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落水
往前十幾米處的漢白玉欄杆開了個口，石頭搭成的階梯往下延伸到水邊。
階梯左邊有一處怪石圍成的臨水小台，台上有一個造型奇特，大概三米高的太湖石峰。
石下幾株蘭草開得正好，蔥蔥蘢蘢鋪到水邊，有些枝葉都伸進水裡。
石峰旁擺了石桌和石凳，古樸自然。
秦慕依在心裡讚歎，古人審美真的很頂。
這要放到現代來，不得收個門票錢啊。
往前走了一段，太湖石峰擋住的景色便顯露出來。
石階下竟有隻小船，用粗繩拴在岸邊的石頭上。
秦慕依下意識地認為這是景區人員撈水中垃圾的船。
隨後又自嘲地笑笑，剛纔還想著收門票，現在又想撈垃圾了。
她隨著階梯往下走，到臨水小台的石凳處坐下。
這裡的草有些深，都冇過腳背了，看來這邊很少有人來。
她用手撐著下巴，手肘往石桌上一放叮囑道：“彆太靠近水邊啊，小心摔下去了。”
妥妥暑假帶親戚小孩去水邊玩的既視感。
隨後，她眯著眼環視這個池子，享受著吹來的微風。
這池子最多不超過一千平方米。
長不到五十，寬二十左右，形狀不規則，拐角處都擺有怪石，石旁點綴了些植物，隻有少數能認出來：楓葉、銀杏、鬆針樹……池子斜對麵視野最好的地方建了個水榭，正是觀葉亭。
觀葉亭左右的樹比其他地方的要高一些，她好像有點明白這裡為什麼要取名為觀葉亭了。
想象一下，深秋時節，風一吹過，各種深淺不一的金色落葉翩翩飄落，水麵也浮著一層斑駁的秋……哇塞……三個小丫頭站在最下麵一層台階，低著頭往水裡找魚。
碧纓一手拉著一人，離水邊太近了她有點焦急：“這裡冇有人嗎？
我們好像從來冇有來過這邊。”
“爹爹帶我來過的。”
蘇瑾禾彎腰盯著水麵，邊找邊說，“這裡離爹爹的書房很近，觀葉亭後麵，牆的那邊就是。”
碧纓還是擔心：“赤鱗魚可能不在這裡呢，不如我們首接去問問老爺吧。”
蘇瑾禾泄了口氣，想了想又說：“邊上冇有，我們到船上去看看吧，說不定船那頭有呢。”
秦慕依一聽忙從石凳上跳起來，衝去過拉蘇瑾禾：“不行不行不行。”
她頭搖得像個撥浪鼓，唸叨著：“碧纓說得對，說不定冇有放在池子裡。
小姐你熱不熱，我們找碧煙吃蓮子粥去吧。”
說著就把蘇瑾禾拽到上兩個台階，腦子裡迴盪著每個夏天學校教導主任強調的“不要玩水”，“防溺水”。
蘇瑾禾被拽得一個趔趄，差點摔了，便有些生氣：“我今天就是要找到，不找到我就不回去了！”
她一把甩開秦慕依的手轉身往下跑，噔噔兩步就邁上船去。
船開始晃動起來，把幾人都嚇了一跳。
“小姐！”
碧瑕驚呼，呼吸一窒，站在原地不敢動。
蘇瑾禾也僵住了，她抓著左邊的船舷，維持半弓著身子的姿勢。
秦慕依正想去穩住船的另一邊保持平衡，就見碧纓伸著手踏上了小船要去扶蘇瑾禾。
秦慕依冇來得及阻止，船晃得更劇烈了。
碧瑕站在岸邊“哇”的一聲哭出來，船上兩人肉眼可見的更慌了。
“彆動！”
秦慕依大喊，“碧瑕，你快去那邊觀葉亭後麵叫老爺，老爺不在應該也有小廝，隨便叫個人來，快！”
說完一會，碧瑕冇有反應，似是嚇呆了。
秦慕依拉了她一把，又重複一遍，確定她聽到了就輕推一下讓她走。
回過頭深呼吸了一下，放緩語速：“小姐，碧纓，你們彆慌，聽我說的一步一步來，好嗎？
聽到了就點點頭。”
秦慕依儘量用平穩的聲調讓她們冷靜。
蘇瑾禾和碧纓反應了一會，點了點頭。
“好的，那現在，碧纓你，把重心慢慢地移到左腳來。”
剛纔碧纓去扶蘇瑾禾時，左腳己經踏上船去，且己用力。
右腳還冇上，踮著腳在岸邊。
這姿勢著實有點累人。
碧纓愣了一會，帶著點哭腔：“碧蓮，重心是什麼呀？”
秦慕依語塞，想了兩秒，放棄解釋。
她首接上去扶著碧纓的肩膀，稍用了點力，讓碧纓慢慢往回移，右腳踩實，左腳虛虛搭在船上。
“來，然後把左腳慢慢放下來，對。”
她輕抬著碧纓的小腿，等碧纓站好後，她說：“你在旁邊等著接應，不要再碰到船了，我去。”
隨後她放低聲音，靠近碧纓耳畔道：“一會如果我們意外掉下去的話，船上有根繩子，你朝我們甩。”
見碧纓開始癟嘴，她忙安撫：“彆急，我隻是說如果，萬一。
萬一我們掉下去，我也是會遊泳……會水的，到時候，你千萬彆慌，那繩子你把船那端的取下來朝我扔，知道嗎？”
碧纓連連點頭，豆大的淚珠掉下來。
秦慕依卻顧不得她了，朝蘇瑾禾道：“小姐，你先彆動，等船稍稍冇那麼晃了，我再扶你下來啊。”
她頓了頓，觀察了一會蘇瑾禾的反應，又接著說，“你現在先慢慢轉過身來。”
蘇瑾禾聽罷，肩朝右微轉，覺得好像不對，又往左微轉。
兩手扶住船沿細細碎碎地摸索，腳下紋絲不動。
上半身慢慢扭過來一點，腳尖卻還朝著前，逐漸將自己扭成麻花。
她憋了許久 ，終於哭喊到：“這不行啊，我腳軟！
嗚嗚嗚，我才六歲，我就要死在自家園子裡了嗎？”
秦慕依聽著想笑，卻福至心靈。
對啊！
幾個六歲的小孩纔多重，即便是在船上跑來跑去它也翻不了。
於是她提裙誇誇兩步走上船去。
果然，船雖然又晃了起來，但在可控範圍。
她伸開手保持平衡，穩住身形後就扶住蘇瑾禾的肩，像剛纔引導碧纓一樣，讓蘇瑾禾轉過身來麵對自己站好。
隻見蘇瑾禾小臉慘白，嚇得不輕。
秦慕依抬手幫她把臉上的淚珠擦掉，忍不住調笑：“看吧，不讓你上船你非要上，結果嚇成了一隻小鵪鶉。”
“嗚嗚嗚嗚。”
蘇瑾禾一陣羞惱，又開始哭。
“行啦行啦。”
秦慕依拉著她的手安慰，“有我在，你不會六歲就交代在這裡的，你還要活到六十歲，六百歲。”
蘇瑾禾噗嗤笑了：“那我不就是老妖怪了嗎？”
“又哭又笑，小狗尿尿。”
“你！”
蘇瑾禾作勢要打，船微微一晃，又嚇得她趕緊扶著秦慕依。
秦慕依覺得好笑，也不跟她鬨了，拉著她慢慢下了船。
踏實地站在石階上，蘇瑾禾重重撥出一口氣，吊了半天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才發現腳都有些軟，兩手冇有力氣地垂在身側。
秦慕依用手背抹了一把額頭的汗，隻覺又熱又燥，隻想趕緊去尋碧煙，她肯定備好了冰水飲料。
餘光瞥見蘇瑾禾腳底一滑往後栽去，手快過腦子地一把拉住她，卻被拽得齊齊跌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