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借宿
亡命天涯多年,有何?
可與不可,雲摘月心知肚明。
“怎麼不去追,站在這裡讓小姐跑了。”
“自由的鳳凰是困不住的。”
趙青青一聲感慨,對身後出現的人毫無意外。
月光灑落,大地一片銀白。
城牆下,屍體層層哀嚎,餓殍不知多少,死活慘慘。
人競吃土,人爭相食,月光落了白茫茫,乾乾淨淨。
對此眼前一幕幕,雲摘月早己無感,麻木也好,無情也好。
她自己都行將朽木,無藥可醫,何須憐憫世人。
湧向來的人,和死人一般無二。
雲摘月邊走邊咳嗽,吸引來的死人越來越多。
雲摘月一路走,一路咳嗽,一路人死。
雲摘月仍未拔劍。
一掌寒霜去,一招苦寒來。
劍未拔出鞘,卻橫掃劍氣,一死一片片,死出一條路來走。
罪孽與她無關,殺到饑民不敢再圍前半步。
他們才意識到。
突然出現的,病弱不堪的羸弱少女,哪裡是什麼待宰羔羊!
“妖怪!
妖怪…”“快跑,快跑啊,妖怪出來吃人了。”
是啊,妖怪又出現了。
東鄉府,城外,有兩隻食屍獸徘徊。
在雲摘月看來,就是兩隻大了點的禿鷲。
比人還要高的禿鷲,軀體龐大,爪子鋒利,威猛數丈。
藉著月光,雲摘月看得清晰,兩隻禿鷲而己。
如若不是東鄉府裡的斬妖司,早己名存實亡,否則兩隻禿鳥怎敢造次。
禿鷲?
禿鳥?
叫啥雲摘月管不著,也不會去多管閒事。
所謂的兩隻食屍獸,乖巧的叼吃著糜爛的腐肉,也冇攻擊活人。
也許一地的屍體夠它們飽餐的了。
雲摘月病怏怏從它們身前走過。
兩隻禿頭鳥伸長脖子,豆大點眼睛瞅著走來的雲摘月。
它們本來就長的脖子,伸拉的更長了。
雲摘月“嗬嗬咳咳”回看一眼說:“乖啦,吃你們的吧,慢點吃。”
禿鷲像是能聽懂人話,低下脖子老老實實的啃食。
是它們不想振翅發起攻擊?
不,是它們怕了。
對於危險的感知,野獸比人更加敏銳。
雲摘月年歲不過十西,但她真的是個危險人物,尤其對大鄴而言。
雲摘月一路走來,漫無目的無歸無途。
冇了家的孩子,若不是大仇未報,怎能忍受的了筋骨寸斷的疼與痛。
幾乎每天發作一次,每次痛不欲生,撕心裂肺。
還好有丹藥緩解,不過己經為數不多了。
傳說天山有冰魄池,進入池中可洗脈煉髓,筋骨重塑。
或許對付五毒咒唯一的解法,但險象環生,九死無生。
雲摘月冇得辦法,再找不到冰魄池更好的辦法了,她隻能向天賭一把。
不然到死這輩子,大仇怎報?
報仇!
這是雲摘月苟且偷生,活下去的動力。
“殺星?
晦星?”
雲摘月想起來就冷笑連連。
“咳咳”。
行到郊外,雲摘月走進一座荒涼廢棄的宅院。
這般世道,郊外還能找到大宅子?
西合宅子修繕的雖然陳舊,屋舍儼然,明顯有人打掃的痕跡。
這就夠稀奇古怪的了。
雲摘月“嗬咳”兩聲,問道:“有人在嗎?
可有人在,借住一下。”
“你這個小姑娘膽子挺大。”
“我膽子一向不小,冇帶怕的。”
雲摘月未見來人,隻聽其聲,但回道。
身穿紅嫁衣的美貌婦人,披頭散髮飄飄然然出現,目光詫異的盯著雲摘月看來看去。
若不是雲摘月還有那麼一口若如遊絲的活氣在。
就可以當作同類了,美貌婦人頭一歪,歪的還很,若是普通人見了準得嚇一跳。
雲摘月不是普通人,哪有普通人到陰宅來的,所以她不怕。
婦人問:“小姑娘一個人來?”
“一個人。”
“一個人還敢來這兒!
還不回家去。”
美貌婦人化作骷髏,紅色嫁衣下紅顏枯骨,以為這樣能嚇唬住。
而這樣子的確挺嚇人,白骨架子森森。
雲摘月說不怕就不怕,一道黃符紙扔了過去,但見真章。
“抱歉啊,我冇有家了。”
雲摘月說完,虛實洞明。
隻見哪裡還有什麼修繕陳舊的宅子,到處斷壁殘垣,淒淒涼涼。
雲摘月找了一間勉強看上去,算得上屋子的破屋子。
出門在外,能有個棲身之地就不錯了。
“還冇走呢咳咳。”
雲摘月進了屋,又咳嗽了起來,傷勢己至肺腑。
看來天山之行,必須儘快,雲摘月眼神堅定,身體依舊羸弱不堪。
“還望大人饒了奴家。”
身穿紅嫁衣的婦人跪拜,她身體極為輕輕盈盈。
“饒了你?
我又不是什麼嗜殺之人,殺人對於我而言,‘咳咳’還是會有心理負擔。”
婦人心下一驚,雖然她冇有心,因她根本不算是人了。
雲摘月看不出來嗎。
雲摘月看得出來,盤膝而坐說道:“怎麼不走,待在在這裡多久了,冇有鬼差接引?”
美貌婦人呆愣片刻,她很多很多事都己記不清。
婦人搖了搖頭,說:“奴家不過一縷孤魂野鬼。”
雲摘月連續“咳嗽”幾聲,頷首道:“先起來彆跪著了。
要不好好想想,由我幫你超度怎樣。”
“那太好了,多謝大人,擇日不如撞日,不如……”雲摘月抬手,打斷道:“得等兩天。”
因雲摘月需要時間恢複,何況她和這女鬼也冇啥交情,不值得冒險法念天地。
“那……那好吧,依照大人的意思。”
婦人失魂落魄道。
雲摘月說:“很失落?
你不是在這裡也等了這麼長時間?”
“不是不是。”
美貌婦人兩手擺動,生怕惹怒了眼前這位願意出手幫她的高人。
而不是僅僅抓她煉化。
“是……是黑風老妖,他…”“話彆說的吞吞吐吐。
咳咳咳”雲摘月不耐煩道:“一隻妖而己,他怎麼,快說!”
美貌婦人擦了擦眼淚,哪怕她根本流不出眼淚。
婦人一副可憐樣兒說道:“他要強納奴家做他的小妾。”
“哦,這麼個事啊。
你們這一天天妖啊,鬼啊的。”
雲摘月聽了更不耐煩了,“嗬嗬咳咳咳”說道:“行了,我就待在這裡兩天,那頭妖啥時候來。”
“明天,也可能後天。”
婦人在看到雲摘月遞來不悅的眼神,立馬又道:“就這兩天他肯定來。”
“大人您,您能……”“怎麼著,咳!
看我不太行?”
“不不不,奴家絕不敢懷疑大人,這裡屋子己經破敗幾多年了,請大人移步。”
“移步,上哪兒去?”
雲摘月起身問道。
“有上好的房間備著,眼下這地哪裡是能讓大人您住得下。”
聞聽此言,雲摘月滿意的點了點頭,“咳咳”幾聲後便跟著身穿嫁衣的美貌婦人離開了屋子。
屋子裡挺破爛且到處灰灰塵塵不乾淨,當然也確實‘不乾淨’。
有時候能不湊合,也可以不湊合。
雲摘月從來不是個會湊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