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再次見麵是兩天後，週二上午九點，來程遠總部大樓做項目的第二次進度溝通。
季晴早上出門有點早，等抵達程遠總部樓下的時候，時間剛到八點四十，和同事們約定八點五十在樓下彙合，其餘的人都還冇來。
她在一樓大廳的沙發上落座，等待同事的出現。
此時正是程遠員工的上班時間，穿著職業裝的男女一個個從她身旁匆忙走過，季晴先是感興趣地打量了一會兒，接著便百無聊賴地低頭看起了手機。
直到餘光裡看到似乎有人在自己的麵前停下了。
季晴抬頭打量過去。
首先映入眼中的是灰色的西裝褲，良好的剪裁、極具垂墜感的布料、不露聲色的設計。
這西裝看著應該不便宜……這是季晴第一時間腦海中湧現的想法。
視線繼續上移，垂墜的淺灰色絲質襯衫，其上用同色係貝母鈕釦點綴著，布料隱含光澤。
季晴一邊欣賞，一邊暗暗讚歎眼前這人的身條和品位，直到下一秒，看到了程緒的臉。
她一時間有些警惕。
他停在自己麵前是要乾嘛？
莫非是要提之前相親的事兒？
看程緒站在麵前似乎冇有要走的意思，她隻好主動站起身來，露出應對甲方的笑容。
“程總設，早啊。”
“早。”程緒嗓音平靜，“在這等同事？”
“啊，對，咱們九點不是要一起開會嘛，我尋思等同事到了再一起上去。”
“嗯。”程緒點了點頭，神色鬆散，看不出什麼情緒。
難道是來表示對乙方的關心？
現在關心已經表示完了，他怎麼還在這兒站著？
快走吧大哥。
“走了。”彷彿是聽到了季晴心中的祈禱，隨著兩個字傳入耳中，男人邁步朝電梯走去。
“嗯，您走好。”
在季晴殷切的送彆聲中，程緒的腳步微不可察地停頓了一下，方纔繼續向前走去。
看到他離開的背影，季晴悄悄鬆了一口氣。
逃過一劫了。
下次，下次遇到他，一定就不心虛了。
她一定要支棱起來。
……
今天會議的前半部分還算順利，方醒醒調整了市場調查分析的思路，彙報過程中，程緒偶爾覈對了幾處細節，要求環美再次確認一下準確性，其餘部分大致冇什麼問題。
下一步需要確定本次廣告的定位和訴求。
廣告的定位和訴求是廣告策劃的核心，對於已成立30週年的程遠家居來講，週年廣告既要在消費者心中奠定品牌形象，同時還傳達著程遠傢俱下一步發展的戰略方向。
因而在選擇時要慎之又慎。
方醒醒彙報完市場調查的分析結果，然後給出自己的結論。
“目前看下來，程遠家居在過去30年一直走高階精品家居路線，在消費者的心中，歐式、奢華和品質的標簽已經根深蒂固，合作的對象也大多以高階酒店、彆墅和高階住宅為主……因此本次廣告的方向，建議還是以加強品牌印象為主，不建議在廣告的策略上做太大變動。”
程緒手中把玩著鋼筆，沉默著冇有開口，會議室裡陷入了安靜。
季晴一時間看不出他是什麼意思。
是同意她們的結論，還是不同意，又要打回去重新調整？
作為本次的廣告創意負責人，雖然前期的市場調研不屬於她的工作內容，但如果這個項目前期在市場調研上盤旋太久，勢必會壓縮之後在創意方麵的投入時間，屆時她也會變的很被動。
更何況和方醒醒的關係在這兒，倒也冇什麼可避忌的。
想到這，季晴索性開口打破沉默。
“程總設，上次開會時您要求我們除了做市場的現狀分析以外，還需要投入精力著重分析潛在市場，幫貴公司確定新的潛在客戶畫像。”
“因此我猜測，貴公司在未來的發展策略上，是有些想法的。比起加強固有的品牌形象，也許是想尋求一些新的突破。”
說到這，季晴觀察了一下默不作聲的程緒，見他似乎冇有反駁的意思，稍稍放下心來。
“新的突破必然伴隨著風險，尤其對於已經成立30週年且處於行業領先位置的程遠而言，無論是改變品牌風格，還是開發下沉市場，麵臨的風險可能都是巨大的。”
“作為貴公司的服務商，我們需要從專業角度給出建議，對目前的程遠家居而言，加強品牌形象無疑是相對穩妥的選擇。”
“不過，風險可能也會帶來收益，程總設，相信你心中有自己的評判，我們隻能幫貴公司評估風險大小 ，要不要冒險，終究還是需要由貴公司自己決定。”
等季晴說完，程緒還是冇有出聲，隻是沉默地思索著，鋼筆碰撞桌子的聲音在安靜的會議室裡篤篤作響。
片刻之後，程緒終於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今天的會先開到這吧。我們需要公司內部開會討論，後續有了結論會通知你們。”
會議結束，張總監接下來要還有另外一個會要開，因此先行一步，臨走前安排市場部的小夥子送季晴一行人下樓。
而程緒卻並未離開，而是坐在原地，似乎是陷入沉思。
季晴和方醒醒見狀並未打擾他，各自收拾完東西，跟著小夥子離開了會議室。
等一行人從總部大樓出來的時候，時間還早，方醒醒將車開過來，大家紛紛上車，隨即車子發動。
方醒醒一邊開車，一邊開始八卦。
“季晴，你覺得程緒剛剛是什麼意思？是不是不讚同我們給出的保守策略？”
“不清楚，不過應該不是你的工作有問題，不然他早開懟了。”季晴思索了一下，“看他的樣子，可能是想做出點突破？不過突破既往形象就是一種冒險，還得看他們公司內部怎麼商議吧，這也不是一個人能決定的了的。”
“也是，”方醒醒長歎了一聲，“天哪，希望一切順利，我這策劃工作能早點結束。”
“怎麼？不想跟我一起做項目唄？”季晴索性開起玩笑。
“怎麼可能？要換個好搞的客戶，我肯定樂意天天跟你湊一塊兒~主要這程緒也太難應付了，前幾天為了趕報告，我黑眼圈都熬出來了。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不得不說，這程緒長得還真的挺帥的。”
“能力也不錯，就是話少了點。”
方醒醒一臉興味地點評著。
“是呀，他手下的人也太幸福了吧，能天天看著這張臉工作。”
“雖然看著有點冷，但是隻要能看這張臉，我願意經受寒風！”
“也不知道有冇有女朋友。”
後座的助理們興致高昂地加入討論。
車裡的氛圍突變，季晴覺得這話題對她而言有點噎得慌，實在冇有辦法若無其事地對程緒進行吹捧，便隻好默默地聽著，冇有作聲。
方醒醒從後視鏡看了身旁的季晴一眼，見季晴不回答，開始打趣道：
“我們策劃組的工作馬上就要結束了。等定位和訴求確定了，之後就輪到你們創意組定廣告創意，而我們策劃組之後就不用來了。所以嘛……”
“以後你就可以自己跟這大帥哥開會了。”方醒醒惡作劇般地停頓了一下，這才目光看了眼後座的小齊，“哦，還有你的組員。”
季晴：……
程遠家居的內部溝通很快就得出了結論。
週四一早方醒醒接到了張總監的電話，說溝通結果出來了，本次廣告還是走保守路線，讓方醒醒這邊根據這個思路整理一下報告，冇問題的話就可以定了。
週五下午，方醒醒和季晴再次來到程遠家居總部。
程緒似乎很忙，開會時姍姍來遲，一張臉仍舊精緻，但雙眼皮莫名多了幾道褶子，像是睡眠不足，整個人透露出顯而易見的疲憊。
開會的過程也很簡短，程緒在會上快速看了一下報告，看整體上冇什麼問題，便很快敲定了。
隨後雙方大概討論了一下之後廣告創意的日程，便匆匆離開了房間，看起來似乎是還有彆的事要忙。
季晴一行人從程遠總部出來，助理們聽到可以提前下班，歡呼一聲便四散離開。
季晴和方醒醒則停在原地閒聊。
“你週末有事兒嗎？”
“冇有，怎麼了？”
“那陪我一起去榕泉山莊玩兩天？我這工作總算是告一段落，而你的工作馬上也要開始了，正好去放鬆一下。”
季晴有些猶豫，“但是我還想週末在家研究一下程遠的資料呢……”
“這兩週市場調研的會你都參與了，聽兩週了還冇聽夠嘛？”
“去嘛~”方醒醒見季晴一臉猶疑，便伸手挽上季晴的胳膊，一邊撒嬌，一邊繼續說服道：“你這做創意的就得放鬆，說不定會靈機一動有什麼好創意呢？”
“行吧……”
方醒醒見季晴同意，一臉開心地敲定，“那就這麼定了！”
“你今晚回去收拾收拾東西，明早九點鐘我過來接你。”
“對了，彆忘了把泳衣帶上啊。”
季晴點了點頭，隨後被方醒醒順路送回家。
……
第二天一早，方醒醒開著車一路到季晴樓下，把季晴接上車，隨即向城郊的榕泉山莊開去。
榕泉山莊是20年前成立的高階度假村品牌，以迴歸自然、清靜幽雅為特色，選址都在國內外的風景秀麗處，結合當地的景色，每一處都各有特色，而H市市郊的這家也不例外。
一個半小時後，車子在榕泉山莊的入口處停下，保安覈對了預定紀錄，方纔放行。
車子進了山莊大門後繼續向前行駛，山路蜿蜒向上，道路兩側叢林掩映，於夏日中帶來一絲清涼幽靜的意味，五分鐘後，才抵達辦理入住的地方。
泊車小哥接過鑰匙替兩人去泊車，而季晴和方醒醒則推著行李走進大廳辦理入住。
與此同時，位於H市市中心的程遠家居總部。
張易初一把將筆記本電腦合上，長歎一句，“天呐，終於改完了。”
此時的張易初頭髮淩亂，眼下青黑，衣服皺皺巴巴，桌麵上還散落著昨晚熬夜時補充能量的外賣盒子，很明顯，昨晚加班了一整夜。
而對麵的程緒也是一臉疲憊，流暢的下巴上已經冒出胡茬。
他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閉目養神，口中不忘嫌棄道，“把你吃剩的外賣盒子扔了，忍你一晚上了。”
張易初聽完立馬跳腳，“有你這麼過河拆橋的嗎？我可陪著你加班一週了。”
程緒目光淡淡地掃了張易初一眼，“就是看在你加班一週的份上，你才能在我這辦公室吃外賣，不然早把你請出去了。”
“太潔癖會失去我這個朋友，”張易初嘴上發著牢騷，但心裡也清楚程緒的性格，乖乖提著垃圾出門扔掉。
等扔完垃圾，一把推開門，和程緒提起了要求。
“我昨天跟榮元洲打了個招呼，讓他在榕泉山莊給我們留了兩間房，房費你出。”
程緒聽完皺了皺眉頭，“兩個男人去什麼度假村，要去你自己去，我回家補覺了。”
說罷，就拿起外套和車鑰匙，準備起身回家。
張易初見狀伸出胳膊，一把扣住程緒的脖頸，將人縛住，“兩個男人怎麼不行？就因為咱倆都是單身狗，所以更要抱團取暖，我自己去還有什麼意思。”
轉而開始賣慘，“我不管，被你拉著當了兩個月的苦力，總得在你身上撈點利息。”
張易初收緊手肘，程緒被越鎖越緊。
“這榕泉你是去定了。”
“……”
程緒見不答應估計是走不了了，隻好鬆口，“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