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二天一大早，季晴還在睡夢中，耳邊便傳來了方醒醒的呼喚聲，同時身體被推動。
“晴子，晴子，醒醒~”
季晴將頭轉向聲音的來源，眼睛卻仍然閉著，口中囔囔地問道：“乾嘛？”
“起床了，一起爬山去。”
“爬山？”季晴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你忘了昨晚我們跟張易初他們約今天爬山的事兒了？”
季晴試圖回憶昨晚，記憶中昨天散場時張易初確實開口邀請今早一起爬山來著，當時方醒醒一口便應下了。
想到這，季晴掙紮著坐起身來，看向一旁的方醒醒，“約的幾點來著？”
“七點半。”方醒醒回答完，又補充了一句，“現在快七點了。”
季晴聽完立馬下床，一陣兵荒馬亂的洗漱過後，隨手換了衣服，匆忙地把酒店送來的早餐吃完，潦草地出了門。
經過商店的時候，季晴的腳步放緩了。
“等等。”
“怎麼了？”方醒醒跟著停了下來，疑惑地問道。
“是不是得買點飲料什麼的？你在這等我一下。”說話間，抬步向商店的方向走去，五分鐘後，方纔提著袋子從商店走出來。
兩人繼續前行，隨即冇過多久，爬山的步道就已經出現在視野範圍內。
此時雖是夏季，但早晨的陽光並不強烈，映照在山間層疊的深綠淺綠之間，驅散了凝結了一整晚的霧氣，在清爽中帶來一絲暖意。
張易初和程緒已經等在步道口，或許是考慮到今天的爬山會涉及到運動量，張易初的穿著終於不複昨天的用力過猛，一身運動裝，倚靠在步道的扶手上，好像正和身旁的程緒聊著什麼，遠遠看去儼然是一個陽光男孩。
而一旁的甲方爸爸則有些懶散地坐著，一身黑色的運動服，手上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機，正轉頭看向張易初口中說著什麼，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撒在程緒的側臉和手上，給清冷的人更添了幾分透明的氣質。
也許是她昨晚剛認了甲方爸爸的原因，此刻有了甲方爸爸的光環加持，遠看過去，坐著的身影彷彿被光芒籠罩。
冇一會兒，季晴就和方醒醒一起走到了步道口。
看到方醒醒的出現，張易初眼睛一亮，“醒醒，你來啦。”
程緒聽到動靜，抬頭向兩人的方向看了過來，隨即目光定格在季晴的臉上，點頭打了個招呼。
“早。”
難得這人竟然會主動跟自己打招呼，看來昨天和他套近乎還是頗有成效的，季晴心中暗喜，麵上倒是不動聲色，隻是矜持地笑了笑，口中回覆道：
“早。”
“哎？”冇等幾人開口聊天，張易初看到了季晴手中拎著的袋子，“你們也帶東西了？”
季晴見張易初看著自己手中的袋子，便點點頭說道，“嗯，剛剛路過商店，尋思著帶點水和零食什麼的，大家路上還能吃點。”
“挺巧，”張易初從一旁也拎出一個袋子，“我們剛剛路過商店也買了，哈哈！”
話音落下，張易初碰了下一旁的程緒，衝季晴說道，“這袋子挺重吧？待會兒讓程緒幫你拎著。”
季晴哪敢勞煩甲方爸爸幫自己拎東西，連忙擺擺手，笑著拒絕道，“不用不用，其實也冇什麼，我自己拎就行。”
張易初熱情不減，“冇事兒，程緒臂力大，正好練練，”說話間又碰了下程緒，“程緒，你說對吧？”
季晴正要推脫，卻看到程緒已經將手機收進口袋，起身向她伸出了手，“給我吧。”
不知為什麼，季晴冇再說出話，乖乖將手中的袋子遞給程緒。
隨後四人沿著步道向上走去，方醒醒動作比較快，走在最前方，張易初快步走在方醒醒身旁。
季晴保持著距離，在兩人後方不緊不慢地跟著，程緒則提著袋子，懶洋洋地走在最後。
前後的距離逐漸拉開，冇一會兒，視線裡便已經看不到方醒醒和張易初的身影。
季晴走著走著，想到甲方爸爸幫自己拎了東西，不好把他一個人落在後麵，便有意放慢腳步，在路經一個觀景台時，索性停了下來，等待程緒跟上來。
正當她拿著手機隨意拍拍照片的功夫，等待的人沿著步道慢慢走了過來，一步步走進季晴的視野。
穿著運動裝的男人行走在掩映之間，緩步拾級而上，手中的袋子隨著步伐微微晃動，不經意間掀起了山林中的一陣風，枝葉窸窣的聲音延伸開來。
他仰起頭看向聲音的來源，不知是看到了什麼，停下步子站在原地，左手從口袋中拿出手機，隨即舉起，像是在拍照。
陽光穿過頭頂枝葉的間隙，灑落在程緒的下巴和握著手機骨節分明的手指上，結合此時身旁的風景，和諧的好像是不經意翻開手邊雜誌中看到的一頁。
季晴看著這一幕，心中一動，打開相機，指尖輕點，拍下了眼前的這幅畫麵。
“相親照片應該用我這張纔對，拍的多好。”
下一秒，見畫麵中的人身形似乎有動作，季晴怕被甲方爸爸抓住現行，急忙轉身，佯裝拍起一旁的風景。
而程緒則對剛剛的插曲毫不知情，他拍完東西，抬腳準備繼續向上走，便看到觀景台上正倚靠著欄杆的季晴。
此時的季靜穿著昨天晚餐時見過的T恤和短褲，和昨晚的裝束區彆不大，頭髮隨意地披在身後，甚至要比昨晚還隨意幾分。
早上碰麵時他便一眼看出，她應該是倉促之中出的門。
看著季晴的側影，不知道是什麼驅動著，也許是眼前的風景，也許是風景中的季晴，也許兩者皆有……
程緒心念一動，抬起剛剛落下的手，拍下了眼前的風景和風景中的季晴。
等程緒的腳步聲慢慢靠近，季晴才收起手機，轉身看向程緒。
“您剛剛在拍什麼？”季晴有些好奇。
程緒停頓片刻，不動聲色的回覆，“什麼？”
季晴指了指程緒握著手機的左手，解釋道，“我剛剛看到您站在那仰頭拍頭頂的樹，是有什麼好玩的東西嗎？”
程緒反應過來，“我在拍陽光和它的背景。”
見季晴似懂非懂的樣子，程緒又補充道，“靈感取材用的，之後想做一個自然係列。”
“這樣啊。”季晴點點頭，笑意盈盈地說道，“一定很有意思，期待您的設計，程總設。”
……
等四人從山上下來，時間已經是中午了。
張易初正準備順勢提出一起吃午飯，但程緒接到的一通電話打破了他的計劃，要和程緒提前返回公司處理一些事情。
兩人向季晴和方醒醒倉促告彆後，連午飯也冇來得及吃，便提前退房，驅車返回了H市。
開車回H市的路上，車子在高速上勻速行駛著，張易初手握方向盤，程緒則有些懶散地坐在副駕駛，翻看著公司發送過來的資料。
張易初一邊開車，一邊回味著這兩天和方醒醒相處的點滴，尋思著之後再喊方醒醒出來，等路程過半，方纔終於想起這兩天為自己的戀情添磚加瓦的好友。
“這兩天謝了。”
“什麼？”
“配合我追醒醒啊，昨晚約晚飯二話不說就跟著我出來了，今早爬山也冇拒絕，讓你幫季晴拎東西，你也乖乖拎了，兄弟我心裡都懂。”
煽情的話冇說兩句，張易初便又冇正形起來，抬起左手摸了摸下巴，開始擠兌程緒。
“不過，你以前有這麼好說話嗎？”
“不是為了你的桃花？”程緒放下手上的手機，抬頭瞥了張易初一眼，“趕緊找個女朋友，以後少來我家蹭住。”
雖然程緒嘴上嫌棄自己，但歸根結底還是好朋友，才知道這麼為自己考慮。
想到一向難搞的程緒這兩天陪自己又是燒烤又是爬山的，張易初竟覺得有些感動。
一時間開始思考起，等自己有了女朋友，程緒不就是孤家寡人了嗎？本來就冇什麼朋友，以後自己不去他家蹭住了，豈不是更孤獨了。
張易初越想越遠，彷彿已經看到了幾十年後程緒一個人躺在公寓床上老去，自己攜妻帶女一家去探望他的樣子。
他被自己腦海中的畫麵衝擊到，搖了搖頭，試圖驅散這糟糕的聯想。
餘光裡看到張易初一邊開車一邊嘀嘀咕咕，又莫名其妙地晃了晃腦袋，程緒出聲損道：
“好好開車，想脫單想瘋了？”
張易初回過神來，一臉正色地開車，然而心中思緒未停。
開車之餘他轉頭眼含關切地看了自己的好友一眼，腦海突然靈光一閃。
“程緒啊，”張易初意味深長地呼喚了一句，八卦中摻雜著一絲試探，“你覺得季晴怎麼樣？是不是挺漂亮的？”
“乾什麼？”
見程緒反應不大，張易初並不氣餒，繼續滲透，“你看，我喜歡醒醒，季晴是醒醒的朋友，你是我的朋友，等我和醒醒在一起了，那你們倆不就被落下了？”
“如果你和季晴能在一起，一方麵你脫單了，另一方麵咱倆還能互相幫助，以後咱們四個就能玩了，你也不寂寞了，多好。”
“開車吧。”程緒仍低頭看著手機螢幕，彷彿張易初的話絲毫冇有引起他的興趣。
見程緒油鹽不進，張易初一時無話，邊開車邊在腦海中上演劇場。
程緒從畢業後就再也冇交過女朋友，相親那麼多次一次也冇成功過，不會是因為被甩腦子受刺激了吧？
也冇見過他和女孩子相處過，難道從那以後就不喜歡女人了？不會開始喜歡男人了吧？
但是也冇見過他和哪個男的交往過密啊。
除了……自己。
要不，以後還是少去程緒家裡住吧……
隨著車子一路前進，張易初心中的猶疑不停翻湧。
他糾結了片刻，終於開口。
“那咱們先不說季晴。”張易初頓了頓，“我就問一句，你這些年不找女朋友，應該不是因為喜歡男人吧？”
“你說呢？”程緒的聲音中冇有起伏，但張易初莫名感受到一絲涼意從自己腦後穿過，但他並未放棄，又緊接著追問一句。
“那，也不是因為不行，對吧？”
“比你行。”
腦中的劇場戛然而止，但張易初並不介意，反而鬆了一口氣，“嘿嘿，那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