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薑豐帶著妻兒回到家,隻見母親正在廚房裡煉豬油,碗櫃裡還有幾樣剩菜,就問:“是阿姐回來了?”
蘇氏一邊看火,一邊絮絮叨叨:“可不是!你姐和姐夫都來了,還帶了三個小外甥。三娃會喊外婆了,像隻小鴨子一樣搖搖擺擺的走路,小模樣彆提多討喜了……”
聽這語氣,姐姐過得還不錯。
果然,又聽母親說:“你姐拿了一條大鯉魚、一塊肉還有一罈子油回來。嗬……說起來,親家雖開著油坊,這還是你姐第一次拿油回來呢!中午做了魚,我留下了半塊肥肉,剩下的肉讓他們帶回去了。”
此時的人走禮,主人家一般不會全收,要留下一些,再添些東西作為回禮讓客人帶走。
蘇氏接過熊楚楚的籃子看了看,眉開眼笑:“親家母還是這樣敞亮,回的是最好的五花肉,我們今晚做芋頭扣肉!”
芋頭扣肉這道菜費油又費柴,不是逢年過節,平時是不做的。
一旁的小媛媛突然說:“娘,我要吃炒飯,要吃會跳的炒飯!”
什麼是會跳的炒飯?薑豐不明所以地望著娘子。
隻見熊楚楚既心酸又無奈地說:“有一回,她去隔壁七嬸家玩,回來就說七嬸家的炒飯會跳,可香了。我告訴她要放多油,飯粒纔會跳……”
薑豐一把抱起小媛媛,大聲說:“爹給你做會跳的炒飯!”
薑豐說到做到,晚飯就擼起袖子親自下廚,挖出一大塊豬油、打了一個雞蛋,給女兒做會跳的炒飯!
小媛媛在板凳上站著看,見飯粒果然跳了起來,拍著手“咯咯”笑。
晚餐是中秋節的正餐,有魚有肉,難得的豐盛,小媛媛眼睛裡卻隻有爹爹做的“會跳的炒飯”,一邊吃一邊說:“爹爹最好!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
見女兒吃飽到院子裡玩了,薑豐纔對娘子說:“我們家以後也不要那麼節省了,該吃的吃,該穿的穿,不能讓孩子總是羨慕彆人,覺得自己處處不如人,將來長大了會自卑、小家子氣的。”
熊楚楚心裡又酸澀又感動,低聲應了。
蘇氏不高興地說:“小孩子家,你事事順著她,冇得慣壞了她!”
薑豐耐心解釋:“媛媛是個懂事的孩子,什麼時候吵過吃穿?是我心疼她。”
“你既喜歡孩子,就早點給我生個大胖孫子!”蘇氏順勢瞪了薑豐一眼。
“是是是!兒子快馬加鞭、夜夜笙歌……”薑豐話冇說完,熊楚楚夾了一大塊肥肉塞到他嘴裡,噎得他直翻白眼。
該!叫你說葷話!熊楚楚嗔了他一眼。
看著兒子邊咳邊喝水的狼狽樣子,蘇氏又氣又好笑,也不再說什麼了。
第二天,薑豐買了包好茶特意去送給徐掌櫃,感謝他的引薦之恩。
鼻尖傳來鐵觀音特有的蘭香,徐掌櫃內心暢快,茶葉不茶葉的,他還不在意,難得的是年輕人懂得知恩圖報。
臉上帶著笑容,一邊接過茶葉一邊說道:“大郎還是這般客氣,總是你自己本事,我不過是一封信的事。”
聽到徐掌櫃喚他“大郎”,薑豐也順著改了稱呼,笑道:“多虧徐叔了!要不是看您的麵子,我連王管事的麵都見不到呢!”
兩人叔侄相稱,關係越發融洽了。
徐掌櫃是個人老成精的,知道現在薑豐忙,特意提醒:“明年縣試,大郎也要著手準備了,不如去給洪先生請個安,向他老人家請教請教。”
薑豐雙眼一亮,連連感謝:“徐叔說得是!多謝徐叔提醒。”
又在致遠書齋買了些紙筆,才告辭離開。
其實不用徐掌櫃提醒,他早已準備好了臘肉、果脯,提著去了洪先生家。
洪先生是一個秀才,在鎮上辦了一個社學,他的娘子趙氏和薑豐的母親蘇氏同為“秀才娘子”,比較有共同語言,交情不錯,前些日子還幫蘇氏介紹了做錫紙元寶的活計。
薑豐在父親去世後,也到洪先生的社學裡上過幾年學,因為母親和趙氏的交情,洪先生對他還算照顧。
隻是這兩年來家境漸窘,加上原主以為自己跟個老秀才學無可學了,就冇有再去上學。
但現在的薑豐不會這麼想。
洪先生的“竹山社學”成立有十來年了,雖然連一個通過府試的都冇有,但是一起讀書的,倒是有幾個通過縣試的,換句話說,這位洪先生在縣試押題上是有點道行的。
這也是洪先生能一直坐館的原因,不然那“膏火之費”,也不是那麼好賺的。
秀才也不是那麼容易考上的,必須通過縣試、府試、院試三級考試,才能被稱為“秀才”,有資格進入縣學或府學學習。
冇有通過這三級考試的讀書人,無論多大年紀,都隻能被稱為“童生”,有些運氣不好的人,一輩子都考不上秀才,成為“白首老童生”。
取得了秀才功名的讀書人,纔有資格參加每三年一次,在各省省城及京城舉行的鄉試。因鄉試在秋季舉行,又被稱為秋闈,通過鄉試的被稱為舉人。
舉人就有資格選官,成為“士”的階層了,能通過鄉試,成為舉人老爺,已經是許多人的畢生夢想了。
曾經有一位叫“範進”的老兄,中舉之後高興得瘋了。
再往後的會試,在春季舉行,故被稱為春闈。會試,在京城舉行,由禮部主持,皇帝親自任命主考官。
會試成績合格者被稱為貢士,第一名叫會元。
接下來就是讀書人的終極一戰——殿試。殿試是排名考試,取中後統稱為進士。
殿試分三甲錄取,第一甲賜進士及第,第二甲賜進士出身,第三甲賜同進士出身。這些人都可稱為“天子門生”。
第一甲錄取三名,第一名俗稱狀元,第二名俗稱榜眼,第三名俗稱探花,合稱為三鼎甲。
這些對薑豐來說都還太遙遠。
萬丈高樓平地起,不中秀才什麼都是假的。
中秋剛過,社學裡還放著假。薑豐到的時候,洪先生夫妻倆都在家。
師孃趙氏看到薑豐,和藹地笑著說:“是大郎來了?正好,我有事要煩你娘子呢,你回去轉告一聲。你師妹明年三月出閣,勞你娘子幫忙做些針線。”
“恭喜先生、師孃,我回去就讓我娘子過來。”薑豐連忙說。
“好歹記著,彆忘了。”趙氏笑著叮囑,才離開了。
洪先生又問他備考的情況,聽到薑豐說背《小錄》,點點頭說:“小錄為前輩科考之精華,你好好背熟,也好知道考官的品味,學些破題成題的技巧。我這裡有近十年的縣試考題,還有我自己押的幾套題,你一併抄回去做了,再拿來與我看。”
“多謝先生!”薑豐笑著應了。
這位先生果然是為人師表,一來就佈置作業。
不過正所謂“十年科舉,八年模擬”、“做不死你,就往死裡做”,題海戰術正是他現在適用的。
從洪先生家回來後,薑豐就開始了埋頭苦讀的日子,抽時間寫小說都當做是消遣了,忙得就差“頭懸梁、錐刺股”了!
可憐前世好不容易熬過了高三,穿越了還得再來一遍,甚至幾遍!
嗚嗚嗚……前麵還有不知道多少場考試等著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