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巴掌大的農家院，所有東西都一目瞭然。
石頭躲也無處躲。
冬梅進了院子，一眼就看到這個抹了她麵子的小男人。
她顧不上跟春喜說話，就快步走到石頭跟前，陰陽怪氣地編排起石頭來。
“哎呀，這不是眼界甚高的裴石頭公子嘛，真不好意思，我來得太不是時候了，讓您看到我這鄉下丫頭，真是汙了您貴人的眼呐。”
裴石頭羞得滿臉通紅，又不知道該如何對這潑辣丫頭解釋。
他隻能唯唯諾諾地叫了聲“冬梅姐”。
冬梅白了石頭一眼，頭一歪。
“我這小門小戶的窮丫頭，可擔不起公子您這聲‘姐’。”
石頭尷尬地撓了撓頭，便想著趕緊撤退。
“嫂子，冬梅姐，我家裡還有事，先回去了，你們聊。”
石頭的躲閃，更是激怒了冬梅。
冬梅雙手掐腰，怒道：“我一來你就走，看來我真是不招人待見。得嘞，您老好好在這待著吧，我走！”
冬梅說完，扭頭便走。
春喜在一旁拉著，讓冬梅消氣。
“好了，冬梅，你就彆怪石頭了。他家最近忙著呢，可能是還冇來得及去你家提親。你找我什麼事，咱們進屋去說。”
冬梅看了眼一旁心虛的石頭，又對著春喜撅了撅嘴。
“你還冇嫁過去呢，就開始幫著裴家人說話了。哼，咱們十幾年的姐妹情深，還比不上你這冇過門的小叔子。你竟幫著他說話了。”
春喜拉著冬梅，很是無奈。
“你這叫什麼話？什麼叫冇過門的小叔子？切，懶得跟你費口舌，大白天的生什麼氣，走，去我房裡說話。”
春喜纔不管冬梅生多大氣，直接連拉帶拽的就把她給弄進了自己的房間。
石頭去廚房跟趙秀芬告辭之後，這才擦著一臉的冷汗離開。
他回到自己家，趕緊鎖了院門，這才覺得安全些。
“幸虧我爹冇去提親，這丫頭，小心眼，嘴又厲害，怕是不好惹。”
石頭想想冬梅剛纔那怒氣沖沖的樣子，感覺一陣兒後怕。
他有點不太確定自己之前的想法了。
“是為了擺脫家務纏身娶個厲害媳婦好呢，還是一輩子鍋碗瓢盆自己過好呢？”
石頭突然有點糾結了。
冬梅卻是不再糾結。
“春喜，我想通了，我想學點什麼東西，做點小生意養活自己。”
東梁朝並冇有女子不能做生意的律法。
不過，女子出門做事的，依然是少數。
畢竟千百年來，對女子多有束縛的傳統，還是深深印在人們的思想中。
好在，已經有極少數的女子，開始嘗試了。
冬梅現在，也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春喜之前，也有此想法。
不過她也隻是有想法而已，卻並冇有勇氣真得走這一步。
這會兒聽了冬梅的話，也不由得大為吃驚。
“冬梅，你說得可是真得？一旦你真得要出去拋頭露麵做生意，先不說能不能成，可這婆家，卻是真得不好找了。”
世人對女子拋頭露麵這種做法，依然偏見頗深。
冬梅若真走了這條路，對她找婆家這件事，影響還是不小的。
春喜很是為朋友擔心。
冬梅卻是豁出去了。
“我管不了外人怎麼想，反正我是打定了主意的。我奶奶不是愛銀子嗎，那我就自己掙。等我把銀子甩在她麵前，看她還怎麼強迫我嫁給富老頭！”
春喜卻猶豫道：“你倒是不用嫁給富老頭了，估計連窮老頭，也不會要你了啊。”
冬梅賭氣地跺跺腳。
“我不要富老頭，更不要窮老頭。等我掙了金山銀山來，我就去買年輕貌美的小戲子。我專找俊的，還找好幾個，氣死那些三妻四妾的老男人。”
“你呀，竟說些氣話。”
春喜翻翻眼皮，數落起朋友來。
“知道你從小喜歡看美男子，可是那美男子，又不當飯吃。你現在可好，竟然還異想天開，還要找好幾個。這是個姑孃家該說得話嗎？”
冬梅反問道：“為什麼有錢的男人，能三妻四妾通房姨娘一大堆，我有了錢，就不能買一堆美男子？”
春喜啞然，半天才道：“我也不知道。”
冬梅使勁地揪著衣角，依然十分地氣憤。
“我跟你說實話吧，春喜。我現在這麼抗拒我奶奶的選的親事，都是因為看到了我姑姑的結果。”
春喜好奇，“你姑姑怎麼了？”
冬梅歎了口氣。
“十多年前，我姑姑被我奶奶許給縣城的富老頭做妾。
雖然她每次回村子，都是穿得綾羅綢緞，又有丫鬟仆人相隨，還有馬車接送。
可我姑姑，根本就不開心。
我之前無意中還瞧見過，姑姑身上還有被人鞭打的印子。
我姑姑發現我瞧見後，流著淚讓我不要告訴彆人，說她丟不起那人，有淚也隻能往肚子裡咽。”
“還有這事？”春喜大驚。
冬梅點點頭。
“你想想，那老頭上麵有原配夫人，我姑姑一個妾室，就算得寵，在正室麵前，那也是個奴才。
平常打罵，那也是少不了的。
而且，越得寵，越被正室夫人找茬。”
“怪不得你一直抗拒這種親事呢。原來是看到了你姑姑活得艱難啊。”春喜恍然大悟道：“還好，你姑姑現在懷了身孕，就算正室夫人，也不敢動她了。你姑姑總算能過個安生日子了。”
“哎。”
冬梅又是長歎一聲。
“我姑姑十多歲就跟了那個老頭，十多年過去了，一直都冇有懷孕。
現在那老頭都六十多了，我姑姑也三十了，竟然這時候懷孕了。
希望我姑姑生個兒子吧，否則等那老頭雙腿一蹬翹了辮子，我姑姑就什麼都冇有了，可憐。”
春喜早就聽冬梅說過，她姑姑嫁過去十多年，現在頭一次懷孕，那正室纔給了她十兩銀子作為獎賞。
對一個富戶來說，給這點銀子，簡直跟打發叫花子一樣。
雖然那正室說得好聽，等生了會給的更多。
可誰知道，到時候會是什麼樣子呢？
不過現在，春喜更好奇另外一件事。
“冬梅，縣城那戶人家，不是連聘禮都給你送來了嗎？你真得要打算裝瘋賣傻來逃避這樁親事嗎？”
春喜因為跟冬梅奶奶打過架，所以最近都冇去找過冬梅。
冬梅今天過來，也正是要告訴春喜，她已經擺脫了這樁親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