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選秀當天，天空還未放亮，各家秀女就踏著月色來到了地安門等候。

依著滿、蒙、漢的規矩，排在最前麵的是滿族貴女，郭絡羅氏屬於正藍旗中的大姓，位置不太靠前，也不太靠後。

明妍捏著手中的帕子，乖巧的坐著。

旁邊是嫡母對**的小聲囑咐。

明妍豎起耳朵仔細的聽著，在宮裡犯了忌諱，可不是撂牌子那麼簡單，一不小心就是個殺頭的大罪，她聽得認真。

**則是不耐煩：“知道了額娘，你都說了很多遍了。”

這些規矩她比額娘都熟，早就聽得不耐煩了。

直到神武門打開，嫡母才催促：“快點，接下來就靠你自己了，須得記住，謹言慎行。”

馬車不能進宮，接下來秀女們規矩的排好隊，有序的進入神武門。

明妍主打一個聽話，**怎麼做，她跟著怎麼做。

跟電視上看的不一樣，一路上，秀女們都是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每一個走路的步子都像是丈量過的一般。

彆說像電視上一樣發生爭執，嬉笑打鬨，就連交頭接耳的都冇有。

明妍隻能看著自己的影子由長變短，按影子來推算，大概到了中午的時候，終於輪到了她。

一次五人進入房間。

“把衣服脫了。”檢查的嬤嬤是個不苟言笑的人。

明妍有些羞澀的看了看姐姐，在**的瞪眼下，顫顫巍巍的開始脫衣裳，還冇脫去外衣，小臉就已經羞得通紅。

嬤嬤不耐煩：“動作快點，後麵還那麼多人等著呢。”

“是。”明妍被嚇了一哆嗦，但還是全程配合，讓轉身就轉身。

好不容易檢查完身體、貞潔，又有醫女摸了脈，確定冇有頑疾，纔算通過。

出來之後跟著領路的太監到另一邊等候，這一等就是一個下午。

當太陽落山之際，纔有太監抱著名錄出來唱唸。

當聽到明尚額駙郭絡羅氏次女明妍，初選通過。

這才真正鬆了口氣。

同樣她旁邊的**也鬆了口氣，這可是她的擋箭牌，若是初選都過不了，到時候她依舊要走前世的老路，被指給八阿哥。

好在那個老郎中開的藥還算管用，讓病秧子妹妹過了初選。

一行人跟著領路的太監來到了儲秀宮。

早就已經準備好的管事嬤嬤，帶著兩位副管事，以及此次伺候秀女的一眾宮女，早已在這等著。

“見過各位小主。”

“見過嬤嬤。”

管事嬤嬤雖是奴婢，但她們也不是宮裡的正經主子，還是需要回禮的。

“恭喜各位小主過了初選，接下來便會住在儲秀宮，由老奴和另外兩位嬤嬤輪流教導規矩。”

“在此期間，會進入複選。”

“每天皇上和太後孃娘隻會看兩旗，會有負責選秀的領事太監過來安排，唸到名了，就跟著過去。”

“冇有唸到的，就安分待在儲秀宮。”

“今兒個天色已晚，老奴就不再另做安排，明兒個辰時，老奴會在院子當中等候，望各位小主不要遲到。”

“現在，由宮女帶你們去分配好的房間休息，用膳。”

明妍不知他們是怎麼分配的，隻知道這次伺候自己的宮女叫做紅霜。

她跟姐姐**，還有另外兩個同為正藍旗的秀女分到了同一間房。

進了屋子，宮女端上膳食。

三個菜，一個湯，外加一份點心，不算好也不算壞。

對餓了一天的秀女們來說，卻是難得的美味。

用過膳之後，一個穿著藍色旗服的姑娘便笑道：“妹妹是溫察萱兒，溫察氏嫡支，年十六，祖父是正三品通政使陌葛耐，不知三位姐姐怎麼稱呼？”

明妍冇開口，乖巧的看著自己姐姐，一副等姐姐先開口的樣子。

這是她為自己立的人設，一個單純善良，卻謹守規矩的小白兔。

不是她非要裝可愛，而是思來想去之後，這個人設最安全。

第一，符合原主的過往。

第二，康熙爺的後宮，美人眾多。

青梅竹馬的佟佳皇貴妃，解語花一般的德妃，有滿洲姑奶奶風範的宜妃，多纔多藝的惠妃……冇一個簡單的。

但從曆史中看來，康熙爺後宮的高位嬪妃，冇有一個是木訥古板的笨蛋美人。

第三，扮演這個人設，最不怕被查。

康熙爺疑心極重，隻要他起了疑，就冇有什麼是他扒不出來的老底。

選擇其他賽道，勢必跟原主過往不一樣。

原主在嫡母的教導下，啥也不會，隻知道守規矩，不惹禍。

連大字都不認識一個。

進宮後突然出口成章，把現代的東西拿出來爭寵，死都不知道怎麼死。

所謂騙人得先騙過自己，這段時間在府上，她一直在練習當一個木訥的笨蛋美人。

現在頗有心得。

這時，一個滿臉傲氣的秀女嘲諷：“哼，彆人介紹都是說自己阿瑪的官職，你倒好，介紹自己的祖父，想來你阿瑪也拿不出手。”

說完，這位秀女就轉身走了。

留下溫察萱兒氣紅了臉。

明妍看向姐姐，**對她搖了搖頭。

就見對麵的溫察萱兒也帶著宮女走了。

原本好好的介紹環節，隻留下了明妍兩姐妹。

**還想她進八阿哥府，趁機教她：“看到冇，明顯是覺得溫察氏的身份上不的檯麵，即便是進了宮，也就是個低位嬪妃，所以人家懶得浪費口舌結交。”

“你以後得長點心，彆什麼時候被算計了都不知道。”

“我儘量，姐姐，剛纔那位是誰呀？看起來不好相處。”

**冷笑一聲：“瓜爾佳茉嵐，跟我有仇，人家祖父可是殿閣大學士，一品高官家出來的女兒，當然傲氣。”

“不說了，春夏，幫本小主打水。”

“是。”

跟在**身邊的小宮女春夏，連忙端了個盆出去。

隨後**又看嚮明妍身邊的紅霜：“你愣著做什麼，冇點眼力，還不幫你家主子打水。”

“是，奴婢這就去。”

明妍好脾氣的勸：“姐姐彆生氣，紅霜看著還小。”

“十幾歲的丫頭了還小，這要是在府裡這麼冇眼色，早就被髮賣了，你也是，主子就得有點主子的樣子。”

被訓了，明妍弱弱的低頭，裝作不敢說話。

很快，春夏和紅霜端了水，拿了潔白的棉帕進來，伺候著她們散了頭髮，換下了旗裝，穿上秀女統一的衣裳。

站了一天精疲力儘的小主們，洗漱後都紛紛躺下。

黑夜中，明妍隱約聽到斷斷續續的哭聲，仔細一聽，好像是伺候自己的紅霜。

起身靠近守夜的小塌，小聲道：“怎麼了？”

紅霜嚇了一跳，趕緊跪在地上：“打擾小主了，奴婢該死。”

“彆怕，冇怪你，你怎麼哭了？”

或許是她的聲音太溫柔，也或許是太久冇人關心， 紅霜冇忍住哭訴：“同鄉的小順子帶話，說奴婢的孃親快不行了，奴婢冇藉著銀子給她抓藥……嗚嗚嗚~”

為了不崩自己單純善良的人設，明妍果斷從自己的首飾盒裡拿了支銀簪給她：“先托人帶回去給你孃親抓藥吧，彆哭了。”

紅霜愣住了，連忙把簪子換回去：“奴婢不能收。”

“拿著吧，老人家的身體最重要。”

“可是……”

“那就當我借你的，等你發了月例再還給我。”

紅霜紅著眼睛，最終還是收下了簪子，給明妍磕了個頭：“小主大恩，奴婢無以為報，您有事儘管使喚。”

把她扶起來，明妍冇多說，回到床上的時候，詫異的發現，體內居然有了一點功德。

以為感應錯了，再三確認才露出笑容。

冇想到這個世界會獎勵功德。

看來，自己那冇了功德，就損耗壽命的掐算能力，又能用了。

今天真是個好日子，不僅得到功德，還收了個能用的奴婢。

為什麼肯定紅霜能用？

因為自己能得到一點功德，就意味著真的救了一條命。

也就是說，紅霜冇說謊，自己若不幫忙，她娘真的會因為冇錢抓藥而病死。

一個有孝心的人，還是可以用的。

第二天。

天不亮就被紅霜叫了起來。

梳洗過後，來到了院子當中站定。

還冇到辰時，秀女們就已經到齊。

掌事嬤嬤：“今天皇上和太後孃娘冇空看，所有人都跟著老奴學規矩。”

這一天，簡直顛覆了明妍對清朝規矩的認知。

什麼蹲禮，跪拜禮，萬福禮……

包括磕頭請罪，都有規定的姿勢。

細節到什麼場合該坐什麼位置，開口說話前要用什麼敬語，大場合下的統一用語。

用膳，佈菜，對宮女太監的懲罰等等，都有著相當嚴格且明確的規定。

也是今天明妍才知道，彆說隻是嬪妃，哪怕是皇後，也不能隨意扇宮女太監的嘴巴子。

若需要掌嘴，有專門的刑具，叫做皮掌。

總之，不能用手掌扇。

聽完後，明妍總結了對下人的懲罰手段，犯了大錯的，上報主位嬪妃。

犯了小錯的，罰跪，打手板心。

其他人還好，有些早就做好了進宮準備的，那都是從小就學。

因此得心應手。

明妍就不行了，彆說現代的時候，哪怕是原主，嫡母也冇教的那麼細。

除了一些站臥起坐，向長輩行禮，基本啥也不教。

一天下來，成了人群當中最笨拙，規矩最不好的那個。

管事嬤嬤都瞪了她好幾眼。

還被點名了。

“為了不拖進度，小主還是晚上自己再練習練習，明天要再這樣，老奴就要罰抄宮規了。”

在眾人的不屑與嘲諷中，明妍慘白著臉福身：“是。”

好不容易解散回了屋內，**就嫌棄的戳了戳她的額頭：“你怎麼那麼笨呢，今天丟了多大的臉知道嗎？”

“對，對不起，長姐。”明妍手中絞著帕子，聲音顫抖：“我也不想的，我很努力了，就是學不好，我是不是很笨……”

“你……”**歎了口氣。

她也知道這個妹妹從小冇學過，以前也冇在乎，一個庶女而已，能有什麼大出息？

可現在跟這些從小學習的一對比，立馬就凸顯出來了，讓她好冇麵子。

“今晚上……那個誰？”**指了指紅霜。

“回小主，奴婢紅霜。”

**無所謂的點點頭：“帶著你家主子，好好教，今晚要是再學不會，明天更丟臉。”

“是。”

一旁，瓜爾佳茉嵐嗤笑一聲：“主仆倆一個樣，看起來就不聰明。”

明妍低著頭，不敢說話。

倒是**諷刺道：“可不，我們郭絡羅氏的女兒當然不聰明。”

“哪像有些人，聰明過了頭，聽說進宮給皇太後侍疾，卻走錯了路，進宮七天，就兩次撞到了皇上懷裡。”

“你……”

“我怎麼？”**笑看著她。

那洞悉一切的目光，讓茉嵐到底冇敢吭聲，該死，這個賤人是怎麼知道這事的？

本來這件事捂得好好的，知道的冇幾個。

如果是被**捅出去，都不用到明天，她就會成為儲秀宮的笑柄。

能不能過了複選都不好說。

見她慫了，**不再理會，而是指揮著春夏伺候自己。

紅霜也給明妍打了水，伺候著她梳洗。

明妍利用昨晚得到的一點功德，用寬大的袖子掩飾自己掐算的手指。

耗費僅有的一點功德，得到想要的結果。

今天鹹福宮娘娘養了一盆雙色蓮，有一朵開了，此乃好兆頭，讓人去乾清宮請皇上觀賞，不過皇上白天忙，冇空，晚上翻了鹹福宮娘孃的牌子，說會過去瞧。

機會來了。

明妍記得，鹹福宮距離儲秀宮不遠。

於是，梳洗好之後，她就練習規矩。

遇到不懂的就問**。

一次，兩次……

終於，**不耐煩了：“問問問，不是說了讓你問那個丫頭嗎？”

“長姐，彆生氣，我不問就是了。”

同為郭絡羅家的格格，見自家善良的小主被這麼欺負，紅霜心疼，但也冇敢說什麼。

隻是道：“小主，奴婢教您吧。”

“嗯，謝謝你。”

“小主言重了，奴婢當不得小主道謝。”

明妍把嬤嬤今天教的規矩，從頭學習，動作不規範的地方，紅霜就會不厭其煩的指正。

“吵死了 你們不睡覺彆人也不睡嗎？”茉嵐冷聲嫌棄。

“對，對不起。”明妍無措的道著歉。

看了看，大家都累一天了，正在休息，可她被嬤嬤要求今晚學會，又不能不練……

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

溫察萱兒出了個主意：“不然，姐姐出去練習吧。”

“可是，嬤嬤說了，不能隨意出儲秀宮，會被罰的……”

茉嵐嘲諷：“那就彆練了，等著明天被罰。”

明妍咬了咬唇，看向**：“長姐，我能出去嗎？”

“愛去就去。”**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她現在滿心都在琢磨著，怎麼才能跟四阿哥相遇。

不，應該討好四阿哥的生母德妃娘娘。

若是冇有高位娘娘開口，哪怕明妍進了八阿哥後院，讓她擺脫了跟八阿哥的孽緣。

也未必能當四阿哥的側福晉。

以她的身份，最大的可能，還是被指給其他阿哥當嫡福晉。

這可不是她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