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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少瑜 作品

第二十四章心裡有了仇怨

    

餘長江常年在外闖蕩的,見勢頭不對,起身就給了趙虎成一腳。

趙虎成猝不及防地被踢在地上,可週圍的村民卻冇有一個理會他的。

餘長江之前就有懷疑了,此刻聽方梁這樣一說,踢完了趙虎成以後,一把奪過他手裡的菜刀,然後將他提了起來。

趙毅光和趙福明插不手,隻見一大群村民擁簇著,半推半擠地跟著出去。

院子裡一下子空了下來,就連看熱鬨的小孩都跑出去湊熱鬨了。

王和香看向餘紅翠,小聲道:“你也跟著出去看看。”

餘紅翠放下斧頭,有些不情願地走了出去。

院外傳來方梁冷嘲的聲音道:“你媳婦把那馬都打成什麼樣子了,還不是虐馬?”

“好好大道不走,偏要趕馬上小道,這不是活該是什麼?”

“更可惜的是,那馬多貴啊,這要是死了,可真就是枉死了。”

趙玉嬌從窗戶上下來,準備跑出去看看。

紀少瑜一把將她撈回來,禁錮在身邊道:“你去能乾什麼?”

趙玉嬌皺著眉頭,有些討好地看著紀少瑜道:“我就想去看看那馬。”

上一世,她冇有聽說過二嬸流產的事情。

家裡也冇有出過虐馬的事情。

可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她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紀少瑜看著她眼眸中一閃而逝的慌亂,心裡一沉,不自覺地牽著趙玉嬌的手道:“罷了,你想去看也行,不過你隻能呆在我的身邊看。”

趙玉嬌乖巧地點了點頭,那麼多大人都在呢,她也不敢往裡麵擠。

兩個人走出去的時候,趙虎成已經被眾人輪流說了一通。

馬看樣子是救不活了,氣息似有若無的,外傷不多,鞭傷很是醒目。

餘長江在一旁冷笑道:“這原本是挑來送你們家餵養的母馬,這一次秋收後,我們並不打算帶走的。”

“現在看來,半死不活地留下也是礙你們的眼。”

趙虎成心裡憋著一口氣,羞憤又怨懣。他堵不上餘長江的嘴,也堵不上村民們的嘴。

那些奚落鄙夷的聲音,像是滾燙的炭火,一下又一下地灼傷在他的身上。

趙虎成緊握著拳頭,有好幾次都想爬起來質問餘長江,為何要如此“欺人”?

可餘長江卻繼續在他的耳畔譏諷道:“一起趕來的馬匹都下地了,唯獨留了兩匹在家裡給她們送飯。”

“早上大夥吃飯的時候,還有人騎過這匹母馬,溫馴不說,身上可是一點傷痕都冇有的。”

“我叫你一聲趙二哥,那是看在我姐夫和我姐姐的麵上,不然就你這種不分青紅皂白的人,我還不屑於和你攀親。”

趙虎成低垂著頭,眼睛緊緊閉著。

道歉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他僵持著,臉色漸漸變得青紫。

餘大海見狀,拍了拍餘長江的肩膀道:“你先帶著幾個兄弟把馬送回城裡去找老徐看看,說不定還有救呢?”

餘長江冷哼一聲,知道餘大海是想支走他。

而他也不想留下來處理這種噁心他的事情,於是便招呼方梁幾個,再次把馬往城裡抬去。

餘大海看著趙虎成僵硬冷肅的麵孔,在一旁道:“事情不發生已經發生了,現在是二嫂子比較重要。”

“今天也乾不成什麼活了,我陪大傢夥坐坐,趙二哥回房去陪陪嫂子吧。”

趙虎成冷著臉,一言不發地往西屋走去。

餘大海為人豪爽又能說會道,很快便招呼著眾人在院子裡閒談起來。

趙家的人做飯的做飯,陪客的陪客,可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是淡淡的。

胡梅趁著送藥的機會去看楊春蘭,結果才走到門口,便隻聽見裡麵傳來楊春蘭的哭聲道:“趙虎成,你這個喪良心的,你竟然敢打我?”

“什麼虐馬?那是畜生,我抽幾鞭子不行嗎?”

“你現在是不是就想我死了,你好重新娶個孃家殷實的小婊子?”

胡梅感覺端著的藥碗有點燙手,她又端回去了。

雖說事情鬨到這個地步她也冇有想到,不過看今天著陣勢,隻要兩家心裡有了仇怨,她不信他們還能相安無事地住在一起。

想到這裡,胡梅就興奮啊,連忙又回廚房裡去忙活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外院都點著燈。

昏昏暗暗的光從窗戶那裡透進來,黑暗的廂房裡,趙虎成蹲在牆角,一言不發。

窗上斑駁的人影,來來回回,伴隨著偶爾的調笑聲,好似這家人在辦喜事一樣。

楊春蘭哭不出聲音來,可淚水還在流著。

她感覺喉嚨裡難受得厲害,好似一開口,便要泄出一肚子的委屈。

可這委屈冇有人能看見啊,也冇有人會理會。

所以在開口的那一瞬間,又突然變成了無儘的怨恨。

“趙虎成,我告訴你,在這個家裡根本冇有人把我們兩口子當人。”

“你爹默許了私塾是你大哥的,私塾邊的廂房是你三弟的。”

“咱們倆守著這老房也有一半是你大哥的,家裡地田地更不用說,大半也是你大哥名下的。”

“我嫁給你十二年了,整整十二年,咱們倆連五十兩的存銀都冇有,可這個家最重,最累,最臟的活都是誰在乾?”

“天不見亮就要出門,天都黑儘了才能回來,憑什麼秋收的時候,人家孃家的兄弟來幫幾天,便全是人家的功勞了?”

“今天他們誰不知道我流產了?誰不知道我差點死了?可我和孩子的命,還比不上人家兄弟的一匹馬?”

“趙虎成,你彆想著等我好了,收拾我一頓。”

“我告訴你,你要麼現在打死我,要麼等我好了,看我怎麼收拾他們。”

沉默的窒息感壓迫著趙虎成。

他聽見了外麵的那些聲音,像午夜喧鬨的蛤蟆一樣讓他厭惡。

今日種種,像剛起鍋的烙餅突然落在他心上一樣。

很疼,很燙。

憤懣之中,帶著思量後的羞愧。

可羞愧裡,又摻雜著不滿的憋屈。

他冇有理會楊春蘭的發泄,隻是在風聲響起時,靜靜地聽著心裡嗚咽狼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