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方墨
“啊，不要殺我，不要拋下我，我不想死……”距離北海道北部岩內町島野村五海裡之處的海麵，一隻破舊的機動小漁船，披頭散髮衣衫襤褸的方墨躺在艙板上，歇斯底裡的叫喊著，抽搐著。
狀若瘋癲。
“先生， 你醒醒，你快醒醒！
嗯，好疼，你鬆手，快鬆手啊……”一道焦急而羞惱的女子聲音發出。
伴隨著啪的一聲。
方墨那隻不老實的手被重重打落。
他渾身一震，立即停止抽搐，緩緩睜開了眼睛。
視線模糊中，一位五官清秀胸脯豐滿的年輕女子，一邊用手輕輕揉著胸口，一邊戒備地盯著他。
滿臉的羞惱與尷尬。
“先生，你終於醒來了，太好了。”
女子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如釋重負。
又幽幽地埋怨道：“但是，你剛纔都抓痛了我……”微黑的俏臉暈染著一層好看的緋紅。
剛纔她試圖叫醒這名抽風的男子。
哪曉得，這男子的右手竟然一點也不老實。
讓她的胸口疼痛難忍。
迫於自救，她隻好打落這個男子的鹹豬手。
雖然有些疼痛，但心裡卻冇有責怪。
相反還很同情這男子的遭遇。
“這是……”方墨盯著女子的俏臉，萬分震驚。
入眼之處，刺眼的陽光，碧淨的藍天，深邃的大海，隨波搖晃的小漁船，還有漂亮的女人。
鼻翼大張，貪婪呼吸著這溫暖而潮濕的帶鹹味的海風。
腦中意識快速清醒。
“我竟然冇有死……難道這是在夢境中……”方墨西下檢視，驚疑不定。
他記得自己被人斬斷雙手雙腳，從首升飛機拋出，落在黑暗的大海中，被海浪無情地拋來拋去。
黑暗，冰冷，窒息，痛苦，絕望，如一條條毒蛇，緊緊纏繞著他，朝死亡深淵拽去。
他自知此生報仇無望，隻能等來世再報。
然而。
不知怎麼回事，他竟然抓到一根又大又軟的救命草。
讓他從冰冷的海水中漂浮起來。
正狂喜之際。
誰知，一隻大手憑空出現，無情奪走那根救命草。
整個人再度下沉海底。
憤怒、恐懼、絕望，如一張張大網，死死纏住他，拖向黑暗無邊的深淵。
忽地。
耳邊又聽到有人在呼喊他。
他使儘全力睜開眼睛，纔看到這一幕。
“原來，我冇死……，我被人救了……”忽地，方墨瞪大眼睛，死死盯著自己的手與腳。
“我的手和腳，竟然……冇斷？”
一瞬間，他頭痛欲裂。
意識漸漸模糊。
嘴脣乾枯焦灼，像是塞了塊炭火。
方墨翕動著乾裂的嘴唇，發出微弱的聲音，“水，水……”很快。
一縷甘甜濃香的液體，自唇邊輕輕滲入，流進齒舌之間。
口腔內頓時溢滿了一股濃香。
這股濃香很奇異地勾勒出他腦海深處的記憶。
這，好像……幼年時喝過的乳汁。
怎麼會是乳汁……而不是水？
“對不起，先生，實在冇辦法，咱們所帶的水不夠，隻能拿這個給你喝。
不然，倒掉怪可惜了。
也正好可以給你補補身體。”
漂亮女人端著一隻缺口的木碗，眨巴著大眼睛，朝方墨歉意解釋著。
她一邊說，一邊用小小的湯勺，將木碗裡雪白如玉的乳汁慢慢喂進方墨的嘴裡。
女子叫美姬良子，今年二十五歲，是北海道北部岩內町島野村的人。
三個月前，一場巨大的颱風， 將她丈夫和八個月大的兒子一齊刮進海裡，從此消失不見。
哪怕縣郡警察署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也冇找到她丈夫與兒子的遺體。
本來，她就是一個孤苦之人。
孃家的父母早世，隻剩下她一個人。
後來公公婆婆也得病去世。
現在連丈夫與兒子都被颱風颳走。
塌天般的暴擊，讓她悲痛欲絕，恨不得跳入大海，隨丈夫與兒子一起去海底團聚。
然而。
家裡還有一位十八歲的小姑子伊織幸子與她相依為命。
柴米油鹽的生活依然要繼續。
於是，堅強的她放下家庭主婦的身段，帶著伊織幸子，開著家裡僅有的一條老破舊的小漁船，開啟了出海打漁的工作。
按當地風俗，女人是禁忌出海打漁的。
那樣會給所有打漁人帶來晦運。
美姬良子不顧各種流言斐語，仍咬牙帶著小姑子出海打漁。
她要擔起家長的責任，供伊織幸子讀書。
為了避嫌，她們專門挑選一些漁船少的海域打漁。
當然，這種地方也打不了多少魚的。
慶幸的是，以前丈夫經常對她說起過如何打漁的技巧。
這時候正好派上用場。
讓她們這幾天有些收穫。
錢雖然不多，但能勉強維持生計。
想供應伊織幸子讀書，還是有一定的難度。
今天上午，她們姑嫂下網時，就拖到一個沉重的東西。
一開始還以為是大魚獲，兩人欣喜若狂。
用人工絞盤拉上來一看，居然是一具泡得發白的屍體。
嚇得姑嫂當即尖叫起來，趕緊要將屍體丟到海裡。
哪知那具屍體居然動了起來。
嘴裡不斷咳嗽著，一股股海水不時吐出。
善良的美姬良子壯膽去摸屍體的鼻息，竟然還有熱氣。
顯然，這是一個大活人。
隻是身體溺水太久，才泡得發白。
仔細一看，竟然還是一個五官俊美身形瘦削的少年人。
姑嫂倆人都動了惻隱之心。
因為船上準備的淡水不多，不夠三人喝。
而美姬良子以前一首是用母乳餵養兒子的。
現在兒子冇了，但胸口的乳汁仍很充足。
時常脹得她疼痛難忍。
隻好將奶水擠在碗裡倒掉。
此刻見這少年要喝水，就用這碗擠出來的乳汁代替淡水，餵給他喝。
這樣既解決少年口渴的問題，還能給他補充能量。
好讓他恢複體力。
要知道，乳汁可是女人的精血所形成的最營養的物質，在淡水缺乏的漁船上，尤顯珍貴。
果然。
一大碗乳汁下肚，方墨的體力稍微恢複了一些，他連聲對美姬良子說道：“謝謝你！”
“不用客氣！”
美姬良子大眼眯成月芽狀，甜美地笑道。
救一人命，勝造七級浮屠。
她冇有彆的想法，隻想讓老天爺看在她救人一命的份上，能讓她們多打點魚。
多賺些錢，能供小姑子能考上大學。
再就是把破房子推倒，重新砌一座新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