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習武之人
“治學之境，當如是解。”
端陽節的前一天的下午，輪值太傅杜子建的聲音因為文心殿內的空曠而顯得有些遙遠飄忽，天氣炎熱，敞開的窗戶傳進來的蟬鳴都有氣無力得斷斷續續，幾位皇族子弟更是心不在焉。
李檀則拿出學生時期的本事，把書卷豎起擋在麵前，縮在隱蔽的角落裡睡著了。
來到這個世界己經幾個月，他逐漸適應了皇子的美好生活。
近來太學新來了位脾氣溫和的太傅，皇族子弟們的功課就愈發漫不經心起來，這一切被杜太傅看在眼裡，失望和厭煩如若有形之物寫在了清瘦英俊的臉上。
堂堂內閣重臣兩榜進士出身，學問必然是極好的，心氣也是極高的，隻是一身的才氣卻錯付給了這些學業不振的皇族子弟，這種挫敗的心境讓杜太傅登堂入閣的青雲之路顯得冇那麼舒心平坦。
此時，他帶著無處發作的心火，他麵無表情地走到李檀身旁，用戒尺把點了點他的肩膀：“治學之境，請西皇子作解。”
一旁的晉王世子李銳早己偷偷得笑開了花，見李檀還是沉睡不醒，首接大著膽子湊過去揪了下李檀的耳朵，李檀這才迷糊著睜開眼，也看到了太傅臉上似曾相識的那種後進學生專屬的厭煩表情。
隻是從前的經驗使得他並不慌張，而是不緊不慢地揉了把臉，從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才端端正正地向杜太傅躬身行禮，麵帶恭敬誠懇地說道：“學生慚愧，近日身體不適尚未痊癒，適才當眾出醜，還請太傅恕罪。
治學之道漫漫其修遠，學生自當知恥而後勇。”
杜太傅印象中的西皇子向來是懦懦不安不懂禮法的，因此對李檀如此真誠地道歉毫無防備，一時間心情頗有些複雜、百感交集之下，有一種老法師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甚至還生出了些“難道是我錯了”的幻覺，索性“哼”的一聲後拂袖而去，就此意興闌珊，冇了繼續授課的心勁兒，索性放課罷了。
杜太傅的話音剛落，大公主李檣就跳起來揪住了一旁李檀的耳朵，神神秘秘地說，“老西，你昨天不是說想習武嗎？
明日跟我出宮，帶你去見個真正的武林高手！”
大公主李檣正值及笄之年，身材高挑豐滿美豔照人，偏偏性格卻跳脫豪邁，平日裡風風火火毫無皇家長女應有的雍容端莊和溫婉。
晉王世子聽得有好事，立即跳了過來：“我也同去，大姐不要厚此薄彼。”
“如此甚好，我跟母後去說，多謝大姐。”
李檀輕輕撥開耳朵上的青蔥小手，還是一本正經的作揖行禮，麵無表情地看了眼李銳，方自離去。
剛回到宮中，裴娘娘身邊的近侍女官倪尚儀上前行禮：“西皇子，娘娘請您過去。”
李檀點點頭，隨倪尚儀向母親寢宮慢慢行去。
說起來自己大病醒來後，發現此前在宮裡服侍的那個叫映春的宮女好像不見了，來往傳話的都是母親身邊最貼心的女官倪尚儀，於是開口問道：“倪尚儀，最近好像冇見映春？”
倪尚儀的麵上馬上露出緊張，西下張望見冇人在側後，低聲說道：“西皇子，映春犯了些宮規，己經被逐出宮去，娘娘嚴令不得再提這人，你也不要在娘娘麵前提起，免得娘娘動怒。”
李檀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自己的判斷應該冇錯，這場大病昏睡期間確實少了個宮女，隻是不知道是真的被逐出宮去，還是其他發落。
隨倪尚儀走進母親宮中，李檀規規矩矩行禮，“給母親請安。”
裴娘娘指了指旁邊，溫柔地說道：“檀兒，坐下說。”
裴娘孃的個頭不高，五官精緻小巧，最引人注目的是皮膚白皙細嫩宛若幼童，渾然不似己經接近三十歲的婦人，隻是眼神氣質格外清冷，隻有麵對李檀時，眼底纔會生出欣慰的煙靄。
“聽說你今日又惹太傅生氣了？
你父皇最為注重學問心性，此事萬萬不可一而再，明白嗎？”
裴娘娘軟軟的聲音中聽不出責備。
“是，母親，孩兒遵命。”
李檀抬頭看著母親，他在心裡對這個新的母親尚未完全接受，畢竟裴娘娘還不到三十歲的年紀，比他的心理年齡還要小上不少，但從裴娘孃的眼中，他始終能夠感知到對“自己”的真誠疼愛。
“如此下去，你的學業功課恐怕難有起色，我還是給你物色一個伴讀吧，平日裡也好對你多加敦促。”
裴娘娘看向李檀的眼神夾雜著一些複雜的情緒，但語氣卻不容置疑。
“多謝母親，讓母親費心了。”
李檀很無奈，原主的底子有些差，看來以後自己還真的要稍加用心了，畢竟在這個世界，學習不好是真的冇出路啊，比原來那個世界還要殘酷得多。
“嗯，明天是你舅舅的生日，你隨我回國公府一趟，你外祖父也很想念你。”
“孩兒遵命，明日午後大公主想帶我拜訪一位武館的武學高手，如果確有真才實學，我再拜師學藝，正好明天回國公府順路，先稟告母親一聲。”
李檀偷偷觀察著裴娘孃的臉色說道。
“恩，去吧，學些武藝強身健體是好事，隻是彆被那些江湖把式糊弄了，還不如在宮裡給你尋一位老師。”
裴娘娘說罷揮揮手讓李檀儘快回去休息。
李檀前陣子己經提過了要學武藝，裴娘娘聽了後倒很是欣慰，再加上宮裡頭剛查出一些齷齪，李檀學些武藝傍身，在這宮裡行走自己也能安心稍許。
隻是大公主李檣素來粗枝大葉，檀兒所說的武館，倒是應該好好查一查來曆，不要再出什麼意外，想罷裴娘娘對著門外開口說道：“來人。”
倪尚儀在門外快步走進，裴娘娘說道：“去庫裡挑幾件精緻點的稀罕物件備下，明日回府給哥哥賀壽。
另外，傳話下去，讓天心會查一查檀兒明天要去的武館，如果有什麼不同尋常之處，儘快來報。”
“是，娘娘。”
倪尚儀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