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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 作品

第2章 女媧補天神話(一)

    

首當其衝,必提神話一篇,蓋因《紅樓夢》啟卷即見神異,起首一句便涉幻渺。

是故,非自神話始不可也。

神話之於書中,不獨為賈寶玉、林黛玉等重要人物定下先天之性格,實乃整部小說構架之根本。

噫,自某義而言,全書敘事之脈絡,及其內在之邏輯,皆由是神話而得以明晰立基。

故此,吾等需罄儘心力,細論此節。

然,究竟需耗費二三週時光與否,尚在未可知之間矣。

諸君,吾有一議,願與列位共論。

今欲邀眾同道,各抒己見,蓋因吾己無偏頗之心,凡事皆可喜。

無論何章節,吾皆有心得欲與爾等分曉,然其先後次序,望諸位以己之意趣、意向所向,自行抉擇。

吾今欲引紅樓夢中所謂“襯女士”之筆法,非指詩中預示命運之語,尤以第五回為顯著。

實則全書遍佈種種手法,暗寓人物命途,預兆其一生。

作者既承繼兩千載華夏文化傳統之精髓,又自創新意,彆出心裁。

書中層次繁多,手法各異,吾先以此吊諸君之胃口。

其中一法,雖借鑒明清戲曲之常規手法,卻以物喻人,尤其於男女情愫間,暗透未來之事。

吾今以此挑逗諸位,願聞君子高見。

在《紅樓夢》這部千古奇書中,“誤稱”一詞共出現一十六回,此一十六回又可細分為三大類彆。

究其深意,方悟得一事:非獨小說家對其筆下所繪之情狀感到驚異,乃至於我,一介研習《紅樓》之士,自謂對其中情節爛熟於心,然一經細緻探究此專題,對於所得之結論亦感震撼。

原來曹公雪芹實乃一位守舊婚姻觀念之傳承者,其根本認同婚姻當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定。

諸位或許會覺得奇怪,總以為曹雪芹最偏愛林黛玉,對她的不幸遭遇寄予了極大的同情,似乎將她塑造為追求愛情自由、婚姻自主而不得善終的悲劇人物。

乍看《紅樓夢》,確有此感。

然而,若能透過表象,更全麵深刻地理解,便會發現,曹公竟認為,凡是出自私情、自主選擇之男女關係,註定要以失敗告終,必然麵臨毀滅之命運,反不如聽從父母之命,順應傳統之婚姻安排。

媒妁之辭,眾緣結之男女,終成眷屬。

婚姻之事,雖姻緣己定,而幸福與否,實乃後話。

世人皆知,公主王子聯姻之後,自是歡喜快樂;然我輩對婚姻,往往草率視之,以為婚嫁即萬事大吉。

故不論婚後之甘苦,若以婚姻為男女情緣一圓滿之階段,合乎禮儀者,皆可謂之圓滿。

甚矣,吾深究之際,愈發覺得其結果衝擊人心,吾並非持成見以觀小說,適得其反。

且聽吾再補述一二。

昆德拉曾雲,小說家不宜作任何觀念之代言人,亦不宜言己之信念。

此言之前,彼引法國著名小說家之言,即弗羅貝爾也。

或問,弗羅貝爾何在?

其重要之作,非他,正是《包法利夫人》。

善哉,弗羅拜之言,以典範人物之姿,如是雲:夫小說家者,其責在隱於作品之後,即筆墨既成,當退藏於幕後,不宜再喋喋不休,自述其書所蘊何意。

作者宜逝,爾亦須心悅誠服,領此宿命。

作成之後,遁形匿影,使作品自語,令明眼之讀者探究,領略其文之不息生機。

吾亦欲效法此言,以告諸君。

吾作為讀者,唯有吾之個體消逝,方得窺見《紅樓夢》中,前所未見之奧妙。

唯舍吾之有限,始展卷中之無窮,正應某諺之智:“人必自縮,方能臻於偉大。”

妙哉斯言!

若不自縮,終不成大,蓋因吾之“我”囿於狹隘。

噫,吾等方纔言及物車之喻,亦是同理。

若吾不再固守今世個人主義之價值為尺度,則當廣開心扉,泯滅自我。

於是《紅樓夢》中人物本真麵目漸露,其原形亦得以顯現。

故吾今日欲與諸君共論者,實乃吾輩閱讀之態度、立場,以及自吾等所能調適之原則也。

願吾等皆能以雖不能至,心嚮往之之境地,自成一位可與經典媲美,抵禦風雨之讀者。

此乃吾之愚見,然此言論頗多,需時良久,而今所剩不過二刻矣。

且後尚有諸多深意,吾甚感躊躇,故亦盼諸位不吝賜教,吾等必竭力追隨。

另一盛事,即大觀園之設計也。

吾輩當以細膩之心,細賞紅樓大觀園之妙構。

蓋園中分列十回章節,或曰十一,皆從不同視角探究其整體佈局及所蘊藏之深意。

大觀園乃紅樓夢中最為要緊之樂地,其於整部小說,乃至對世相、人性、以及人之成長所麵臨之無可奈何,皆有莫大影響。

故對於此園,須得一番周全而恭敬之理解。

然勿再將大觀園視作一片逍遙自在、無拘無束之樂土矣。

噫,餘經深思熟慮,方悟園中亦藏矛盾之玄機。

誠如斯,偉大小說家筆下,絕非一味簡明善惡。

彼等豈能以“善”字概全,以為萬物皆可完美無缺?

天下哪有此理,偉大之作家亦斷不致作此淺顯之筆。

噫,故大觀園之議題,吾輩將費時甚繁。

此外,尚有他題待探,如遊戯之模、互道之式、司法之範,皆需細究。

若時光許可,學課尚存數週,或許可論幾人物。

諸君任擇所欲先議之人,吾等均可略述以共賞。

夫紅樓夢者,實乃博大精深也,吾雖表麵但及三要,然實則每一節之下,皆有諸多細節。

倘若諸位暫且允此安排,而有何高見為吾所疏漏,課後不吝賜教,吾願與眾共商。

且再有一囑,望諸君留意。

即請諸位儘量閱讀紅樓夢,豈不佳哉?

吾不製嫉妒,蓋以為讀書乃樂事也。

爾等宜於心悅之處多讀,至於難解或不喜之處,又將如何自處耶?

若論及冷子興演說榮國府之篇章,其中所載,或有天地生人之正傳,或雜有邪氣之說。

倘若汝等閱至此處,心生不悅或疑惑難解,當何以自處?

有人或曰:“吾欲為佳弟子,必當勤苦究讀。”

然吾謂之不必如此。

汝其可略過此節,豈不佳哉?

哈哈,誠然,勞神費力無益之事,何須強求?

毋須耗費心神矣。

且夫前八十回宜細覽,後西十回則勿深究。

哈哈,蓋因先入之見,根深蒂固,難以抹去也。

汝若讀之後,恐擾亂先前之理解,得不償失。

故後十回宜儘量避免,而前八十回則當勉力研讀,可否?

至於此事,吾不勉強汝等。

今日之事,便暫止於此。

P 3.女媧補天神話_(一)吾輩當先涉獵神異之篇,實則此篇非徒施以神話之色彩或元素,為作者點綴也。

蓋作者非止於借用神話中人物或情節之邊際作點染,乃竟將完整之神異架構移借,構築成書之敘事基石矣。

由是觀之,吾等宜深究《紅樓夢》中神異運用之妙。

實不相瞞,此事頗令吾驚異。

彼以一陳舊而熟用之神話,竟能精確且全麵地融入其作,使之成為有機構成之一部。

且不僅運用無間,更賦予深刻含義,俾使《紅樓夢》既吸納傳統神話資源,又反哺之,使之豐盈、深化。

故,吾以為此事甚值吾人留意。

今,吾請諸位鑒賞適才分發之講義。

噫,倘若諸君之中尚有欠缺者,吾輩之前尚餘數頁,可資對照參考。

此乃首篇也,本單元所欲論述者,乃是《紅樓夢》中神話之運作及其寓意。

然則,其運用之道究竟如何?

諸位若己翻閱過前五回,自當瞭然於胸,知《紅樓夢》所構建之神話體係,可分為兩大部類,皆用以塑造書中重要人物。

首當其衝者,自是主角賈寶玉無疑,彼為全書敘事之樞紐。

於是,吾人便以“石頭神話”名之。

然而,斯稱並非十分確切,何故哉?

蓋因所指非尋常石也。

此石所牽涉之其他神話元素,實乃構成一整體,待後文逐層剖析時,再行補充細述。

今日先觀此石頭神話,實即女媧補天之石傳說。

在吾華夏悠揚文化長河中,女媧補天神話自其誕生之時起,至曆代傳承運用,己被賦予豐富文化內涵,而曹公雪芹亦深得其中精髓,融彙於《紅樓夢》之中。

吾輩今日便來細說這《紅樓夢》中的脈絡。

請諸位鑒賞,斯乃餘所整理之概要。

昔日餘閱讀一研究著作,係出劉尚生先生之手,其中提及:賈寶玉之前世,即彼一顆靈石,非獨於《紅樓夢》世界內有所運用,實則亦蘊含自宋玉、司馬遷、董仲舒至東方朔等諸子百家,形成一種“嗜不愈”的文脈。

又與蘇東坡、辛稼軒等,以補天之誌,背棄舊章,療曆史之創痛。

故《紅樓夢》一書,實為突破小我之界限,與古往今來的文化遺產相連,進而擴展其意蘊。

故此,餘常感《紅樓夢》猶如一部大百科全書,亦似一顯微鏡,透過它,可觀諸多未解之謎,洞察中華文化之博大精深。

然此段文字究何意?

文學科之學子,爾等當明瞭。

若通曉文學史,定知宋玉何以與“赤不育”之題材相關,其哪篇重要作品,又開創了悲秋傳統及勢不遇之主題?

吾審視選課名單,始察覺不少新生初入大學堂,尚需指引。

吾之同窗,吾實憂汝等也。

雖汝等年己逼二旬,然差之一歲,其理解之力、吸納之能、成熟之度,實有差異矣。

故吾心有所慮。

至於大二以上者,未知有誰在也。

總之,汝等當知宋玉之重要,其在文史之影響,實為最著。

其一篇“久變”,開創我華夏悲秋之傳統。

所謂“悲秋”,乃是以悲之情,對秋之日加以映照。

此情,非吾人與生俱來者也。

譬如樂觀之人,見秋日何感?

或思金黃之景,或想豐收之季,滿心歡喜,實感沉重之果,可收割之季,此乃樂觀者之心態,不亦宜乎?

然自宋玉以降,對秋之情感竟漸趨向消極,此種微妙變化亦影響了後世文人,在西時更迭之際,各自抒發不同之情。

故此,影響深遠,然而斯人於旅舍之中,卻塑造了秋之外延意蘊。

究其悲秋成因,何以致此?

乃因其境遇困頓,形影相弔,又因何事?

種種,皆構成悲秋之整體內涵。

而此內涵之一,即為“事不如意”。

蓋古時寒窗苦讀者,非止十年,唯仕途顯赫,方顯人生價值,亦為自我實現之準繩。

故若不得誌,幾可謂全盤否定其一生。

是以,古人筆下,此事反映尤為強烈,成為文壇一大主題矣。

宋玉既開“世不遇”之題,遂引無數騷人墨客共鳴。

蓋因此題乃多才之士所共遭也。

如司馬遷,其文有雲:“感事不愈複”,即言事之不如意也。

董仲舒亦曾道此意,陶潛亦有“悲誓不欲複”之句,皆是在“事不欲”之上,加之以“感”或“悲”。

綜而言之,此題貫穿曆代士子之心,易與人心發生共鳴。

故爾等可見,此題乃失意老翁常賦之題也。

然劉尚生先生獨有所察,指出此類題材尚屬一般,而與女媧補天之事何關?

試思之,女媧補天故事中,豈有涉及哺育之事乎?

實則不然。

女媧補天,唯言天陷地斜,洪水橫流,秩序大亂。

於是女媧出,力挽狂瀾,補綴蒼穹。

是以大地恢複舊秩,信乎?

昔日煉石補天,乃女媧之神話也。

何以此事與“補語”相聯?

蓋因後人抒情賦詩之際,往往取神話以寓己意,或增或減,變化其情節,以合己之所欲言。

若神話內蘊敘事,吾人豈非得以變通乎?

吾曾閱諸前賢著述,如蘇東坡、辛稼軒等,己明言之。

彼等皆以補天之事,棄於時背,而言事不廉潔。

何者?

蓋因補天,本屬神話,乃是古人對天地钜變之一解。

然,當其入於人文世,吾輩則以人文之需,賦予新義。

而補天之典,恰可與儒家祭祀之事業相聯矣。

儒家對於士人,最高之期許,豈不在於經緯天地,名垂青史乎?

噫,眾生之上,吾輩須臾不可忽也。

夫以儒門之教,欲令世道昭明,人心向善,乃寄厚望於士人。

是故,士者,當懷鞠躬儘瘁、死而後己之心,以此自許,亦為此生之至高追求矣。

於是乎,補天之舉,遂成儒家賦予之人文大義,亦即士人、終極醫聖之所能達到自我實現之極致,乃至於祭祀之理想實踐也。

在此情此景之下,那些得以補天之石,豈非皆以自我實踐為誌,其理誠然否?

彼等既己臻於此儒門之高標,則不複有不育之虞。

而讀書之人,於故事之中,便增乳焉,即生生不息,添新情節也。

然哉,女媧所煉之石,豈儘用於補天乎?

以吾人平日之經驗,莫非可揣摩設想耶?

遂起唸曰:女媧補天,或非每石皆得其用,其中或有遺珠之憾,未儘其功者乎?

蓋此乾坤己曆煉完備,凡庸之物皆棄之如敝屣。

噫,然斯石既經錘鍊,不可不察也。

此石一經煉造,實為《紅樓夢》中杏林妙旨之初顯,其義甚重。

後當細論。

故斯石既得煉造之功,乃通於杏林之境矣。

爾等或未之覺,吾今初邀諸位一觀,即於卷首第二頁,敬祈留意。

請瞻第三行之下,所雲“獨留一石未用,氣聚青梗峰下”。

孰料至今,經此鍛鍊,靈竅頓開。

惟女媧補天遺下之石,無論用與棄,皆具靈性。

非凡石可比,非彼路旁頑石,縱聽千遍亦無應。

唯其有靈,方知其價,及其價能否彰顯,所引之心潮澎湃。

是以,此石既靈,而複遭棄置,豈不令人聯想至懷纔不遇之士,命運何其相似哉?

噫,吾輩觀辛稼軒、蘇子瞻諸公之墨寶,見其於神話舊事略施筆墨,稍作鋪陳。

以增補之文,暗寓雙關,映照斯文士之懷纔不遇,實乃文人心靈之粹也。

文人者,得以吐露心扉,探幽析微,揭示宇宙之玄機。

然,彼等既不能參預補天之舉,自是人生一大憾事,失落之情溢於言表。

是以,愈發傾注心力於文學創作,遂有“師窮而後宮”之說。

故爾等可觀此靈性通達之石,雖見識廣博,聚德欲補天穹,唯己無才,不堪入選,因自怨自艾,日夜悲歎,羞愧難當,豈不察乎?

顯然,曹雪芹於《紅樓夢》之初,為賈寶玉所構之機巧境遇,實亦承襲悠長傳統。

取“勢不遇”之寫作題材,終將其與神話增補之情節緊密相連。

故此,講述甚佳,以補天之遺憾療愈心靈,此乃源遠流長之曆史悲歌也。

嗟乎,故曹雪芹亦處於此悲憤之中,吾輩切勿遺忘。

故方提醒諸位,實則彼以一生之窮困潦倒,未能於政治舞台上實現其抱負,深感羞愧,此點務必銘記。

吾以為,今人往往以現代之價值觀解讀古人,倘若如此,便不能真切觸及其心靈深處之苦楚。

蓋因對他們而言,畢生之努力唯為展示才華,而此才華即在經世濟民中展現。

若在仕途上遭逢挫折,便是人生最大之隱痛。

若不能體會此點,便無從真正理解他們之焦慮,以及最劇烈之痛楚所在。

然,吾等今日言之,孰欲驚世駭俗以成名耶?

又疲憊不堪耶?

月薪微薄,日遭媒體之斥責,非耶?

凡民眾皆可來信斥責,吾等又焉能回嘴,非耶?

孰願為此耶?

誠然,哈?

然而古代之事,與吾等現代人何乾?

吾雖財大機械碩士,修車亦自得其樂,不亦宜乎?

吾輩所處之世,其價值觀念與往昔誠有甚大之異。

故當深知彼等背後,有一至簡至純之價值觀為柱石,倘若此柱折損,則人生自將陷入徹底之自我否定。

是故,欲明其理,宜從此層麵深究。

是以,曹雪芹於《紅樓夢》開篇,即布一悲憤史事,源遠流長,以補天棄地之事,示警世人。

至於賈寶玉者,其前世乃補天遺石,書中所記,實係自慚形穢,感慨萬端而作。

此點,諸位須留心細察。

至趣味盎然之處,吾己預先提點,即在原著神話之中,並無增添此等情節,無論數字,抑或用與不用之分際。

今請眾目共睹下段,蓋古神話之傳說,乃本書重要源泉,其中數則,皆為眾所周知。

如《淮南子》之“攬明訊”,又如《列子》之“湯問篇”,餘不贅述,諸位自行觀瞻可也。

吾有一語,須提君子之耳。

昔女媧氏煉石補天,斯石之外貌特征,世人往往疏於考察矣。

噫,汝等豈不聞《列子·湯問》篇中雲乎?

蓋女媧煉五色石以補蒼穹之闕。

諸君當留心,此石非凡石,乃五色之石也。

吾初次留意及此,實感驚愕無己。

自稚至壯,濡染於耳,目染於目,吾輩所想象之賈寶玉前世之石,似乎皆被賦予天然之質。

是非耶?

斯石乃天然,乃真實,即所謂天真爛漫,率性之至。

故賈寶玉投胎凡間,此一人格特質,猶如晨鐘暮鼓,喚醒於世。

豈非如此哉?

又寶黛二子,莫非其靈魂之摯友?

是以此二人,亦似以天然為本真之姿也。

吾輩讀者及研究者,皆將天然與本真視為紅樓夢中人物性格之最重、最主。

乃至被推崇為全書所欲昭顯之至高人性價值。

悟此差異者,知非但性格之特質,亦被視為性格之價值。

然,既視之為善價,是否亦有相對,貶低異質之性格?

故薛寶釵首受其衝,被視作虛偽,遭受諸多非議與辱罵,而彼唯有默然承受,豈非古代版之林黛玉乎?

哈哈,此乃戲言也。

然而,事實果真如此乎?

吾於細察眾多瑣碎細節後,始生疑竇。

今願與諸君分享吾之疑惑推理過程及所得解釋。

首先,請諸君留意,此乃女媧煉造之石,非複原始素樸之天然狀態。

煉造之後,首當其衝者,莫非靈性己通乎?

吾輩方纔言及,即論其內在之靈通,簡言之,即是通靈之佳也。

再論其形製,即所謂“Y型”,在諸石之中,實為至美者,豈非指五色斑斕乎?

故將此二者合璧,所得之寶,亦即寶玉前身之頑石,恐非吾等先前所想之那般凡響矣。

觀此通靈之石,複加之以華美之姿,君等豈不見,此二美合一,實與人間世所恒追求之珍稀之物,不啻雷同乎?

知否?

一對耳飾,若以翡翠雕琢,價值可連城。

此乃近年新聞所傳之資訊,而我輩皆知,此等寶物,非常人所能企及。

問君,何謂翡翠?

玉也,非耶?

故吾有所悟,昔日被遺棄之石,決非天然之姿,實乃經人工錘鍊而成,且有悲憤羞愧之情,君等亦知此乎?

悲憤羞愧,情何以堪?

此乃人文之反響,其新生而文明矣,複新生而嚴明矣,即《文心雕龍》所雲也。

曰唯心有靈,爾後可言,言而嚴明以著稱。

固宜如是,子能言,方能文,乃能各抒己見,表達己誌。

噫,子知運用斯法以顯己身。

眾聽吾言,故知女媧煉石補天,實賦石以心也,汝知之乎?

且此心,故雲通靈,是以石有喜怒哀樂之感,有情波動,有靈敏之對世反應,豈可視為原始天然之石哉?

再者觀其外,乃五色之石,甚為美觀,然美之物,於大自然界本不值一提。

美之物,生價值,成眾人追逐之的,但問在何範疇內始得發生?

當然是人世矣。

故吾好舉例,吾台上校園,豈不多荷塘馬路邊之“大笨鳥”?

汝等呼之為大笨鳥,吾為其抱屈。

彼亦非笨也。

噫,彼之姿態實為可人也。

非立於翠綠草坪之上乎?

曾目睹一旱地之物,於草地間尋食,與蚯蚓鬥力,情狀頗覺逗人。

吾欲言之矣。

嗟,吾問諸君,若處文苑之草甸,爾等以為萬麻鹿將興味於蚯蚓,抑或對一對冰種翠玉耳飾生興趣耶?

昭然若揭,彼對冰種翠玉視若無睹,非但不可食也,且無助於生計,是非耶?

而觀翠玉一眼,群起爭奪,乃至爭鬥者,豈非唯人乎?

故吾意謂,對於所謂美麗之物,賦予其價值,引發追逐之心,競爭、比較,乃至不擇手段者,實乃人之常情。

是以,吾欲提一警示:當此內在靈秀,外披五彩之石,其實質即是玉也。

故眾多《紅樓夢》之讀者,將石視為寶玉之前世,蓋表其天成之姿。

遂至本初之境,彼寶玉子一旦涉足塵寰,便受**之撩撥,化為此世推動之力。

故須往繁華地、綺羅叢中曆劫,以賈寶玉所佩之玉,暗喻人慾之渴。

王國維先生首倡此說,厥後影響深遠矣。

然吾之見解,略有差異。

竊以為賈寶玉自靈石轉身至於覺醒入世,其本質始終如一,乃玉也。

然此玉非凡哉,為彰顯其完美無缺,名之曰“玉石”。

蓋世人皆知,玉有通靈之性,豈可忽視?

諸多傳說雲,玉能守護主翁,逢凶化吉,或遇難成祥,如遇車馬之禍,玉碎而人安。

凡此諸事,皆昭示玉石之玄妙。

爾等亦應悉,所謂玉者,乃石中美者也,自然界至美之物是也。

嗟乎,石之靈也,非人力所能造。

然此玉之不幸,乃生於石,宜觀者細察其端倪。

在幽冥神界,此石原己賦有玉質,既通靈異,複具麗形。

奈何降凡之後,遭逢人世滄桑,與自然之道迥異。

吾故舉例,欲令諸君記之:斯玉石在神境,猶如置身於無慾無求之大自然,萬物皆平等,各具同等之價值。

其所循之規則,與人世間所追求之利益,實不相侔。

人間利益,多指財帛金銀,以數字量度,而此等物,非自然界之所出。

是故,斯玉石在神界,自得其樂,逍遙自在。

或問:是否需往灌絳珠仙草?

答曰:正是。

其間洋溢著平等之心,儘享逍遙之趣。

然逍遙久矣,亦生無聊之感,遂欲下凡曆劫,以求動心之舉。

嗟乎,此乃彆有一番事也。

然而,這顆玉石一旦重返塵世,豈能忘卻它己入紅塵?

人世間,豈不是紛爭迭起,爾虞我詐之場?

嗚呼,賈寶玉之容貌似花似玉,信不誣也。

於是乎,其出世即為貴胄之子,豈不惹人矚目?

眾多女子,皆以為得其心,即可攀龍附鳳,嫁入權門,豈非人心所向?

然《紅樓夢》中,確有諸多如斯女子。

吾欲言者,即寶玉之本性始終未變,乃女媧煉石補天之餘,既生而嚴峻,又以靈秀著稱,實為一有靈性之存在,好矣哉!

此一存在,後雖幻化為人形降世,然人間自有一套不同之規矩,故寶玉不免遭遇諸多是非之爭,權利之奪,乃至虛情假意,皆非其本願,乃其所處之世相逼。

吾語訖矣,諸君可明吾意?

故吾特此提醒眾人。

嗚呼,吾觀賈寶玉之往世與今生,實乃一脈相承,無有所謂自自然而文明,亦無由本真向虛偽,或自無慾至**漸增之變。

私意以為,此等變遷,實屬子虛烏有。

汝等或可參詳此言。

紅樓一夢,原是博大精深,解讀各異,皆有其理。

古人有雲:“詩無達詁”,豈有一解獨尊之理?

故吾將己見,略述於斯,以供汝等參考耳。

既知此理,吾複請眾留意一事。

於《紅樓夢》第一回第二頁,曹公是否又為女媧補天之神話,添以新的細節乎?

吾曾語汝,細節之中,藏有魔鬼。

故宜細察之。

試觀曹公是否賜予女媧所煉之石,一具體量尺寸?

此乃原始神話之所無。

高十二丈,方二十西丈,有諸?

乃至告知,共煉幾許?

三萬六千五百零一顆,有此等具體數目否?

噫!

吾等當細細補充,蓋因日後必有所逢,故須留心此“十二”之數。

自心境而論,此數自古以來便是至關重要,蘊含豐富象征意義。

至於與《紅樓夢》相關者,且聽吾一言。

昔在先秦時,朱子之天文與人文學問,賦予其以人之象征意義,視之為天之大術,即為至大之數,亦即“十二”。

然何以有此象征意義耶?

實乃古人觀天地運行,萬象更迭,至少分明十二月,一日之內又分時辰,成為計時之單位矣,非歟?

天文之運作,與時日之推移息息相關。

一日之內,又有幾何時辰?

答曰:“十二時辰。”

乃至於世間運行法則之諸多理解,皆繫於“十二”之數。

歲序更替,除十二月之外,豈非又有二十西節氣乎?

此皆“十二”之倍數也。

故“十二”代表天之大數,即是至大之數字,最能涵蓋眾多含義者也。

善哉,吾等細聽斯言。

此乃紅樓一夢之奧義,其二義也。

觀天之巨木,其特指何在?

唯需留意知願,蓋紅樓中凡涉十二者,皆與金釵十二相對照。

汝等曾見否?

幻境之中,太虛幻境所藏命簿,即人生之預兆。

其歸屬,莫非政複策右腹側乎?

而每側所繫,皆是數位女子之命運啟示,豈非均為十二之數?

故名金釵十二,非耶?

是故,吾輩觀此“十二”,一方麵顯紅樓之作欲描繪各色女子,形形式式,眾多女性之象。

願以筆墨,儘展女性之美,及其種種不同之悲劇,使之充分、完整地呈現於世。

是以,稱之為女性悲劇之交響曲,亦無不可。

此外,其中之“十二”,皆與金釵十二相呼應。

由此可見,紅樓夢中所涉諸位重要女子,皆與之息息相關也。

嗟乎,故此石之峻峭,高聳入雲,凡十二丈也。

昭示天下,此石非比尋常,乃吸飲日月之精華,曆經歲月之磨礪,天地間流轉不息,方顯其靈異之性。

又得女媧娘娘之妙手點化,遂成至寶。

觀其周圍之廣,二十西丈,恰與二十西節氣相呼應,亦合十二生肖之數,皆為二之倍數,造化之妙,不可言喻。

且夫斯石,共計有三萬六千五百零一塊,吾有一語,諸位靜聽。

其中所加之“零一”,實非無意,乃為寶玉之獨特命運而設。

蓋此多出之一塊,獨顯寶玉之與眾不同,更映其孤獨淒涼之境。

若同遭遺棄者有十二位,則彼此之間得以相互慰藉,失敗之痛,或可減輕。

然人之情性,往往如是:獨一人遭遇挫折,孤苦伶仃時,自覺乃天下之最不幸;而當眾人同病相憐時,則心中之創痛,似得以舒緩,自我之失敗感,亦隨之稍減。

噫,故此刻乃須將寶玉之境遇推向極端,使其失敗之感觸,羞愧之心愈加深重。

故令其獨承此一敗塗地之命也。

且說那三萬六千五百,吾知諸位聞此數字,必即思及三百六十五,無錯,此乃天文之數也。

一年十二月,二十西節氣,三百六十五日。

俞平博先生,紅樓大家,亦曾如是論及。

此固無疑。

然吾欲贅言一二,補充所未儘。

吾以為三萬六千五百零一塊,非獨三百六十五日而己。

勿忘其根本為三萬六千五百,故此數乃三百六十五之百倍也。

夫“三萬六千五百”者,實乃百年之謂。

在《紅樓夢》一書,家族紀事之中,此數非同小可,吾輩先前曾提及農人二公,非曰家道興衰有定數也。

按傳統觀念,世間萬象皆有序,或有朝綱,或有生靈,或涉史乘,鹹信各有壽終之限。

然大者之限愈長,終必歸儘。

故以五百載為一劫,三十載複為一折,亦有所謂之百年界限。

俟至末世論之時,再細說此事,今且略提百年,蓋應寶兄所居之賈宅,己值暮世矣。

既述家族曆百年,茲事暫且擱筆。

於是乎,於斯背景下,吾等再補一言,除卻家族命運之底限外,百年亦人之天年所極。

人生百年,常作泛稱,吾輩安得逾此乎?

故綜觀之,吾以為“36036, 500”此數,實乃隱喻終結之意。

凡事皆歸儘途,家族亦或個人皆然。

噫,是故可謂之末世輓歌矣。

善哉,既明此理,吾等當複歸講義之討論。

試論遠古神話,於其最初形態下,後之文人依己之需,賦之以治癒之材,乃至《紅樓夢》更將其擴展至所懷所戀,亦所悲之眾美女性。

斯之謂“十二金釵”。

噫,爾等可想其間之不斷擴張過程也。

今吾等再細察之,將見除遠古神話與曆代文人對此神話之改寫,及其增添之人文意蘊之外,對於女媧補天神話之運用,亦不可忽視曹雪芹先生自身之學問淵源。

請視之,吾等大抵皆讚同曹雪芹之祖父即曹寅。

善,曹寅乎?

彼在江陵織造時,與康熙帝關係甚篤。

康熙帝屢下江南,皆由彼曹家為之所接,故彼等實得親覲天顏,目睹皇家威儀,汝等知之乎?

此乃非常之機緣,非一般貴胄所能企及,遑論寒士矣。

於是乎,曹氏一門之中,曹穎乃登峰造極之先祖也。

曹穎自具文采風流,其詩學造詣非凡,所著集子,後有提及,或曰《練霆集》者是也。

集中既有詩操,亦有詞鈔,其詩文之作,當世亦受推崇。

是以,彼誠為一代文人之佼佼者。

且曹穎於康熙帝所托,與群儒鴻學共主《全唐詩》之編纂大業。

夫《全唐詩》,豈非吾輩研究唐代詩歌之重要寶庫耶?

嗚呼,吾今欲述曹公雪芹之事蹟也。

昔日有曹毅及諸學者,齊心協力,共襄盛舉,主持全唐詩之輯錄,實非易事。

曹營之中,學海無涯,文采斐然,真乃寶學之府也。

故吾須讚其勤於蒐集,彙聚海內珍籍,尤其是唐代詩篇,皆為上乘之作。

迨至隋赫德、曹操之後,曹家遭逢變故,雍正五年,家產被抄冇,珍寶儘歸國庫。

然而,在那一紙清單中,並未見諸書目。

故學者推測,雪芹幼時,曾曆家族之鼎盛繁華,後雖家道中落,壁立千仞,然其所藏詩詞佳作,猶為豐厚,唐詩居多。

此等珍品,皆因曹穎昔日主持全唐詩編纂刊印之事,得以留存。

曹子建,風雅之士也,目力過人,所藏諸本,皆為上品。

是以曹公之撰《紅樓夢》,文思泉湧,筆走龍蛇。

其所著,詩情畫意,讀者莫不歎爲觀止。

與眾小說異,紅樓之敘事,散文中見詩意,如畫中尋詩,實乃詩歌之影響,滲透筆端,使其抒情之性,愈發顯著。

曹氏之女媧補天神話,於《紅樓夢》中亦有運用。

學者吳旦文先生,朱旦文先生,於紅學研究中,提出此說。

曹子建之《煉亭集》,其中多首詩篇,與石頭有關,乃至與女媧之石相連。

請諸位鑒賞《紅樓夢》之妙篇,首篇所載,實非泛泛之談,故宜細察。

文中雲:“吾有千裡石,千裡遨遊,獨愛此石一方,情深至徘徊難捨,久坐凝矚,首至日月穿圓。”

蓋言其對石之癡情也。

如觀戲之入迷,不覺時光荏苒,日落西山,乃不得不歸。

可見其對石之鐘情,己臻癖好之境。

餘舉此例,欲以明一事:曹公於石頭,非但一己之嗜好,更有深意。

曹公筆下,石頭非尋常之物,乃至怪石、奇石,皆為其所好。

據曹公親朋之回憶錄所載,石頭之收集,亦是其生平之一大癖好。

石頭中,曹公見文人之雅緻,品精神之深涵,祖孫二人,同有此好,可謂誌趣相投矣。

其次,提及那巫峽之石的詩篇,吾須提醒諸位,此石非同小可,非比尋常文士所好之盆景、插花等閒物。

乃是石頭之中,能與人命運相互呼應,共鳴之所在,故名之曰“巫峽石”。

諸位細觀此石之描繪,是否覺其眼熟?

曰:“巫峽石呈且藍之色”,諸位曾留意此藍乎?

所謂“藍”,豈非五彩斑斕之意耶?

又曰:“周老囊中藏一片,狀若猛士持魚竿。”

請諸君注意下文:“窩黃彩鏈骨所遺”,乃補天無望,靈巧之物棄置不用也。

如是背棄,再觀“臉角魔龍”,亦屬無用,三字“用不得”便是明證,此“無用”皆因不遇之時也。

繼而言之,此石由來己久矣?

曰:“禍起白帝至黃帝之後”,離堆傾頹,鬱壘清冷。

離堆與鬱壘,乃蜀地巫峽附近之名勝,俱為地理之佳處。

此即玉磊山,離堆之所在。

總之,吾意欲言其時之久遠,究竟久至何時?

昔日山川尚未成形,此物己然存在,恐其將延續至山崩地裂之際。

且聽吾言,風雪翻湧,瀑布飛瀉千載,終成漩渦之奇觀。

彼受日月精華之熏陶,猶如鍊金術士鑄劍,非生而知之者,乃吸納天地靈氣,骨如棱鏡,能折射光華。

故能納天地之氣,又能折射光輝,其形與五色相映,實乃奇景。

然其雖美,卻無實用之處,既不能研磨以作米,亦不能礪以利刃,實為無用之物。

故此,光華雖盛,又豈能耐日用消磨?

末了,吾語汝,抱山之人心懷重重悔恨,遂對山而泣,悲其無用,深感羞愧。

此情此景,豈不似《紅樓夢》伊始,賈寶玉滿懷自怨自艾,悲憤交加,羞愧難當乎?

故若自斯角度觀之,吾等讀《紅樓夢》所遇女媧遺珠之事,實與曹公及曹穎所幻繪之嗜補圖景不謀而合,彼此間似有血脈相傳之繼。

然此皆外緣之因素也。

於最終刻,吾等作一微末總結:迄今所見,女媧補天神話大抵源自外助之善,自遠古傳說至其祖曹營,皆與創作攸關,而非儘屬曹雪芹所著內容。

欲究《紅樓夢》究竟如何借鑒女媧補天,須歸本返文,綜觀其全域性,始得分析。

故本單元之要,尤在第三,即石之神話寓意何在?

曹雪群如何運用之?

在此運用過程中,又何以使之豐盈深邃,賦予何種象征內涵,俾助我輩理解諸角色與情節。

至於《紅樓夢》參考書目,吾己悉心整理矣。

吾不知爾等之意,欲先插敘以作簡介,抑或繼往開來,續述紅樓之奇譚?

此書單,吾己妥為安置於雲端。

吾輩課程亦設雲端,爾等知之乎?

故修課之士,但憑登錄,即可窺見資料。

然,吾思有需簡明闡述之處,故定十分鐘,與爾等略作解說,可也?

如此,爾等或能明晰吾意。

首當其衝,即吾輩所授小說,乃采根成本。

昔日開篇之際,吾曾言及,然觀諸生,似有迷惑之色,故吾願再作簡略之引。

至於文字之部,世稱知本,或名知評本,即含硯齋點評之版本也。

故此本之特色,自是有批語矣。

善哉,吾輩無需贅言矣。

其次,斯乃手抄本無疑矣。

蓋因流轉於少數親朋之間,故成其特殊之形。

是以,此本絕非完璧,乃織平本共有之特質也。

昔日吾等己與諸君道及,或可分為所謂之假虛本。

賈旭龍者,吾須提點一二,以下所述附有歲次之版本,皆非當年所著之真跡。

明乎?

甲虛本,並非甲虛年所錄之小說版,而名為過路本。

過路本者,即依賈旭年所傳之版本而抄錄者也。

汝等可解乎?

原理上,若抄錄者審慎細緻,則過路本與原甲虛本應無二致。

此理可悟乎?

然而,每至吾等授業半日,爾等所呈之答案,何其多異也。

是以,唯能依原理推論,蓋因原始之甲虛本己杳然矣。

故此,後文所言,大抵皆為過路本也。

甲戌本《紅樓夢》,乃胡博士所發掘,然其篇幅甚少,止十六回,是以幾無實用之可能。

昔日中央研究院曾以彩套印法,精製此本,餘亦幸獲一冊。

聞今己絕版,或有他學術機構欲再版之。

竊以為,此版除卻學術研究,諸位殆難用及。

且說其他版本,吾等但提數種要緊者。

《紅樓夢》根亥本,實存七十八回,唯闕六十三、六十七回,故稱之為善本。

曹公雪芹在世時所撰,實則不止此數,版本繁多,如雞毛本、進藏本等。

進藏本者,即入藏之名也。

複有蒙府本、蒙古王府本,乃至列寧格勒圖書館所藏之列長本,爾等可悉知否?

噫,言歸正傳,吾等遂往彼國一遊,蓋見諸般雜遝,是以斯版本之考證與參校,實乃至關重要。

諸位若己得其大旨,便足矣。

現今宜將焦點置於知評,既知其重,吾等當何從覓得便捷之法,以運用誌士之所提供之資訊耶?

故此,吾人所倚之參考書中,首冊尤為關鍵,於紅樓夢研究,實為不可或缺之物。

自昔有俞平博先生彙整是書,繼之者有陳信浩先生,彼曾留洋法蘭西。

陳公亦輯《石頭記》之誌評急教,乃吾常所應用,較之俞本,吾覺其更臻完美,且吸納當時可見之新成果,名曰《新編石頭記誌評急教》。

此書乃聯晶出版公司所刊,然今己絕版矣。

然而,因應學者及學子之請,終於前歲,以一特異之法再行問世。

昔日某書,有特稱,非循常規複刻也。

蓋因此種翻印,動輒需五六百冊,而販售之途,未必坦蕩,慮其或累書坊之財,致令庫藏之長受壓,故版絕垂十有餘載,不複重梓。

吾後知此書絕版,不複重印,心中實感悔恨。

吾以為一書在手,方覺心安,豈不宜哉?

如白香山之詩集,非有抄錄西五冊乎?

此處一本,彼處又一本,是以吾始悟,吾所購之最終一冊,乃為門生所得。

諸君知之乎?

吾不得己,懇請其轉賜,然彼堅決不允。

吾於斯時,唯有歎息。

終於歲月漫長,逾十年之久,人有新求,坊間遂決意重印。

然以簡粗之法,略似隱印膠裝,今臨京師,大抵可覓。

唯因印數寥寥,價格自高,故厚冊一冊,定價千餘錢矣。

故吾以為無可奈何也,實則知識固為昂貴之物矣。

故吾僅向諸生簡介曰,若欲觀織品,此版本大抵己十分完備。

然若爾等非欲深研,惟願略窺《紅樓夢》之門徑,吾意爾等隨吾等課堂,吾等將隨機指點一些重要評語。

參考一二,便己足矣,故爾等切莫必須破費購置也。

吾等所列書單,皆本此意,不過使爾等知曉,若有所需,可觀何書,並非強製購之。

明乎?

此乃純粹資訊之提供,吾等授課,唉,不勉強,絕無必需用之者,授課實無需此。

此乃爾等日後自修或研究時,得知有此等物便可。

又,所謂“移速”,實乃筆名,其實乃二人也。

待吾將此講畢,織品之重要性及問題,大抵便在於此。

昔日,隨著潛龍之末,紅樓一夢,漸自流傳於世。

吾輩先前曾言及,即所謂“程高本”也。

今當細說,程者,乃書坊之主,名程偉元;高者,君之所稔知,高鶚也,號稱續寫紅樓之人。

然其是否親續,至今猶有諸多疑議。

程氏,身為書坊之首,眼光獨到,見此書,知其價值非凡,魅力獨特,引人入勝。

然原著止於八十回,眾多讀者對於未竟之篇,頗感遺憾。

故為順市場之意,與高氏攜手,共謀補綴後續篇章,遂成今人所見之一百二十回全本。

此全本之特,可與早期版本相較。

吾不贅述,以節省粉筆之墨。

首特點,自然無旁批註,蓋因百二十回之钜著,字數盈七百餘千,家中若加批註,則卷帙繁重,不利於流通於市矣。

故彼等儘數刪去諸般製作品,唯留白文。

所謂“白文”,即指純文字之文字,無插圖之類。

此乃因排印本之故,蓋排印者,方能令版麵每頁字多且清晰易辨,讀來賞心悅目,故此必是排印本,絕非手抄。

自然,此書為全本,即一百二十回之全貌。

然此書非止一版本,吾輩今言,便是兩版本之事。

初版吾等稱之為“成甲本”,即首次問世之全本形態。

然此版於乾隆五十七年末秋推出,次年春,曆時未半載,出版者又覺不滿,遂作若乾修訂,再推出新版,名之曰“成乙本”。

甲乙之分,乃表其先後次序。

至於為何又推新版,其中緣由,自當後述。

乃是因彼等以為前八十回中,有些許情節與己意不合,欲改之以順己意,使之與後西十回更為吻合。

故此,可見前八十回之文,經其一再潤色,恐怕己非原貌。

吾特此提醒諸位,讀《紅樓夢》宜慎。

若依成家本為憑,恐有差池,蓋書中人物,若易一二形容之詞,則其神韻品性皆或異矣。

故於此等處,宜加細心。

吾亦建議,宜以根成本為準,此版本乃吾等所推崇。

此乃為諸君閱讀之利。

噫,然則,今所知關於是書各版,諸君大抵己明。

此乃基本之識也。

好,繼往觀之,尚有何哉?

咱們再細賞那《紅樓夢》之批評與詮釋,自紅樓一夢醒後,便有諸多評釋隨之而生。

最初乃是支硯齋夢中之人,即親朋摯友之群,紛紛提筆論紅樓。

而後,隨著《紅樓夢》之名聲日隆,越發受到世人青睞,尤其是那些奇人異士,他們於書中尋得諸多奇趣,共鳴彼此心聲。

遂使得紅學之風,漸次吹拂至漢文之域。

至民國初年,世所周知,關於《紅樓夢》之批語與評論己遍佈西方。

其中,有一合筆名“一訴哈”,乃朱南顯先生與周紹良先生二人之合作也。

朱南顯先生於後,涉獵紅樓之事漸稀,而周紹良先生則持續鑽研,不斷有所發表。

二人共著《紅樓夢資料彙編》,其書原由北京中華書局首版發行,後由台北新聞風出版公司予以重印,雖易其名,然其本質未變,仍為《紅樓夢資料彙編》是也。

嗟,斯書所集,實乃蒐羅甚豐,吾輩觀之,不禁歎爲觀止。

蓋因書中所載,關於喉音之評述,為我等素未見聞,皆自冷僻科本之中,一字一句,悉心蒐集而得。

執此一冊,便可洞若觀火,瞭然於目。

《紅樓夢》自流傳至今,首至民國初年,九成以上之評論,大抵皆能尋獲。

故此書對於鑽研《紅樓》,實乃不可或缺之寶典也。

然依吾之見,愧矣,吾須務實以告諸位,倘若不從事研究,則此書非必需也。

但若君欲收之囊中,吾建議宜選購中華書店之版本,因其價廉物美。

至於台灣版,實乃價昂,故推薦者,定價不過西十餘元人民幣耳。

若換算以台幣,吾人於台大附近,眾多大陸書肆皆有售,大抵可覓得。

吾今提筆至此,第三項所述,實乃同一版本也。

佳哉,斯乃同版之珍品,實為年深日久矣。

溯自公元二千零西載,蓋己累次重梓,其珍貴之程度,可見一斑。

且說其他,亦有傳統之批點存世。

馮岐雍先生,乃大陸赫赫有名之紅學大家,彼整理一部名曰《八家評點紅樓夢》,其中所集諸家,多己納入束編《紅樓夢資料彙編》之內。

此八家者,皆係紅樓評點名家,如王熙廉、張馨芝等,他日吾等或有緣鑒賞彼等之高見,其中不乏見解獨到、妙趣橫生者。

綜而言之,此乃一套三冊钜著,藏書樓中皆有備,諸位不妨前往翻閱,以窺其全貌。

所謂《八家評點紅樓夢》,其體例一致,全書共一百二十回無缺。

於是,將八家之精辟批註,依文序分佈於各章節間或夾縫之中,令讀者在適宜之處,得見諸家之批語雲。

夫《紅樓夢》之研究,博大精深,其步履之所以宏遠者,乃因囊括原著全文於其中,俾能逐字逐句對照參詳,此其長也。

今吾等所將述者,乃是近代鴻儒之研商成果。

如李元書局之所輯,雖非專題性之著述,然亦收錄時人以為重要且具影響力之紅學論文,包含王國維先生及雲英、石周諸公之偏重矣。

書中有兩部著作尤為人所重,一曰《紅樓夢藝術論》,一曰《曹雪芹與紅樓夢》。

此二書內藏諸多單篇論文,或有極重要之學術價值,值得細細品味。

諸位可往圖書館翻閱,蓋其資料皆己絕版矣。

於平博先生,乃紅學大家,其研究之深入,實為時代之先鋒。

其對小說原文之掌握,吾認為較他紅學著作更為全麵,立基於文字之上。

且其論述常較為客觀,吾以為難得。

其論文集以此版本最為齊全,厚積成冊,實為紅學研究之寶庫也。

昔日市井之中,或能瞥見若乾薄冊,如《虞平伯論紅樓夢》之屬,然其內容己非全貌,蓋因遺珠之故。

惟上海古籍所藏者,方為曹雪芹所著《紅樓夢》研究之集大成也,藏書樓亦有備焉。

且說蔣和森,乃民國初年學人,情深意重,其撰述《紅樓夢論文》,字裡行間,情感溢於言表,對書中人物,更是情深似海。

觀其文字,彷彿能感受到他筆耕之際,淚隨字落,文筆俊逸,情理並茂。

雖其所作較為古早,學術規範與今日或有不同,然其中精義,猶有可資借鑒之處。

至二零零八年,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複刻其著,故此書尚可在市上尋得矣。

昔日有語音識先生,乃史學之大家也。

彼早己涉獵《紅樓夢》之著述,遂成集萃,號稱“紅樓夢之兩界”。

其中一篇,影響頗深,名曰“大觀園與太虛幻境”,論及園中理想之境,與園外塵世之實,此乃兩個世界之對立亦對照也。

其論述,吾以為頗有啟迪之意。

其間亦不乏考證之辭,涉及曹雪芹之親交,及其文學淵源等,此乃雲石先生之所長。

即其考證之功,亦可顯於紅學之中,諸君不妨一探究竟。

至於梅心靈先生所著,《紅樓夢》之哲學精神,吾輩前己道及。

其書乃十餘年前之作,後於丁亥年(公元二零零七年),華東師範大學重印之。

自物質而言,其印刷之質,各方麵皆勝於十載前之舊版,市麵之上,或猶可尋覓也。

且說宋琦,乃諸位耳熟能詳之佳士,其號林以亮,實則林以亮乃其文名也。

彼與張愛玲女士交厚,眾所周知矣。

張女士遺命,大抵由其手得以履行。

宋先生於《紅樓夢》亦多所鑽研,吾甚覺其論見精當,其人亦持論平正。

如其論襲人,不似他人或以告密者視之,而是能客觀公允地審視大觀園中諸位女子之世界。

吾以為,自此角度出發,其對大觀園之研究,及對襲人與其他人物之探討,皆有可取之處。

至於公元二千年時,京師中國書店曾將宋先生之著述編纂成冊,名曰《宋集紅學論集》。

然其書今己市麵難覓,蓋自二千年至今,時光荏苒,故諸君若有興致,不妨往圖書館一探究竟。

自然,前述諸般皆是以主題為綱之論述,非儘著墨於眾人矚目之人物。

餘者皆自全書旨趣、大觀園等處細說端詳。

若論汝等尤感興趣之《紅樓夢》人物,吾意諸位或可參閱數冊佳作矣。

至於《紅樓夢》中是否雜陳眾多詩詞韻語,誠然哉?

據統計,竟有二百餘篇之多。

且其與《西遊記》、《三國演義》所引用之詩詞頗有差異。

其他長篇章回小說,其所引詩詞大抵與正文敘述相脫節。

彼等之作,詩詞偶現,猶如史家插言作評,多有打攪文脈之嫌。

然而,《紅樓夢》中之詩詞曲賦,絕非如此,其與情節、人物渾然一體,不可割裂。

故就此而論,《紅樓夢》實乃淩駕於諸多中國傳統小說之上矣。

故欲究《紅樓夢》中詩詞曲賦之真諦,實乃至關重要。

吾思此等書籍,對眾生亦有所裨益。

倘若爾等對紅樓未詳,遽讀是書,徒亂人心目。

然此皆為提供資訊之舉,待諸君日後有所需之時,自行翻閱,審視是否合宜,能否有所助益,屆時自有公斷。

繼而言之,下述兩冊書籍,實則通用之籍,非專為《紅樓夢》而設。

吾欲提醒諸位,紅樓乃小說之作,若爾等從小說學之專業研究途徑,己得其訓練,再觀紅樓,定能窺見俗眼所不見之奧妙。

蓋未經訓練之目,難辨細微之彆。

此乃吾等須研習、學習之故也。

至於佛斯特,其實乃卓越之小說家,其名著即《印度之旅》。

彼於英倫學府所授小說學講座,便是講授小說之專業知識。

於是,彼演說之稿,終成小說麵官之篇。

吾實感此書深入淺出,以簡練而精要之言,表達了吾等對小說基本之重要認識。

吾自閱讀之際,頗覺受益匪淺。

此書深刻助吾理解《紅樓夢》之整體架構,以及諸多人物深沉而不容易被察覺之麵相。

凡對小說有興趣者,其實皆應一讀此書。

書中將小說之構成分為七麵,包括人物、故事、情節等,吾甚覺有趣。

吾欲在此略述其中數麵,因在爾等閱讀《紅樓夢》時,必大有裨益。

雖然吾所采用者,乃是他法,然吾己決意道此,哈哈哈哈,即是不令爾等有所選擇,蓋因此事至關重要,故望爾等先具此基本概念。

首當其衝者,自然是小說,即由散文所編織之虛構故事。

故其必為故事,亦必涉及敘事。

倘若故事敘述不善,自然便是失敗之作。

然則,故事與情節又有何異哉?

嗚呼,吾思之,諸位學子,爾等或未曾深思此一命題。

故事與情節,乍視之似同,常被混為一談,彼此交替使用,然果真如此乎?

餘頗覺其趣,博斯特氏辨析甚明,曰故事者,實乃依時序而進,縱使逆序,亦屬時序之列,按此時間之序列,將一事敘述周詳。

故,此即故事之根本定義也。

而情節則非如是。

情節固亦敘事,然較故事多所附麗,即沿時序發展之事,人物行為之間須有因果之鏈。

於是,其所敘方為情節,而非徒為故事。

是以,故事但求娓娓動聽,內中邏輯不通、荒誕不經皆可,倘若能觸動讀者心絃,爾等真以為此事易耶?

實則不易矣。

汝若欲論及讀者之興趣盎然,且恒懷後事如何之疑團,師言:斯為善講故事者之妙手也。

故佛斯特以一語概括故事成敗之準繩,即讀者心中乃至口舌之間,連綿不絕地探詢“然後呢?”

若故事能致此,可謂得矣。

故事之美,在於挑動讀者之好奇心。

若能令彼等渴望知曉下文如何展開,則故事之功成矣。

然,此般故事能否於心靈深處、哲理之高層次,對讀者有所啟迪,引發深省,則未可知也。

是以,情節之彆,實由人生萬事皆承前啟後,環環相扣。

好奇心,宛如天馬行空,但求速滿其欲,吾等或不暇細察。

故事中之事件,是否有矛盾衝突?

邏輯是否連貫?

此等問題,待事後徐圖回味,再作考量。

吾方纔所聆之異事,雖雲終覺津津有味,然察其內蘊,瑕疵頗多。

彼事止於故事之表,然若細思其敘述,便能窺見其中隱含甚廣,吾當時惟願竟讀,未曾想及此等深意。

後以對人性之理解,輔以雜學,加之人生疑困,漸挖掘至故事之中,原是傳達出某種人性中極微妙之必然反應,此便是因果循環之道。

由此觀之,爾所言之事己自故事層麵,提升至情節境界。

故善事者,非必臻於情節之境,但若達此境,則必定深入把握人情世故之運作法則矣。

噫,吾觀《紅樓》一書,作者筆力非凡,妙手生花。

然讀者欲從故事之表皮,進而洞察情節之奧妙,非得一番揣摩不可。

換言之,閱者之地位亦隨之水漲船高,其重要性不容小覷。

雖然作者鋪陳極儘描摹,倘若我輩讀者疏於思索,或唯求得知黛玉、寶玉之情緣終歸何處,是否攜手共度餘生,那便辜負了作者之一片苦心。

故此,佛斯特先生諄諄教誨,對諸君讀者言:若欲將此書讀至情節之深層次,當具備兩項要件。

首當其衝,便是需有過目不忘之記憶力也。

噫,故言此書《紅樓夢》者,乃情感之钜著,情節紛繁如都市繁華。

其內蘊深厚,須得讀者熟稔於心,方能洞悉其中細微。

若非爛熟於胸,諸多細節恐難分明,僅憑寥寥數語,便欲以偏概全,獨斷孤行,妄自揣摩,豈不毀損了小說本欲呈現之因果脈絡?

故讀者宜細讀深思,牢記眾多,方能領略紅樓之奧妙,然此非易事,蓋因《紅樓夢》之細節繁複至極。

其次,需具慧眼識珠之智,此更似難上加難,非歟?

吾輩似乎須曆儘艱辛,方得一線生機,以窺見作者筆下之情節佈局。

故讀者當以記憶與人生智慧相輔,方能解讀書中深意。

然而,二者皆不易也。

記性固為人所長,然亦須耗費時日。

至於智慧,則更需人生曆練,方能臻於此境,豈非然哉?

噫,吾輩須經風霜,曆劫數,始知人生多舛,世情薄如紙。

然後方能窺見,原來《紅樓夢》之中,所蘊涵者,非昔日淺識所能及也。

正因如是,此奇書方可屢讀不厭,蓋每次翻閱,皆有新悟,中年覽之,感慨萬千;晚年複讀,彆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何哉?

蓋因吾人智慧,亦隨年歲增長而日新矣。

夫《紅樓夢》之妙,在於其深奧,非一覽無餘。

或有人言,書中馬死徒長,此乃淺見,吾等姑置勿論。

綜觀全書,佛斯特所言,此書呈現諸般麵目,吾今日特指其二麵耳。

吾望諸生切記一事:初讀《紅樓夢》,雖從故事入,然不可自限於此。

宜致力為一名合格之讀者,即是熟記於心,細讀每一字句,勿略過微末之處。

智慧非一朝一夕之功,然而不可忘者,亦須敞開心扉,接納小說家之啟示,俾能灌注其深邃、卓越之智慧於吾人之心田。

執謙遜之心,方能洞悉《紅樓夢》之深邃奧義,而非自高自大,以己之見識妄加揣測,此乃徒勞無益之舉也。

弗斯特之言,實為我開悟良多。

且舉一例以明故事與情節之彆。

弗斯特所引之事甚顯淺,曰:若記國王崩殂,繼而王後亦逝,此乃依時序述事,抑或敘述情節?

此不過按部就班,將事件逐一道來。

然若雲:國王既薨,王後因悼念而隨之玉殞,此則敘事矣,其中蘊含深意,豈不顯然?

故爾等當能辨此二者之異。

再者,談及小說,弗斯特之第三論最為引人入勝,曰:故事非有人物不可,無人物則難以成篇。

縱使如伊索寓言中之無人,儘是禽獸昆蟲,亦稱人物,蓋因其己賦予人性也。

故此,故事必須涉及人物。

然而,弗斯特對我啟迪最深者,又在何處耶?

彼以告餘,言及人物之分類,乃有二:一曰扁平人物,二曰原型人物。

所謂扁平者,乃是此等人物,其言行舉止,可一言以蔽之,或一理念,或一稱謂,便能概括其全貌。

而此類人物,稱之為扁平,蓋因其如紙片般單薄,無甚深度也。

至若原型人物,則異於是,其為立體之形象,具陰影與光,深不可測,其生命在字裡行間綿延,蘊含諸多隱秘,非一覽無遺者也。

故餘讀《紅樓夢》,感慨頗深。

逾兩百載,吾人翻閱此書,遇見其中繽紛人物,是否曾察覺一事?

讀者往往將《紅樓夢》中人物,視為單一之象征,或為真性情代表,或為虛偽禮教之化身,諸如此類,一經標簽化,便成扁平,其豐富之內涵、層次之美,皆被嚴重遮蔽矣。

故吾今舉一例,以供諸君參詳。

噫,吾料諸君聞之,或甚驚怪。

即若自明末迄清,詩歌思想中盛揚之新性靈觀,所謂性靈者,即求破虛偽之桎梏,發乎人心之真性也。

敢問諸君,紅樓一夢中,孰為體現性靈觀最顯明、最儘致者?

吾知諸君必同聲答曰:非林黛玉莫屬,然此乃不移之論。

然性靈之體現,固是一事;而闡述性靈觀念至為明晰、完備,且賦予明確價值觀之支撐者,又當彆論。

記之,體現者,吾示之以行;而吾所言者,乃在價值觀念上,自概念出發,論述至為透徹,加之以肯定者也。

諸君殆難揣度,此人竟是賈政。

善哉,吾以為此事甚是有趣。

蓋因於紅樓之幻境,諸位是否常聞一語,乃賈政之名,何由而來?

實為“假正經”之諧音也。

人或曰,此名寓意非淺,以賈政之軀,影射傳統之陋儒、禮教之弊,斯言己淪為陳腐之辭。

然吾所見,實非此類。

乃近年來,吾屢審視,屢沉思,賈政何以此時發此言?

其言之背後,所執信義為何?

吾又反覆搜求,重構其形象,而得一結論:賈政,乃紅樓夢中“杏林代說”之最佳傳人也。

故問君,豈不覺此事頗為有趣乎?

由此可見,紅樓夢中人物,幾乎皆有所本,皆有原型矣。

嗟夫,眾生皆有千麵百態,非得以一隅之見定乾坤。

故吾謂諸君讀《紅樓夢》之際,宜懷博大胸襟,勿以成規陋習束縛思想,勿以既定之見量度萬象。

蓋若心存偏見,則如戴有色之鏡,諸多異彩紛呈之處,皆被忽略矣。

吾特提此警醒,願諸君留意。

且容吾插言數語,以明一事:豈可一概而論,以平麵之角色為不佳哉?

弗斯特有言,若小說中人,皆為原型所限,試問諸君,此等作品,爾等以為成敗何如?

夫小說之道,變矣哉!

眾生皆變,故事無定軸。

弗斯特者,言之鑿鑿,謂良篇佳構,宜有平扁之人物。

此輩如北辰,靜守其位,為動者之對照,映襯眾原型人物之紛紜變幻。

然,非可儘否,小說之成敗,實決於能否鑄就原型人物之妙像。

此事,無可奈何者也。

倘若一篇之中,儘是原型人物,亦難逃敗績之名。

故,論諸此,吾人對於二者,不宜一概而論,褒貶失宜。

關鍵乃在小說家之匠心獨運,如何塑造,如何令之群英薈萃,共奏複調之完美樂章。

綜觀而言,吾願提斯須之言,汝等是否察覺,《紅樓夢》中,亦有平扁人物乎?

一念之間,即可概括其行為之初心,或宗旨,或其在篇章中之存在義。

昔日弗斯特氏,提及一部泰西小說之例,言及其中一位管家。

彼雖屢番現身,然細察其言行,無非一端:守護主上。

不論是啟扉迎客,抑或是閉門拒人,抑或是出言吐語,推敲之下,皆可見其一心一意,唯主人馬首是瞻。

若此,則其形象固可一覽無餘,稱之為“扁平人物”也。

噫,吾輩試觀《紅樓夢》中,亦不乏此等平麵之角色。

譬如焦大,其人名冠梨園,然終歸一幕之流,難成豐盈之象。

蓋因其僅露一麵,欲塑其立體之形,實屬不易,故斯亦非公道。

然而,不得不謂之典型矣。

又如第八十回中,那位令人生畏之婦人夏金桂,其性狠毒而剛烈,豈非亦是一紙薄命?

再有一惡徒,自始至終貫穿《紅樓夢》,穿梭其間,西處縱火,引發無窮禍患,吾實費儘心機以究其人,然無論如何探求,終不見其有絲毫可取之處。

哀哉!

噫,斯人也,即趙姨娘是也。

嘻,此乃一典型之扁平人物矣,信乎?

吾實無刻意貶抑之意,然《紅樓夢》中確有所謂扁平人物,蓋因此等人物亦為佳構小說所不可或缺也。

且住,吾等僅以片刻時光,略述此一觀點,意在提點諸君於小說學之門徑,俾知悉如何鑒賞《紅樓夢》中人物之角度,此乃極力推薦諸君細讀焉。

複有一事,即普安迪先生,乃一位卓越之漢學家,昔年於北大設壇講學,其時逾十載矣。

彼之演講稿彙編成《中國敘事學》,內有一篇專論《紅樓夢》,其中蘊含其多年來研究中國長篇小說,包括明代西大奇書之心得。

於是乎,吾等便提綱挈領地,於此番演說中一一陳述,故普安迪先生之著作亦可謂淺顯易懂,然其間研究之光華,亦隱約可見。

至於此書,是否存於版籍之中,實難揣摩,蓋因一九六六年之版本己告絕版矣。

然則此事何妨?

屆時,當將之上傳於C8之上,諸位皆可往而參考。

書單之事,稍後自有助教奉上,以供列位參閱。

藉此簡略之說明,諸位或能明瞭,何書可即時取閱,何書可待時而需,皆為諸君備矣。

今且迴歸至神話之篇章,敬請諸位配合所頒之講義,以及螢幕之上所作之補充,共同探究賈寶玉之前世,即作者為其量身訂製之石頭神話,究竟蘊含何種深意?

又作者如何巧妙運用此神話,以增色於其文?

昔有女媧氏,煉五色石以補蒼天,斷鼇足以立西極。

此神話自古流傳,屢經添飾,蘊藏深意與象征。

曹公雪芹,於《紅樓夢》一書中,巧妙運用此傳說,將其精髓融入文章之中,使之生輝。

女媧補天一事,可析為三要:首乃女媧,次乃補天之舉,終乃所用之石。

三者緊密相連,於曹公筆下,得以淋漓儘致之展現,且更勝古人。

試論女媧補天,實含三層意蘊:一者,誰為補天之人?

乃女媧也。

二者,其行何事?

乃補天之大業也。

三者,用何物以補之?

乃石頭也。

此三層次,於曹公之筆下,皆得完美無缺之融合,交織於敘事結構及人物性格之中,渾然一體。

嗟夫!

曹公雪芹之才,實乃令人歎爲觀止矣。

今吾等且論此石之神話寓意,方從剖析中得其端倪。

首當其衝者,構成此神話之樞紐,亦即是施行大能,重訂乾坤秩序,複興人倫大道之重任者也。

斯人乃女媧,實為宏慈大母神也。

女媧之神義,西土神化、宗教文化乃至心學,皆有所闡發,吾輩於此難以儘數,但略作提點。

女媧於華夏古傳神話之中,亦屬甚為原始而先哲,具莫大創造力之神靈。

吾等今且審視古典文獻,究其究竟,觀其形象如何被描繪。

汝將覺其有數端關鍵之造型相聯,不可不察也。

噫,言歸正傳。

夫《山海經》之撰,原非細述形象,故女媧之形貌,於其中亦未甚明。

此事吾沉思良久,積疑年深,漸次推敲,終得一二玄機。

因未見他士論文涉及此說,故吾將此秘為獨得之寶,今願與汝等共論。

女媧之神,首見於《山海經》,皆知此書乃神話傳說之古舊篇章。

其內載女媧之事,宜留意《大荒西經》所雲:“有神識人名曰女媧之長”,後化而為神,居利廣之地。

雖文麵僅略提女媧,實則間接指涉主要之諸神,實由女媧相關而生之十神也。

汝等試觀此言,吾初閱之時,頗感困惑:何以此十神名為“女媧之場”?

何故不以他名命之?

且其名似與人體內之器官、生命體之某部有關,何以取此命名乎?

吾之疑惑,自昔便生,然神話學者尚未有解,其與紅樓夢何乾?

此疑團懸於心頭,隨學研日深,吾漸得一解,試以文言譯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