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舌戰
據老人們說，孤鬆至少得有幾百年的曆史了，到底是誰種的，又有什麼傳說，無人得知。隻是相傳幾百年來不少人嘗試在孤鬆旁邊再種下其他的樹，卻無一成活。
就有人說孤鬆是天煞孤星，久而久之，普惠縣人罵人的時候就會說對方是“普惠霧峰一孤鬆”，意思是孤僻、絕戶。
等王鬆當上公安局副局長後，“普惠霧峰一孤鬆”慢慢的就成了他的專屬外號，由此可見王鬆的為人。
熊本望笑歸笑，卻還是忍不住說道：“小關還是太年輕，想得簡單了，誰來負責誰就能主導案件的走向，縣長，這事兒事關重大，還是由我負責更穩當。走，我們一起去和餘書記說說。”
楊之斌微有意動：“說得也是，就怕王鬆由著性子亂來，影響了大局……”
不能讓熊本望負責傅文學案件，他是楊之斌的忠實追隨者，會壞事，會亂了大計，關深知道考驗他的時候來了。
如果隻是單獨和楊之斌麵對，關深有足夠的底氣和把握說服楊之斌，因為他瞭解楊之斌的為人和性格。但現在當著這麼多常委的麵，每個人都有各自的想法，又都是久經世事的老官場，他的話必須精準到位，並且讓所有人都無話可說，才能讓楊之斌下定決心讓熊本望打消念頭。
王鬆負責傅文學案件，才能確保案件的走向在他可控的範圍之內，才能保證傅文學案件可以成為瓦解楊之斌堡壘的導火索。
“縣長，我有一個不成熟的想法，不知道能不能說？”關深憨厚地笑了笑，態度很端正，語氣很誠懇。
副書記王奉本一向和關深關係還不錯，當即哈哈一笑：“小關你這樣子倒像是一個麵對老師考試的學生，哈哈，彆怕，有什麼話儘管大膽放心地說，這裡冇外人。就算說錯了，也冇人會批評你。你還年輕，要有朝氣和勇氣。”
“就當我們是你的叔叔、伯伯不就行了？”
關深點了點頭，在他的一係列規劃裡麵，王奉本是下一個關鍵的突破口。
王奉本的話活躍了氣氛，也點醒了在座各位一個事實——關深可是楊之斌未來的乘龍快婿，是楊縣長的身前紅人。
“要不要先吃點再說？”楊之斌見關深微有疲憊之意，應該還冇有吃晚飯。
“不用了，我就說兩句就走，還得負責省台記者的安全！餘書記一再交待一定要確保記者們在普惠的安全和生活保障。”關深又特意點了點了夏有風事件，見楊之斌不動聲色，就又說道，“惠濟河最終是決堤而不是泄洪，性質不同。泄洪是主動抗洪，決堤是被動應對，事後根據人民生命和財產的損失情況，市裡肯定會問責。不管是書記還是縣長，被談話應該是少不了的程式。”
楊之斌微微點頭，他也想到了後果。事情已經發生了，隻有努力挽救和彌補了。
“其實決堤的事情也不能怪在書記和縣長身上，天災是不可抗力因素，占了七分，加固河堤的豆腐渣工程是**，占了三分。最終市裡對事件定性，取決於兩個方麵，一是對豪學工程公司的追責是不是透明公正；二是新聞報道是不是正麵宣傳普惠縣領導和百姓抗洪救災的不屈精神。”
包括楊之斌在內，都心中一凜的同時，又不免對關深高看一眼，難得，真是難得。如此年輕的一個小夥子，對整個事件有如此深刻、清晰以及深入的認識，了不起。
有些常委甚至汗顏，他們都冇有想這麼長遠，關深卻先一步想到了，怪不得關深深得楊之斌賞識，並非僅僅是因為關深是楊言雯男朋友的原因，也是關深確實有真本事。
關深目光低垂，態度恭敬，暗中卻將所有人的表現儘收眼底。除了政法委書記管法和公安局長熊本望一臉漠然之外，縣長楊之斌、縣委副書記王奉本、組織部長曹寧平和縣委辦主任滕飛旺，幾人都是微帶笑意地點頭。
可以理解，管法和熊本望一向看不上王鬆，對王鬆頗有怨言，他們最不想王鬆負責傅文學案件。
關深咬了咬牙，隻要能爭取大多數的支援就足夠了：“省台記者就不用說了，夏記者是我的校友，由於我負責他們一行的生活保障和安全，他們對普惠的印象還不錯。而調查豪學工程公司問題，熊局出麵不合適，張成副局長出麵也不合適，王鬆反倒是最好的人選。”
熊本望是楊之斌陣營的人，常務副局長張成是餘一守上任後提拔的人，立場自然傾向餘一守。
熊本望冷不防插了一句：“我倒是不明白了，我出麵怎麼就不合適了？關深，你是覺得我不能秉公處理還是怎麼著？你給我說明白。”
“熊局誤會了，不是我覺得您出麵不合適，是市裡領導和餘書記會覺得您出麵不合適。同樣，市裡領導和縣長，也會覺得張成出麵不合適。餘一守既然已經指定了王鬆副局長主抓這個案子，就已經先縣長一步表明瞭姿態不讓自己的人插手，難道縣長還非要讓自己人衝上去落人口實嗎？”
關深的話說得直白，也是因為在場冇有外人的緣故，他自嘲地一笑：“彆說熊局了，就是我這樣一個小角色出麵，也會被人誤以為縣長是想左右案件的結果，是縣長心虛，想要掩蓋什麼……眾口鑠金，尤其是在省台新聞記者和市裡領導的關注下，至少表麵文章要做到位，不能讓人挑出毛病，是吧縣長？”
關深的一番話合情合理，考慮周到，處處以楊之斌的利益為出發點，不由人不信服。
楊之斌還冇說話，王奉本咧嘴一笑，點了點頭：“有點意思，分析得入木三分，又麵麵俱到，關深，我支援你的想法。”
政法委書記管法一向看不上關深，倒不是因為關深借楊之斌之勢，而是不喜歡關深唯唯諾諾毫無主見的性格。今天關深一反常態，思路清晰立場堅定想法頗有高度，不由他不刮目相看。
“關深，這都是你自己的想法？”管法有幾分懷疑關深一番話的背後是不是有什麼文章，“不是受什麼人所托過來傳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