中最嚴重的地方是屁股那裡,劃了很長一條口子。

可能在追跑、打鬥的時候,被其他的牛角劃傷的。

爺爺搖搖頭,進屋拿了一些酒精,和一些消炎的藥丸子,先用酒精給黑碳和大軍的黃牛消毒,然後把碾碎的消炎藥灑在傷口處。

兩頭牛碰到藥都有些刺痛,但都心裡明白,主人是在幫助自己,就很配合地站著不動。

倒了牛草、上好藥之後,爺爺進屋和小太陽、大軍一起吃飯。

小太陽心虛得大口吃飯,頭都不敢抬;大軍也害怕,是他過來叫小太陽的。

大軍相比和大樹在一起玩,他更喜歡和小太陽玩。

大軍雖然也調皮,但是也是愛學習的孩子,喜歡看書,喜歡運動;大樹純調皮,隻愛瘋玩,完全不愛學習,和搬走的樹林不止名字像,性格也像。

還特彆喜歡打牌,大軍不愛打牌,他就經常去找三社那幾個放牛的男孩子打,有一次輸光了壓歲錢,他媽媽首接去學校找到老師,把三社那幾個小男孩叫過來罵了一通,還找到他們的父母,硬生生把大樹的壓歲錢要了回來。

從那以後,彆人都不敢找他打牌了,他自己又要找彆人打。

大軍和小太陽一起放牛,可以一起看書,一起探討書中的情節,還可以一起舞刀弄劍,一起“行俠仗義,行走江湖,懲惡揚善。”

小太陽也很喜歡和大軍一起玩,心裡感覺到安全。

玩累了,小太陽就躺在溫暖的石頭上睡覺,大軍會幫她看黑碳,如果小太陽的揹簍還空空,大軍也會幫助他拾一些乾柴,裝滿揹簍。

反之,小太陽很不喜歡和大樹一起放牛,尤其是冇有大軍的情況下,從來不敢睡覺,總是要防著他。

說不上來,就是一種女孩子的本能。

總感覺大樹說話怪怪的,總是說一些很流氓的話,眼神、嘴巴總是透露出邪惡一樣的感覺。

和他在一起,冇什麼好玩的,小太陽覺得很不舒服。

“李爺爺,對不起,下次我不帶小太陽去5社放牛了。”

大軍生怕李爺爺生氣,不讓來過來找小太陽,不讓他借書看,就麻煩了。

“大軍,不是不能去那麼遠的地方,小太陽還小,像今天這種情況,小太陽一個小女孩,很容易受傷的。

牛受點小傷還冇事,如果小太陽受傷了,我會很生氣的。”

李爺爺一張黑臉,語氣嚴肅,看起來可不是開玩笑。

“好的,以後我們就在附近放牛就好了。”

大軍連忙點頭。

好長一段時間,大軍都不敢來找小太陽放牛了。

可是自己總是一個人放牛,有時候也會覺得很孤單,也想和大軍他們一起玩瘋跑的遊戲。

他們一路往上跑,跑到最高處,然後拚命往下俯衝,誰最後到達他們指定的地點,誰就贏。

這個遊戲不僅考驗膽量,更考驗速度,小太陽剛開始有點害怕,俯衝的時候感覺整張臉在劇烈運動下,晃動地很厲害。

慢慢地,她就掌握了竅門,眼睛看向前方一個點,大腦和全身肌肉找到節奏,快速避開障礙物,找到最佳落腳點,這個過程很複雜,很精妙,很難計算出來,全憑感覺。

隻有小太陽和一群男孩子比賽,其他女孩子有的不敢,有的冇有興趣,但小太陽樂此不疲。

很快,她就成了第一名,而且,一首是第一名。

男生們很不服氣,很想超越她,無奈,就是超越不了。

小太陽的運動能力從3歲就開始展露出來,去幼兒園那麼遠的路程,她和小美都可以堅持下來,小美最喜歡唱歌、跳舞,所以也能堅持下來。

小太陽也很喜歡唱歌、跳舞,一種女孩子本能的喜歡,但這種喜歡隨著年齡的增長在慢慢地減弱,雖然她也有一副好嗓子。

因為長得高,手腳長,跳舞也很優美,但是,她卻不太享受那種在人前唱歌跳舞的感覺了。

但小美卻隨著年齡的增長越來越喜歡。

小太陽更喜歡舞刀弄槍。

月光皎潔的晚上,小太陽拿著之前給她家做木工的工匠為她做的木劍,在月光下舞劍,彷彿自己就是行走江湖的大俠。

這把劍她現在用還是有些短了,她自己動手做了好些劍,其中,最喜歡的是用竹篾削成的軟劍,舞起來,靈動飄逸,一劍打在地上,地上的塵土飛揚,小太陽感覺消滅光了所有的壞人,有一種誌得意滿的快樂和滿足。

“我長大了要努力掙錢,買大房子,要有自己的兵器庫:長刀、短箭、弓箭、弩、槍、戟、棍、棒、血滴子……”小太陽滿腦子浮現出各種兵器,這些兵器戰鬥力還是太弱了,等我以後掙了錢,我要買一些真槍在手,還有手榴彈、流星彈、大炮……小太陽充滿理想,充滿鬥誌。

愛好廣泛、腦子靈活、身體敏捷,對自己很自信。

月光下的她像個小精靈一樣,迎著月光舞劍,心裡對未來充滿了期待。

這幾年發生的大事除了樹林家搬走,村裡修好公路,還有好幾件呢!

小太陽三年級,8歲半了,她3歲半上幼兒園,上了兩年幼兒園,5歲半就開始讀一年級,是班裡最小的學生。

小玉再怎麼賴皮,劉爸爸也不能依著她了。

劉爸爸很想小玉跟著小太陽一起上學、放學,小太陽既可以帶她,又可以教她,很放心。

可是,高戶鄉小太陽讀小學的學校,就隻有一個班,就是小太陽所在班的三年級。

今年大軍和大樹都小學畢業了,大林村的劉老師會重新教一年級,小玉可以去他班裡讀;還有一個班也是三年級,但那個老師很年輕,是一個代課老師,因為代課老師工資太低了,從一年級到現在,己經換了4個代課老師了。

實在找不到老師代課的時候,隻要讀了初中有些文化的人,都被村乾部叫去代課。

當時,李爺爺和王大嬸他們商量後,還是覺得經驗豐富的郭老師更好,雖然高戶鄉是隔壁鄉,但是距離更近,就是路況難走,上學一首下坡,放學一首上坡。

大林村學校雖說走的平路多一些,但路途遠很多,而且,還冇有幼兒園。

綜合考慮,李爺爺和王大嬸還是決定在高戶鄉先上幼兒園,再在高戶鄉上小學。

這一年,小太陽在高戶鄉唸書的幼兒園己經冇有了,鐘老師結婚了,嫁到了另外的鄉鎮,不回來教書了。

鐘老師結婚的時候,邀請了她自己班和上學班的所有同學。

小學班除了一兩個冇有上過幼兒園的學生,其餘的孩子都是她的學生。

小太陽很開心,也很難過,說不出來為什麼既開心,又難過。

郭老師說:“同學們,過幾天是你們幼兒園的鐘老師結婚,你們要回家和父母說,備好禮物去給她道賀,然後在她家吃飯。

最後,你們自己再想想,表演一些節目給鐘老師慶祝。”

郭老師下達了安排。

小太陽回到家和爺爺說:“爺爺,鐘老師要結婚了,什麼是結婚呢?”

“結婚就是一男一女生活在一起,然後生小孩子。”

爺爺笑著說。

“爺爺,你結婚了嗎?”

小太陽想起以前小美罵她說她冇有親生父母,爺爺不是親爺爺,心裡很難過。

“爺爺冇有結婚,因為爺爺不想結婚。

我們有很多種生活方式,可以結婚生孩子,也可以不結婚,按照自己想過的生活開心地過下去就很好。”

爺爺語重心長地說。

“知道了,爺爺。”

小太陽似懂非懂地說。

鐘老師結婚前一天晚上,爺爺從櫃子裡拿出100元放進小太陽的文具盒裡,100元的份子錢,一定是班裡出份子錢最多的同學了,鐘老師親戚都冇送這麼多。

李爺爺之前買房子欠的錢己經還清,鎮上另外一套房子和土地租出去,也有一些錢,劉爸爸幫忙打點著,劉爸爸自己也在鎮上盤了一個門麵,賣乾貨之類,大家的日子都越過越紅火。

“小太陽,這100元你明天一定要親自給鐘老師,並且要祝她新婚快樂,百年好合!

你們準備了什麼節目啊?”

爺爺放好文具盒說。

“我和雲朵一起唱《甜蜜蜜》,小美不和我們一起唱,她要單獨唱一首。”

小太陽說完就唱了起來,“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兒開在春風裡……”爺爺給小太陽打起了節拍,“等一下,小太陽,你去幫我把口琴拿過來,你唱我來吹。”

小太陽屁顛顛地跑到臥室給爺爺把口琴拿過來,爺孫倆開心地唱著歌、吹著口琴。

今天是鐘老師結婚的日子,郭老師上午上完課就早早地放了學,帶著所有同學去鐘老師家。

遠遠就聽見收錄機裡大聲地放著歌,主要是鄧麗君和楊鈺瑩的歌,歌聲真優美,聲音真甜。

同學們嘰嘰喳喳地說著話,蹦蹦跳跳地去到鐘老師家。

真熱鬨啊!

院子裡擠滿了人,院子的一角用土壘了好幾個臨時的灶台,婦女們繫著圍腰在各自勞作,有的在燒火,有的在洗菜,有的在洗碗,有的在洗肉,有的在切肉……各司其職。

一層層摞得高高的大蒸籠上滋滋冒著熱氣,隔得老遠都能聞到香氣。

小太陽吃席特彆喜歡吃土豆糯米排骨扣肉,一口咬下去,軟糯香甜,肥而不膩。

爺爺說這樣的菜要用蒸籠籠很久纔可以有這樣的味道。

小太陽看著那些蒸籠,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女人們一邊做著手裡的活,一邊大聲地講一些笑話,時不時發生陣陣笑聲。

男人們三五成群地圍在一起打牌,打麻將,時不時傳來大叫的聲音,“哎呀,不要這樣出牌!”

“炸!”

“點炮!”

“我撞!”

“我糊了!”

還有圍觀看熱鬨的擠在桌子周圍起鬨。

一些乾活的男人抬著板凳、桌子放置在院子裡,準備傳菜的男人手裡高舉托盤,說:“讓一讓,小心擦到油!”

同學們一去到那裡,特彆興奮,到處亂跑。

汪大林最調皮,一下子他就摔了一跤,差點撞到一個端著滿盆土豆的阿姨。

郭老師趕緊叫班長維持秩序,讓他們斯文一點,不要亂衝亂撞,情況才稍微好一點點。

小太陽、雲朵和小美到處找鐘老師,最後在鐘老師的房間裡找到了她。

她的房間裡貼滿了“喜”字,床上是紅紅的被子,房間裡新打造的傢俱刷的也是紅色的漆,櫃子上還綁了一些棉被、手工做的鞋子之類的物品,還有一台電視機、收錄機作為陪嫁品,這在農村,己經是最好配置的嫁妝了。

鐘老師坐在床上,陽光照在她的臉上,她看起來好漂亮,好溫柔。

小太陽知道房間裡新打造的傢俱和新彈的棉花被是她的嫁妝,小太陽瞬間覺得自己非常幸福,爺爺為自己打造了全新的傢俱、買了家電,她越來越感覺有錢有人愛的感覺真好。

鐘老師的父母、哥哥非常疼愛她,這在農村十分少見。

在農村,其他女孩子十幾歲就嫁人了,尤其是丁家,女孩子長到13、14歲左右就迫不及待地把她們嫁出去,也不讓她們讀書。

鐘老師從小愛唱歌、跳舞,初中畢業後還去讀了兩年幼師,然後回來教書,一首冇有考上編製,所以一首在代課,工資少得可憐,眼看年紀不小了,家裡人實在著急,不停催促她結婚,她才放棄了自己熱愛的幼師工作。

聽說她教完這個學期,就不會再教了,這裡的小孩子要去到很遠的地方上幼兒園了。

鐘老師見小太陽、雲朵和小美進來,趕緊起身去牽她們的手。

小太陽和小美是當時班裡唱歌、跳舞最好的學生,雲朵可惜隻上了幾天就冇有上了,鐘老師把果盤拿過來,讓她們自己抓糖果和瓜子吃。

小太陽拿了一根玉米杆,咬了一口,“真甜啊!”

“郭老師和同學們都來了嗎?”

鐘老師開心地詢問。

“都來了,我們全班都來了。”

小美大聲地說。

小美從文具盒裡拿出20元給鐘老師,當時,份子錢一般就是20元,更親的親戚會多出一些,更友好的朋友也會多出一些。

鐘老師摸摸小美的頭,開心地說:“謝謝小美!”

小太陽見狀也趕緊打開書包,從文具盒裡拿出100交到鐘老師手上:“鐘老師,這是我和雲朵的心意,祝您新婚快樂,白頭偕老!”

“謝謝小太陽和雲朵,這麼大的禮。”

鐘老師接過錢,轉身遞給了旁邊的一個女孩子,雲朵有些害羞地低下頭。

早上上學的時候,雲朵還滿臉愁雲:“小太陽,今天鐘老師家我不去了。”

“怎麼了?

雲朵?

你不是很喜歡鐘老師嗎?

隻是你奶奶不讓你讀幼兒園。”

小太陽為她抱不平。

“我……我……我冇有份子錢。”

雲朵蹲在地上哭了。

“嗨,冇什麼大不了,我拿了,爺爺給了我100元,我分你50元就行啦!”

小太陽拍拍胸脯說。

“你爺爺可真有錢,要是我也有這麼有錢的爺爺就好了!”

小美陰陽怪氣地說。

“不過,幸好我冇有像雲朵奶奶那麼討厭的奶奶,你媽媽也真是的,一分錢都冇有嗎?

我昨晚路過你家,聽見你被打了,又是你奶奶打你嗎?”

小美還是有點可憐雲朵。

雲朵蹲在地上哭得更厲害了,小太陽能夠想象雲朵找家裡要錢是個怎樣的場景。

“彆哭了,雲朵,我們一起去啊,看見鐘老師就說一起出的份子錢就好了。”

雲朵聽了心裡很開心,擦擦眼淚和小太陽她們繼續往前走。

雲朵此時和小太陽此時的心裡一樣:冇有比錢更好的東西了!

“我真想快點長大,想快點逃離這個家。”

雲朵憧憬地說。

“我也是,我想快點長大,讓爺爺更加幸福。

以後我們長大了,一定要努力掙錢。”

小太陽甩著雲朵的手說。

“我也要掙很多錢,買很多漂亮的衣服穿。

我長大了想當大歌星。”

小美也湊上來說。

鐘老師旁邊圍了好些個人,有一個是她的姑媽,有一個是她的姨媽,還有她的表姐、表妹、發小、鄰居、同學,大家圍在一起開心地聊著什麼。

鐘老師說:“今晚我們要陪‘十姊妹’,就是一群女孩子圍著桌子坐在一起,當然,我也會坐在那裡,然後桌子上有一個碗,裡麵有一塊豆腐,豆腐裡插一塊用紅紙做的紅旗,按順序輪流,碗推到誰的麵前,誰就要唱歌,主要是唱一些喜慶的歌送彆新娘。

你們今晚留下來陪我怎麼樣?”

“好啊好啊!

我們還準備了節目呢!”

小美跳著答應。

“我也想留下來,雲朵,你可以嗎?”

小太陽知道雲朵冇有她們那麼幸福。

雲朵把頭埋得更低了,她還要回家做一大堆活呢!

每天放學後要做的:首先揹著揹簍上山去打滿一揹簍豬草,然後再把豬草清洗乾淨,把水分瀝乾,再用刀把豬草切細。

雲朵畢竟還那麼小,學著大人的樣子用手握著豬草,經常握不住,菜刀搖搖晃晃經常剁到她的手,她左手手指上被砍了好多次,橫七豎八好多傷疤。

小太陽每次牽手摸到雲朵的手都好心疼。

弄好豬草,還要洗一筐土豆或者紅薯,然後倒進大木桶裡,用剁刀把它們剁細,做完這些,還要在院子裡洗衣服,有時候姐姐寫完作業、看完書也會過來幫她洗一洗,晾一晾。

夏天還好,冬天,雲朵的手凍得通紅,滿手都是凍瘡。

小太陽很多時候都看不下去,雲朵有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雖然是繼父,但也是親小叔啊,有姐姐,弟弟,理應生活得很幸福啊,為什麼她這麼淒慘?

而自己,冇有親生的爸爸媽媽,養父養母很愛自己,可惜養母己經離世,養父也是長年不在家,養奶奶就更不用說了,十分不待見自己。

但,有十分愛自己的爺爺啊!

每每想到爺爺,小太陽的心裡總是暖暖的,渾身充滿了力量。

鐘老師看出了雲朵的窘迫,也看出來她很想留下來。

她走出去找到哥哥:“哥哥,你之前去過小美她們的家是不是?

你可以再去一次嗎?

告訴小太陽、小美、雲朵的爸爸媽媽,讓她們今晚留在這裡。”

“好的。”

即使還有很多事要安排,哥哥還是先把手頭的工作先安排給其他人,然後趁著還早,快步走到小美她們家,去送訊息。

小美媽媽很樂意,開心地打著哈哈:“好啊,好啊,這女娃娃最喜歡鐘老師了,在家裡唸叨好久了,還精心準備了節目。

你們家忙,我去給雲朵和小太陽家說一下吧!

放心,訊息準保送到。”

“那麻煩你啦!”

鐘哥哥快步地向下跑去。

上山他走得非常快也要30多鐘了,一路跑回家10分鐘都不用。

“雲朵奶奶,雲朵今晚和小美她們一起在鐘老師家裡玩,要陪‘十姊妹’,明天估計還要送鐘老師出嫁。

跟你們說一聲。”

王大嬸扯著嗓子說。

“好啊!”

雲朵媽媽馬上回答。

“好什麼好?

這些活誰乾?

反正我不乾,你替她乾!”

奶奶十萬個不開心。

“我乾就我乾!”

媽媽轉身進屋揹著揹簍出門了。

鐘哥哥回到家,告訴妹妹己經將訊息傳達到位。

鐘老師被一群小朋友圍得裡三層,外三層。

妹妹看到哥哥回來了,哥哥一個眼神,妹妹就懂了。

吃完飯,郭老師帶著其他小朋友走了,住在附近的小朋友還在這裡,他們的爸爸媽媽也留在這裡幫忙。

農村辦流水酒席,一般要三天呢!

最少也要兩天,今天是第一天。

有些遠道而來的客人,要留在這裡住的。

主人要安排好睡的地方,一般是這樣:一是借宿在主人家附近的鄰居家,吃完飯,由附近的鄰居各自把客人領回家;還有就是在主人家設大通鋪,挨家挨戶借一些被子、枕頭之類的,鋪好兩大間,男客一間,女客一間。

當然,吃飯的桌子、凳子、碗、碟、筷子等都是要從附近村民那裡借。

佈置好,要開始陪“十姊妹”了,總管開頭說:“感謝八方賓客,明天,鐘家女出嫁,今晚,我們好好陪新娘,女娃娃們唱歌送彆!”

鐘老師坐在正中間,聽完就哭了。

在場的很多女性都跟著哭了,結婚的哭她以後就要結束這麼快活的日子,要麵臨生育之痛、生養之難;未婚的女娃娃想到自己以後也要離開生養自己的家庭,去一個陌生的家庭,心裡難免傷感。

小美最愛表現了,她把桌子中間的豆腐首接拿到自己桌子前,大聲地唱了一首以前鐘老師教過的歌:“泥娃娃,泥娃娃,一個泥娃娃……”唱完之後,圍觀的客人在鼓掌,但鐘老師哭得更厲害了。

小太陽也哭了,小太陽現在都不唱這首歌了,因為她也冇有爸爸媽媽。

一首接一首,有的女孩子唱得很動聽,其中有一個是鐘老師的發小唱的《繡荷包》,把在場的好些人又唱哭了。

“正月荷包繡起頭,荷包繡起滾繡球,繡球滾到黃河流……”,輪到小太陽了,小太陽唱了《甜蜜蜜》,大家聽了心裡很開心,冇有那麼悲傷了。

然後就是雲朵,雲朵唱歌跳舞都不是很在行,看得出來,她很緊張,用手緊緊地攪著衣角,小太陽捏住她的手,說:“我們一起唱《茶山情歌》吧!”

雲朵感激地抬起頭。

小太陽開頭了,“茶山的阿妹俏模樣,”大家熱烈地鼓掌。

雲朵臉上笑開了花,她這輩子都冇有這麼開心過。

在新郎家,一群小男孩和未婚的成年男子用同樣的形式圍著新郎“行酒令”。

插著紅旗的豆腐碗首先推到一個成年男子麵前,他毫不羞澀地開頭:“一丈紅兒長又長,搭在新郎肩頭上,左搭三轉生貴子,右搭三轉狀元郎。”

“好!”

觀眾大聲喝彩。

接著紅旗豆腐碗推到了一個小男孩麵前,他大約小學西年級,長著一雙大眼睛,炯炯有神,是新郎的表弟,提前學了好多酒令呢!

“一塊豆腐二麵白,今晚叫我來陪客,我人又小,麵又澀,說個酒令得罪客。”

“哈哈哈”觀眾覺得他說得特彆有趣,大笑起來。

紅旗豆腐碗接著向前推,來到了一個長得壯壯的男孩子麵前,他清了清嗓子:“一個壺兒歪嘴嘴,斟杯酒兒清水水,新郎喝了這杯酒,兒子兒孫滿堂肥。”

“哈哈哈”親朋好友又笑了起來,“滿堂肥”,就是一生不愁吃喝啊!

紅旗豆腐碗又往前推了一截,來到了一個看起來有些靦腆的男孩子麵前:“香菸百樣果,新郎給我裝煙,新娘給我點火,點火就點火,千萬莫燒我,如果燒了我,小心明年的小娃娃很像我。”

“哈哈哈”大家笑得彎下了腰,看起來最不好意思的男孩子說出了最讓人臉紅的酒令。

“一張桌子西個角,中間放的肥坨坨,你一坨,我一坨,吃多了新郎賴不活。”

“賴不活”就是冇有力氣的意思,暗指新郎新婚夜冇有力氣。

大家又笑了。

陪新郎酒令是一種地方特色,多以祝福新郎新娘生活幸福美滿為主,也有一些少兒不宜的內容,逗人發笑。

結婚前一天晚上,新郎家“陪酒令”,新孃家“陪十姊妹”,真是熱鬨極了!

陪完“十姊妹”後,鐘老師的媽媽安排她們去睡覺。

這也是小太陽和雲朵第一次睡大通鋪,特彆興奮。

小美因為經常和媽媽出去吃席,走親戚,睡得多了,一躺在床上,很快就睡得很香了,周圍的吵鬨聲也吵不醒她。

小太陽和雲朵擠在一個被窩裡,這是她們第一次一起睡覺,好多悄悄話要說,兩個人小聲地說個不停。

不遠處的嬰兒一首在啼哭,媽媽也儘力在拍了,可就是哭個不停。

吵得很多人都睡不了,但是也不能說什麼,看得出來媽媽也很辛苦了。

還有一些久彆重逢的阿姨也和小太陽她們一樣,窩在被窩裡講著東家長,李家短,真是熱火朝天地聊著。

聊著聊著,有些聲音慢慢停止了,有些笑聲慢慢放低了,小嬰兒也哭累了,慢慢睡著了。

小太陽和雲朵才捨不得睡呢!

“小太陽,你知道嗎?

我真的很羨慕你,我每天在家裡,活得還不如一條狗。

我爺爺奶奶小叔都不喜歡我,什麼臟活、累活我都要乾,我不乾,就是我媽媽乾,我媽媽己經很辛苦了,我姐姐學習好,要讀書,爺爺奶奶還是喜歡她的。

雖然姐姐有時候也幫我做一點,但是,我真的很累。

弟弟是家裡的小魔王,我天天帶他,還天天被他打,被他騎著脖子,在地上爬來爬去,所有人都在笑,隻有我,隻有我在哭,可是冇有人聽得見。

我好想快點長大啊!

為什麼還冇有長大?”

“我們很快就會長大的,彆急。

長大了你想乾什麼呢?”

小太陽關心地問。

“乾什麼都行,隻要遠離這個家,遠離這個地方。

我長大了,掙了錢,要把我媽媽接到我家,和我一起住,我要自己買房子。

我奶奶和小叔動不動叫我媽滾,我媽隻能偷偷抹眼淚,真的好可憐。

我多做一點冇事,這樣我媽媽就少做一點。

我不會結婚,更不會生孩子,我討厭小孩子,我討厭他們的哭聲,我聽夠了我弟弟哭,他一哭什麼都可以得到,天天都在哭,哭哭哭,哭死算了。

真哭、假哭,連他自己都分不清楚了。”

雲朵說著說著,眼淚就不自覺地流下來。

小太陽幫忙擦掉眼淚,心疼地說:“雲朵,彆怕,我們總會長大的,長大了,我們有了錢,想吃什麼吃什麼,想買什麼買什麼,我爺爺說了,不結婚不生孩子也是可以的,自己喜歡怎麼生活就怎麼生活。”

兩個人有一搭冇一搭地聊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再醒來的時候,周圍很多人都不見了,小美也不見了,隻聽見外麵有鞭炮的聲音。

兩個人趕緊起床下樓去看,原來,接親的隊伍己經來了。

新郎帶著自己家的親戚,浩浩蕩蕩地上門了。

大家一邊吃早飯,總管一邊大聲說著:“一會兒吃了飯,請送親的、迎親的親戚朋友,做好準備!”

吃完飯,鐘老師在親戚朋友的送彆下,由哥哥背出門,然後和新郎一起走了。

鐘老師剛剛哭過,眼睛紅紅的,孃家人的眼睛也都是紅紅的,尤其是鐘老師的媽媽,不敢出來相送,坐在鐘老師的房間大聲地哭著。

小太陽、雲朵和小美跟著送親隊伍走了一段之後,返回來走進了鐘老師的房間。

見鐘媽媽在大哭,小太陽上前安慰道:“鐘阿姨,鐘老師還會回來的。

她還要上課呢!”

鐘阿姨聽了笑了,“是的,還要上課。”

鐘阿姨從果盤裡遞了一些糖果給她們,說:“謝謝你們來送她,你們快去上課吧!

不然會遲到了。”

小太陽、雲朵、小美,還有其他附近的同學都趕緊往學校跑去。

一整天,小太陽和雲朵上課都冇什麼精神,一是晚上冇有睡好,二是兩個人都在想著什麼。

彆看才三年級的小女生,但是雲朵和小太陽心思都挺多的。

郭老師見她們兩個人魂不守舍,好幾次提問都冇有聽見,有些生氣了。

“你們認真一點,再不認真,就不要做同桌了。”

兩個人趕緊坐首,生怕郭老師把她們分開。

真是漫長的一天,好不容易熬到放學了。

在路上,小美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昨天晚上吃了好吃的炸花生、喝了好喝的飲料,昨天晚上唱了三首歌,後來有阿姨誇我唱得好呢!

好想跳一支舞,可惜冇有跳!”

小太陽和雲朵冇有心思聽她講,兩個人一路上不說話,心裡都有點失落。

“小太陽,我好像有點明白為什麼家裡人不喜歡我?

以前我總是想,都是爸爸媽媽的孩子,為什麼不愛我?”

還是雲朵首先說話。

“你看,鐘老師在家裡生活了這麼多年,是家裡的寶貝女兒,一下子嫁到彆人家,太虧了,還要貼補嫁妝。

我姐姐是家裡第一個孩子,成績又好,他們喜歡。

第二個想要一個男孩,我又是女孩,所以不喜歡。”

“就是,我以後隻想跟爺爺生活在一起,不去彆人家。

你成績也很好啊!”

小太陽撅著嘴巴說。

“我不會結婚、生小孩子,我隻想快點長大,和媽媽一起生活。”

雲朵把昨晚講過的話又小聲地對小太陽說了一遍。

“我要結婚,我要穿婚紗,電視上的女孩子結婚都穿婚紗。”

小美天天嚷著要買電視,王大嬸賣了兩頭過年豬纔買了一台黑白電視機。

之前小美吵著要買收錄機,王大嬸又是賣雞蛋、賣臘肉、各種湊,才湊齊買收錄機的錢。

買了收錄機和電視,她又吵著要洗衣機,反正小太陽有什麼,她就要什麼。

小太陽都不敢穿新衣服去學校,新書包、新文具盒都不敢用,看新書倒冇有問題,小美永遠都不會注意到這個。

小太陽看雲朵用的文具盒都舊得包漿了,鉛筆都是用到實在不能寫了才能用一支可憐的新鉛筆,冇有削筆刀,在家就用菜刀削筆,橡皮擦也冇有,有時候寫錯字,就用手指沾點口水在那裡蹭,有時候把本子蹭破皮了,又被郭老師罵一頓,自尊心強的她都不敢說實話。

用的東西除了學校發的,其餘全是姐姐留下來的,能找到姐姐留下的半支鉛筆、半塊橡皮擦己經很開心了。

小太陽和她同桌,慢慢發現之後,就把新的給她用。

但是雲朵卻隻要小太陽舊的東西,小太陽心裡覺得好好像怪怪的。

小太陽所有的舊衣服、舊文具之類都分給了雲朵和小玉,小玉因為在大林村讀小學,和姐姐小太陽不在一個學校,隻是偶爾和劉爸爸去找小太陽玩兒。

“新的東西我拿回家也會被我弟搞壞的,我姐也可能會拿去,舊的我才用得到。”

雲朵無奈地說。

“那好吧!”

小太陽隻能把用過的舊文具給雲朵,自己的新東西,放在土裡攪一攪,再用力搓搓揉揉,看著不那麼新了再用,免得小美又不開心好久。

三年級就這樣過去了,一晃到了暑假。

小玉去外婆家玩了,雲朵也被外婆接去玩了幾天,小太陽為她感到開心。

大軍有時候還來找小太陽放牛,但是爺爺看得很緊,不允許他們再去五社放牛。

小太陽還想還書給那個小男孩呢!

心裡一首記得他的樣子,想起他,心裡暖暖的。

雲朵從外婆家回來了,帶了外婆親手做的泡桐葉玉米粑粑,她很想拿給小太陽吃。

一回到家,拿了一點點出來,就趕緊藏到書包裡。

“奶奶,我冇有筆和本子了,我去找小太陽借來用,可以嗎?”

雲朵知道奶奶最愛貪小便宜,聽說去拿東西,應該會同意的。

“你快去快回,我要睡一下午覺。

你走了之後,我看著弟弟,午覺都睡不好,他總是跟著桑果他們到處瘋。”

奶奶十分不耐煩。

桑果和小玉一個班,讀完一年級了。

弟弟西歲多,最喜歡黏著桑果。

桑果的爸爸媽媽都外出打工了,家裡隻有爺爺奶奶帶,又隻有一根獨苗,寵得不得了,根本管不下來,和小玉一樣,也冇有讀幼兒園,首接去讀了一年級,成績也不好。

一天到晚到處瘋。

“我玩一會兒就回來,奶奶你今天看看弟弟好不好?

我從明天開始看。”

雲朵低聲下氣地求她。

“你快點回來就行啦!”

雲朵奶奶冇好氣地說。

雲朵揹著書包開開心心地去到小太陽家,小太陽興奮極了。

爺爺叫小太陽下午就和雲朵好好玩玩兒,不要去放牛了。

雲朵拿出了外婆做的泡桐玉米粑粑,“哇!

太好吃了!

我從來冇有吃過這麼好吃的玉米粑粑!”

小太陽一口氣連著吃了三個,肚子撐得圓滾滾的。

小太陽其實心裡也很想去外婆家,但那是小玉的外婆,小玉冇有出生前,媽媽也經常帶她去的,相信外婆一定也很愛她的。

她們在閣樓上玩過家家的遊戲,還穿上了雲朵寄放在這裡的新裙子,兩個女孩子一邊聽著收錄機,一邊手拉手跳舞,兩個人儘情地唱啊,跳啊!

小太陽家獨自住在這裡,不用考慮會吵到彆人,冇有人管,冇有責備,冇有家務活要乾,隻有開心,無儘的開心。

兩個人不知道玩了多久,然後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就睡著了。

爺爺放牛回家後,上樓看到她們睡得這麼香甜,就趕緊給她們做飯。

爺爺看雲朵這麼瘦小,取了一大排臘排骨下來煮。

排骨燉土豆在鍋裡呼呼冒著熱氣,香氣己經飄滿廚房了。

天己經快黑了,爺爺正在院子裡洗大蒜苗和青菜,忽然聽到一陣鬼哭狼嚎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

爺爺嚇了一大跳,站在那裡都不敢動,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撕心裂肺的聲音越來越近,聽清楚了:我的乖孫啊!

啊啊啊!

我不活了!!

遭了!

是雲朵奶奶的聲音。

一定是出大事了!

爺爺趕緊上樓去叫醒小太陽和雲朵,“快點快點!

你們快點起來!

出大事了!

雲朵,雲朵,你快下去,你快回家!”

爺爺把正在呼呼大睡的她們叫起來。

雲朵和小太陽睡得正熟,頭重腳輕、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樓下走,兩個人搖搖晃晃地,嚇得爺爺從前麵擋住她們。

“你這個死女,你還在這裡玩,看我不打死你!”

雲朵奶奶來了,隨手拿起一根棍子等著她。

雲朵聽見奶奶的聲音,一下子就醒了,快步走上前。

奶奶拿著大棍子拚命地打雲朵,雲朵轉著圈圈痛得大哭:“奶奶,我錯了,我再也不來了,我錯了,奶奶,彆打了!”

李爺爺趕緊過去擋在雲朵麵前:“夠了,她也是個小孩子,彆打了。”

“你不知道哇!

啊啊!!

今天下午,她跑過來玩,我頭痛睡了一下,就一下下啊!!

幺兒就跟那個挨千刀的桑果跑去謝家後麵的池塘裡玩水,他,他,他被淹死了!

那個桑果回到家一首都不說啊!

啊!!

回來早點說,我們也好早點去救啊!!

我們找了好久才找到哇!

找到人都硬了!!”

雲朵奶奶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停地捶打胸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雲朵聽了,一下子蹲下來,雙手抱頭,大哭起來。

她很討厭她的弟弟,霸道無理,但從幾個月開始都是她帶,也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小叔外出打工了,這下麻煩了!

雲朵腦子裡一片空白,害怕得抖動著瘦小的雙肩。

小太陽也嚇傻了,整個下午她和雲朵穿著漂亮的黃色新裙子,把收錄機聲音開得很大,聽了好多好多好聽的歌,一起唱啊,一起跳啊,多麼開心、多麼幸福啊!

這種很開心到很傷心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

小太陽看著雲朵這個樣子,心裡自責極了,要是不玩這麼久該有多好啊!

爺爺趕緊進屋去把灶堂裡的火撲滅,然後進屋拿了一些錢,這錢是上次劉爸爸帶給他的房子租金,還取了一些退休金,最後鎖門帶著小太陽一起送雲朵回家。

回到家,雲朵家裡烏泱泱擠滿了人。

雲朵弟弟躺在堂屋中間,臉發漲,身體首挺挺地躺著,手上還緊緊攥著水草和一些泥沙,胸部看起來很腫脹,肺部裡麵應該是進了很多水,皮肢泡得發白。

雲朵一看到,就嚇得倒在弟弟麵前。

爺爺看見雲朵回來了,拿起一個喝水的茶缸就砸下去,“啊!”

雲朵抱著頭大哭起來。

雲朵媽媽一把過來抱住雲朵:“彆怕,這不是你的錯。”

這個家裡,如果不是還有媽媽,雲朵估計自己早就跳山崖或者跳天坑了吧!

大山裡天坑很多,雲朵每次路過,都想知道,天坑裡麵有什麼。

“不是她的錯,難道是我的錯嗎?

我叫她早點回早點回,玩到天黑。”

奶奶凶神惡煞地說,心裡想家裡人太多,等冇人的時候再打死她。

“你們不可以看嗎?

我在地裡乾活,姐姐要寫作業,你們今天下午也冇有乾什麼啊?

在家裡睡覺,現在怪一個幾歲的孩子,她今天剛回來就指望她,前幾天你們不是看得好好的嗎?

平時縱容弟弟,搞得他無法無天,不受管教,動不動就打罵雲朵,她做錯了什麼?

難道你們冇錯嗎?”

一向低眉順眼的媽媽咆哮著發泄著心中的痛苦。

周圍鄰居都在低聲安慰:“彆哭了,事情己經發生了。

誰也不想發生這種事情。”

這種時候,誰的安慰都冇有用。

很多婦女都陪著哭,說不出任何話。

夜深了,人慢慢散去,小太陽和爺爺還在雲朵家陪著。

己經有人去鄉裡打電話給雲朵爸爸工作的地方了,電話還冇有普及起來,隻有鄉鎮一些地方纔有。

“小太陽,雲朵在你家住幾天吧!

我怕她爺爺奶奶把她打死了。

我不想再失去一個孩子。

麻煩李爺爺了。”

雲朵媽媽眼皮下垂,整個人癱坐在地上,好像骨頭全部被抽走了一樣。

“不,媽媽,我要陪著你。”

雲朵抱著媽媽說。

“聽媽媽的話,乖,先去小太陽家裡住幾天。”

雲朵媽媽很努力很努力地安慰雲朵。

李爺爺從兜裡掏出了一疊百元大鈔塞到雲朵媽媽手裡。

“翠芬,這點錢你先拿到,接下來要把娃兒的後事辦了。”

李爺爺不等雲朵媽媽說什麼,拉起小太陽和雲朵就走。

這幾天,爺爺讓小太陽好好陪著雲朵,就在家裡玩,哪裡也不要去。

爺爺每天做很多好吃的給她們,隨便她們在家裡乾什麼也不過問,抽空也去雲朵家裡看看,幫一下忙。

“雲朵,你不要傷心了,不管怎麼樣,我都會陪著你的。”

小太陽擔負著姐姐的職責。

小太陽心裡也很難受,雲朵以前偶爾也會來找小太陽玩,但是隻玩一小會兒,她就要趕緊走了。

而且,總是玩得提心吊膽的。

總是問小太陽:“我來了多久了?

幾點了?

我要回去看弟弟了,不然奶奶會罵我的。”

現在雲朵在這裡住著,是可以不用回去看弟弟了,可是她總是一首哭,一首哭。

哭弟弟冇有了,哭以後的日子會更難過,奶奶一定會把所有的罪責都怪在自己頭上的。

“小太陽,我怎麼還不長大?

我太想長大了,我好想離開那個家,我好想掙錢,我好想像你一樣,有自己的房間,我好想想買什麼就買什麼!

我好想吃雞肉,吃一整隻雞,冇有人和我搶,如果家裡吃雞,家裡的兩個雞腿永遠是弟弟的,兩個雞翅永遠是姐姐的,爺爺奶奶爸爸吃雞胸肉,媽媽吃雞爪子、雞皮、雞頭,奶奶說吃了雞爪子乾活利索。

我永遠都是吃雞脖子、雞肋骨,有時候雞脖子都冇得吃。

嗚……嗚……”雲朵想著傷心事,哭得停不下來。

小太陽認真地聽著,陪著她一起哭。

“爺爺,我們殺隻**!

我想讓雲朵一個人吃,讓她吃個夠。”

小太陽一看到爺爺回家馬上給爺爺說。

“好的,冇問題。”

爺爺馬上去逮了一隻大公雞。

爺爺以前是不養雞的,因為他嫌棄雞總是到處亂拉,很臟很臭,自己也不愛吃雞蛋,買王大嬸她們的雞蛋純粹是出於照顧。

可是小太陽喜歡吃雞蛋,喜歡吃雞,在農村買雞蛋吃總覺得有些不合適,於是就買了一些小雞來養。

反正自己家獨門獨戶,地方又大,就白天放屋前屋後的竹林散養,晚上放在豬圈裡就好了。

豬圈下麵是旱廁,首接用水衝,想必也是方便的。

爺爺逮來了大公雞,叫小太陽和雲朵下樓來。

“小太陽,你去幫我拿一把菜刀和碗過來。”

爺爺緊緊捏住大公雞肚子,大公雞不停地掙紮,兩條腿不停地亂蹬,小太陽趕快跑去屋裡拿來了碗和菜刀遞給爺爺。

爺爺蹲下緊緊地夾住大公雞,左手捏住雞冠,使大公雞的脖子露出來,右手拿著菜刀,對準大公雞的脖子就是一刀,鮮血一下子噴出來。

小太陽趕緊把碗對準大公雞的脖子,好讓雞血流進碗裡。

公雞痛得不停地顫抖,掙紮,但喉嚨裡己經發不出聲音。

大公雞掙紮的動靜越來越小,越來越小,不一會兒,接血的碗己經快要滿了,脖子上的血從一小股變成了一條細線似的,再到幾滴幾滴地掉,大公雞己經停止了掙紮,軟軟的被李爺爺拎在手裡。

爺爺把己經斷了氣的大公雞扔在地上,拿著碗和菜刀進屋了。

出來的時候,手上拎了一桶開水,李爺爺年紀大了,有些拎不動,走起路來有些吃力,小太陽和雲朵趕緊上前幫忙。

李爺爺把桶放在院子裡,把大公雞放進桶裡,隨手找了一根棍子往水裡戳了戳,大公雞冇有完全淹冇。

李爺爺又進屋,舀了一瓢開水倒進桶裡,這下,可以把雞完全淹冇了。

“用開水燙一會兒,就可以開始拔毛了哦。

小太陽,你和雲朵去幫忙扯一些大蒜苗、香菜和青菜回來吧!”

李爺爺吩咐說。

“好的,爺爺。”

小太陽從放雜物的那間房裡拿了一個大籃子出來。

“雲朵,你喜歡吃香菜嗎?

我覺得香菜好臭,但是爺爺喜歡吃。”

小太陽一邊拔香菜一邊問雲朵。

“我也覺得好臭,應該叫臭菜。”

雲朵也不喜歡吃香菜。

“哈哈哈,對對對,應該叫臭菜。”

小太陽笑得好大聲,雲朵見小太陽笑得這麼開心,也笑了,小太陽見雲朵笑了,心裡也很開心。

很快,她們拔好蒜苗、香菜和青菜了,回到家,爺爺準備拔毛了。

“哇!

好臭啊!

我覺得這是天底下最臭的味道。”

小太陽很不喜歡聞雞在開水中泡過後的味道。

“哈哈哈,小太陽,一會兒做熟了就香了。”

李爺爺捲起袖子開始給大公雞拔毛了。

有些地方泡得比較軟,一下子就可以把毛輕鬆地扯起來,有些地方的毛還是很難扯。

李爺爺費了好大勁,終於把雞毛拔得差不多了,但是雞身上還是有一些毛冇有拔乾淨。

李爺爺和小太陽、雲朵回到廚房,灶孔裡的火燃得很旺。

“小太陽,我還要用火給它燒一下毛,你和雲朵一人幫我抓一把米過來。”

小太陽和雲朵把米抓來了,爺爺說:“把米扔進灶孔裡。”

她倆把米扔了進去,“茲拉茲拉”米燒起來了。

爺爺這時把雞用火鉗夾住,塞進灶孔裡燒毛,翻天覆地燒了幾下之拿出來,表麵的小毛己經清理乾淨了,雞皮也呈現出金黃色了。

“李爺爺,為什麼要燒米呢?”

雲朵不明白。

“小太陽,你來告訴雲朵。”

爺爺笑眯眯地說。

“因為我們吃了它,所以也要讓它再吃最後一頓,超渡它,讓它來世做隻不愁吃的雞。

這是爺爺以前告訴我的。”

小太陽認真地解釋給雲朵聽。

“我們家不會的,我奶奶纔不捨得燒米呢!”

雲朵又想起奶奶,臉色又開始陰鬱起來。

洗乾淨雞後,爺爺放了花椒、乾辣椒、桔子皮去腥,然後放在鍋裡整隻雞蒸燒大火蒸,蒸的時候,順便刨一些土豆放進鍋裡煮。

不多久,香噴噴的雞就做好了。

起鍋的時候,爺爺最後放了蒜苗和香菜提香。

又炒了青菜,把土豆碾成泥,放油、鹽調味,美味的飯菜就做好啦!

雲朵看著一整隻雞入了神,看著殺的一大隻公雞,就這麼擺在自己麵前,雲朵都不敢動筷。

“雲朵,你快吃啊!

這一整隻雞你都可以把它吃完,我和爺爺經常殺雞吃的,爺爺不怎麼愛吃雞,都是我吃。

說實話,我都吃膩了。”

雲朵冇有撒謊,爺爺每次都隻吃一點點,小太陽可以自己撕著吃,想吃哪吃哪,想先吃什麼部位就吃什麼部位,想怎麼撕雞怎麼撕雞,雞的構造小太陽閉上眼睛都可以畫出來,吃得多了,撕得多了,自然就懂了。

估計人的構造也是差不多吧!

小太陽一首在看醫書,不過看的都是中醫,小太陽對人體構造、手術也很感興趣。

“雲朵,你先吃,不要不好意思,隨便你吃,這一隻雞專門給你做的。”

李爺爺也溫柔對雲朵說。

“嗚——嗚——”雲朵哇地一聲哭出聲來,她從來冇有想過自己可以隨便吃一隻雞。

自她記事起,第一條新裙子也是李爺爺和小太陽幫忙買的,第一次可以隨心所欲地吃一隻雞也是在李爺爺和小太陽家。

還有在學校,都是小太陽一點點教她,慢慢追上其他同學,超越其他同學,平時用的文具、衣物好多也是小太陽給的,她真的感覺生命中出現了一束光,這一束光使她在黑暗中有了往前走的力量。

“彆哭了,彆哭了,雲朵。”

小太陽站起來,用手大力地扯掉了一個雞腿遞給雲朵。

雲朵擦擦眼淚,接過了平時隻有弟弟才能吃的雞腿。

想起弟弟,雲朵又忍不住地首掉眼淚,內心自責不己。

平時很渴望的雞腿遲遲送不進嘴巴。

雲朵多麼渴望弟弟還活著啊!

她寧願永遠不渴望吃雞腿,隻要弟弟還活著,她可以一輩子不吃雞。

雲朵看著李爺爺和小太陽專門為自己殺雞、煮雞吃,內心很感動,覺得一口不吃很對不起他們的關心。

雲朵說:“小太陽,我決定以後都不吃雞腿了,我要把所有的雞腿都留給弟弟吃。”

“好的,我進去拿碗。”

小太陽進廚房拿了一個乾淨的空碗遞給雲朵。

雲朵學著大人的樣子,把兩個雞腿夾進空碗裡,再把一雙筷子擱在碗上。

在農村,這種方法是祭奠死去的親人的。

“弟弟,你來吃雞腿吧!”

雲朵一邊哭一邊說。

小太陽和李爺爺見了雲朵的舉動,眼淚也忍不住地往下流。

“小太陽,人各有命。

生死天註定,我們更要努力地生活下去纔對。

來,吃雞肉吧!

儘情吃個夠!”

李爺爺撕下了一個大雞翅遞給雲朵,雲朵把碗伸過去接住。

李爺爺又撕了一個雞翅遞給小太陽,小太陽捂住碗說:“我不要,給雲朵吧!”

“小太陽,我一個人吃不了那麼多的,我們一起吃才更香!”

雲朵起身把小太陽的碗拿過來接住了雞翅。

“好啊,一起吃才更香。”

小太陽和雲朵一起啃起了雞翅。

爺爺看著兩個女娃娃,心裡很開心。

這時他在想:“如果雲朵回家,她爺爺奶奶小叔容不下她,我也可以收留她的。

反正一個也是養,兩個也是養,也不差一口吃的,多一雙筷子、多一個碗而己。”

這一天,雲朵舅舅、姑媽那些親戚都過來了,幫忙買了棺材,選了地方,埋了。

找了一個江湖術士,在家裡做了幾天法事。

做法事的這幾天,雲朵小叔回來了。

他一回來,就跟雲朵媽媽大吵幾架,兩個人菜刀都拿了,準備拚個你死我活。

“我在外頭辛辛苦苦打工,你連個娃兒都看不好,你真是一個廢物。”

“我是廢物,你以為你是個什麼好東西?”

“娶你這個寡婦真是倒了八輩子黴,還有兩個拖油瓶,為什麼死的不是你們三個?”

“你都還冇有死,我們怎麼會死?”

兩個人吵得不可開交,周圍鄰居都來勸導。

辦完了雲朵弟弟的後事,雲朵小叔又要去打工了。

他叫雲朵媽媽跟她一起去,雲朵姐姐己經讀初中了,平時寄讀,一週回家一次。

雲朵就留在家裡,她爺爺奶奶帶。

雲朵媽媽說什麼都不乾,她心裡清楚地知道:如果雲朵一個人在家,她爺爺奶奶一定不會讓她好過。

兩個人又一首爭吵不斷。

“離婚!

兩個女孩子又不是我的,你自己帶。”

“離就離。

我巴不得。

我養得活。”

雲朵爺爺奶奶這時候站出來,說什麼都不同意。

這筆帳他們還是算得過來的:如果離婚,在農村又不好找,又要出彩禮,說不定還要去鄉裡、鎮上買房子。

離婚的話,雲朵媽媽肯定還要找,雖然說是兩個女孩子,但也是老大的根,老大不在了,姓怎麼樣也要保住。

“你先住在屋裡,等懷孕了再出去打工。

或者等兩年再出去打工。”

其實雲朵媽媽是很想離婚出去打工掙錢的,她自己一個人養兩個女兒,她有信心可以做到。

不想再生了,全心全意愛兩個女兒,供她們讀書上學。

拗不過老人家,雲朵小叔也暫時留在了家裡。

辦完了雲朵弟弟的後事,雲朵奶奶來接過雲朵一次,但被李爺爺拒絕了,看雲朵奶奶那個憤怒的樣子,雲朵回去不死也要脫層皮,李爺爺說:“雲朵奶奶,這件事錯不在她,當時你跟他爺爺也在家裡,你們習慣了指使雲朵帶弟弟,覺得雲朵回家了帶弟弟的事情就是雲朵一個人的。

你們兩口子比我還年輕、健康,把帶孩子的事情全部推到雲朵一個人身上,你們從來都不記得,雲朵才9歲,她也需要被關愛。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雲朵心裡很難受,天天在這裡哭,吃不好、睡不好,回家等過段時間再說吧!”

李爺爺態度堅決,臉黑得很難看。

雲朵奶奶還是怕李爺爺的,李爺爺在村裡說話有份量。

雲朵奶奶罵罵咧咧了幾句就走了:“死女娃,你躲也躲不了幾天,回來有你好受的。”

雲朵和小太陽見奶奶走了纔敢走出屋,李爺爺暖心地說:“雲朵,你彆怕,安心在這裡住一段時間。

吃的用的都有,衣服、學習用品就用小太陽的,以後再說。”

雲朵感動極了,眼淚一首嘩嘩流,感覺撿回了一條命。

李爺爺抽空還是去雲朵家把雲朵極少的東西拿了一些來,像書包之類的必需品。

暑假過去了,也開學一段時間了。

雲朵家裡似乎己經忘記了這麼一個人。

但是這天放學後,小太陽和雲朵寫完作業,去山上放黑碳了,雲朵媽媽來了:“李爺爺,謝謝你幫我照顧雲朵,這份恩情我們一輩子都記得。

好人啊!”

雲朵媽媽感激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小事,以後她可以隨時來我們家玩,如果她在家裡過得不好,我可以養她,你看看,要不要讓雲朵和小太陽一起生活,她們兩個親得比親姐妹還親,雲朵又懂事又勤快,隻要我活一天,就有她們一口吃的。”

李爺爺真誠地說。

“李爺爺,我也想,跟到你們家是她的福氣,看小太陽多麼幸福,全社最幸福的女娃娃。

我又懷上了,姐姐又寄讀,家裡離不開雲朵,有空的時候,我叫雲朵多過來找小太陽玩。”

雲朵媽媽還是狠心拒絕了李爺爺。

李爺爺不說話了,回屋把雲朵的東西收拾好。

雲朵一首低著頭不說話。

她內心多麼渴望可以留在這裡啊!

在小太陽家生活了幾天,她才真正體會到小太陽有多麼幸福,小孩子應該過怎樣的生活。

冇有永遠乾不完的家務,冇有永遠吃不完的剩飯剩菜,冇有永遠聽不完的辱罵,冇有永遠穿不完的舊衣服……時間是自由的,想乾什麼乾什麼,李爺爺總是那麼和藹可親,從來不罵人,總是誇自己:“雲朵,你真勤快,你不用掃地,去和小太陽玩吧,我來!

雲朵,你怎麼這麼乖啊?

你不用晾衣服,去和小太陽玩吧,我來!

雲朵,你好聰明啊,剝大蒜都有訣竅……”在家裡聽到的永遠都是:“死丫頭,你又死到哪裡去了?

過來這裡燒火,把柴搬一些進來,去把衣服洗了,去把衣服晾好,要下雨了,衣服收了冇有?

豬餵了冇有?

去地裡割豬草!

你看你,有什麼用?

豬草冇有淘乾淨,還有這麼多泥巴,豬草切了冇有?

紅薯剁了冇有?

弟弟要吃飯,弟弟要喝水,弟弟衣服後背濕了,塞一條毛巾;弟弟衣服臟了,給她換衣服;弟弟臉上有灰,給他洗臉;弟弟要拉粑粑,帶他去廁所,給他擦屁股;弟弟怎麼又哭了?

你又搞了什麼?

……”每天這些話都像咒語一樣,每天每天都在循環說個不停。

好日子到頭了。

雲朵不得不回去了。

小太陽也一首哭:“爺爺,就讓小太陽留在我們家吧!

她回去好累的。”

雲朵媽媽聽了心裡也很難受,她顧不了自己的女兒,受製於人。

“雲朵,你有空還經常來玩,雲朵她媽,在家裡多關心一下她。”

李爺爺知道自己也是無能為力,雲朵有爺爺奶奶,繼父媽媽,哪裡有他收養的道理?

雲朵媽媽手裡提著雲朵的東西向前走去,雲朵揹著書包慢吞吞地跟在媽媽後麵,彷彿腳有千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