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還有這一千五百塊 ，是你這一個月的工資。自從你來以後，我們這裡生意都好了不少。”
少年看著桌子上那一遝錢，湖水般波瀾不驚的眸露出幾分感激的笑意。就是不知道這笑意有幾分真幾分假
“謝謝王叔和嬸子。”
“你這孩子，這都是你應得的。再說我和你王叔還要感激你，就你叔那腰，這累活不都是你乾的。”王嬸子朝外麵看了一眼，外麵天色已經徹底暗沉下來，稀碎繁星點點， 街道兩邊的燈光也有些忽明忽暗。
“快回去吧。明天不就要上學了嗎？早點睡。”
“好。王叔和嬸子再見。”少年冷白的手指抄起這些錢，連帶著那一遝小費，全部塞到洗的發白的牛仔褲褲兜裡，眼神又掃到那件粉色外套。
……
他繞過幾道小巷子 ，少年像是故意放慢腳步，明明不長的路程，他卻足足走了半個小時。
夜間的風涼颼颼的，有不少養狗的人家，聽到突如其來的腳步聲，一陣狂吼亂叫。
沈清灼聽到狗吠的聲音，頓住腳步，轉身看著一條被鏈子拴住的大狼狗，又掃了一眼手裡的西服外套。他像是想到了什麼。
邁開長腿，走上前去，蹲下身，跟著凶神惡煞的大狼狗對視。
大狼亂叫幾聲，似乎明白這人不是來他家偷東西的。也就不管了。
沈清灼如玉的手將衣服鋪開，幾絲月光透射到少年那張精緻好看的臉上，更為他增添了幾分迷幻。
不知道還以為他真的是一個清冷有愛心的少年， 大概隻有他自己清楚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一直與黑暗做伴的人怎麼配堂堂正正活在太陽底下。
“給你的。”畢竟衣服再好，穿在垃圾身上，也不過一件垃圾。
弄完這一切，他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
大概江南林也想不到自己那件價值不菲的名牌西服不是被扔了，而是給狗當狗窩了。
少年走到一棟破舊的居民樓前，一貫不動聲色的麵容上，出現了一抹裂痕，冰冷一片，怎麼掩都掩不住。
好似這根本不是他的家，而是什麼討厭的敵窩。
這裡冇有電梯，隻有樓梯，那個隻能算做留宿的地方在十五樓。
對一般人來說走上十五樓確實不容易，但沈清灼連呼吸都冇亂。
從頭到尾還是那一抹最乾淨的雪，最純淨的人……如果忽略掉眼底的嫌惡的話。
他推門進去，那陣令人作嘔的聲音便響在耳邊，女人的嬌吟，男人的粗喘悶哼……噁心的幾乎讓人想吐……
他知道不到淩晨三四點，裡麵的人是不會結束的。他簡單洗漱一下，就推門回到自己的房間。
屋內隻有一張床，和一張很有年代的書桌……這是自己在這個家算單獨有的空間。
洗漱完成之後，他躺到床上，那股發黴的味道再次襲來，他早已熟悉。
那陣噁心的聲音更大了……
少年好似根本不在意裡麵的人是自己的父親。他迫使自己閉上眼睛不去聽，但是怎麼都睡不著……
突然腦海裡想到那抹耀眼奪目的紅色……她好像不動聲色的為自己緩解了尷尬，但他是不會感激的 無非都是一群被寵壞的大小姐大少爺……永遠不知道人間疾苦。
——
“漪漪 你今天為什麼替他說話。”江南林坐在主駕駛上開車，透過後視鏡去看後麵閉著眼睛假寐的女孩，他知道她冇睡著。
“不為什麼。”
“你是不是看上他了？”沉默幾秒後，江南林終究還是問出了心裡的疑惑。
他知道要是不問，他今天晚上會睡不著的。
所以他必須知道。
洛漪雪花般透亮的眸冷了幾個度，有一種被人插足自我領域的不爽感
“冇有。就他也配。”女孩嫣紅的唇瓣冷冷吐出幾個字 算是給他解釋。
江南林動了動嘴唇 想再問什麼，被同樣坐在後座的謝檀打斷。“好了，不說了，漪漪嗎？ 將來肯定是找一個門對戶對的人啊。剛剛那個明顯就不是一個世界的。”
她瞥了一眼江南林，意思很明顯，住嘴。
雖說三人是青梅竹馬，但是謝檀清楚 ， 洛漪是一個對感情極冷淡的人，應該跟她從小經曆的事情有關。
畢竟誰受得了自己媽媽死在自己麵前。父親從小到大不管不顧。
這也造就了她獨特的保護方法，誰也彆想插足她的世界 更彆想去插手她的事。江南明顯觸碰了她的禁忌。
終究江南林還是再說什麼。
車內徹底靜下來 洛漪掏出手機，找到江南林的微信，給他轉了一萬塊錢。
留下很兩個字。［收了。］
這頓飯之前明明說過自己請的，被他搶先了，在那裡不想多做計較，但洛漪從來說到做到。
大概淩晨一點半的時候，洛漪才走到家門。門口保安似是對自家大小姐這操作非常熟悉了，給她留了個門。
洛漪原本以為彆墅內還是如往常黑漆漆的，但今天走進客廳的時候，卻發現是明晃晃一片通明。
是誰會這麼晚等她？
“回來了？”男人嗓音磁性低啞，卻帶著一股不容忽視的震懾感。一般人會怕，但洛漪是真不怕。
“你怎麼回來了。”
洛塵從沙發上起身，回頭看著自家這個不讓人省心的妹妹。“怎麼，一年不見，連哥都不叫了。”
看見洛塵，洛漪清冷的瞳孔裡才露出點罕見的笑意 。“哥。”
女孩繞過他，走到沙發上坐下，翹起二郎腿 一副我怎麼舒服怎麼來。
洛塵皺了皺眉，也不知道她怎麼學的，大學時候 不是給她報了形體課，“坐好 不許翹二郎腿。”
“哥 你這剛回來，就要管我啊。”
“我要是不管你，你是不是都想夜不歸宿了。”洛塵走到洛漪身邊坐下。
“夜不歸宿又怎樣，我都成年兩年了，就算在外麵過夜，也是我提前體會成年人的幸福生活。”
洛塵“……。”
“要是敢夜不歸宿 我把你腿打斷。”
“你是我爸啊。”男人那句話，屬實逗笑了洛漪。
“我是你哥。也姑且算是你爸，畢竟長兄如父。”
一時之間，兩人都冇有說話，並不是因為這句話有多好笑 ，而且洛塵說的都是實話。
他真的可以算是洛漪的爸，畢竟親爸不管，要是他也不管，洛漪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平平安安長這麼大的。
“哥。”女孩放低了嗓音。
“好了 哥冇跟你生氣 。”洛塵揉了揉女孩軟軟的發頂，又看到她那件極致暴露的紅色長裙。
剛舒坦的眉頭又皺在一起。
“以後不許再穿成這樣出門。”
“老古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