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二日。

“老爺,閏兒的年紀已經不小了,應該考慮一下終身大事。”沈夫人笑著對沈知縣說道,“我看那吳郎中就很不錯,不如……”

“吳郎中的樣貌還算周正,言談也頗為得體,若是匹配咱家閏兒,不失為一樁美滿姻緣。”沈霖沈知縣慢悠悠的品著茶,話風猛然一轉,“隻是他既無官職又無功名,這門不當戶不對的,終究有些不妥!”

古人的婚姻,最講究個門當戶對。雖說沈知縣隻是個微不足道的七品芝麻官,好歹也是個當官的,吳子山卻是普普通通的平頭百姓,身份地位相差太多。

“現如今的官場是什麼樣子,老爺最清楚了,當官又有什麼好?”

洪武朝的官員日子一直都不好過,朱元璋不是那麼好伺候的,屢屢掀起大案動輒株連,說不準哪天就會大禍臨頭,很多官員都過著朝不保夕戰戰兢兢的日子。

“我說的門當戶對,並不是說閏兒一定要嫁入官宦之門。”沈知縣放下茶碗說道:“我沈家乃是書香門第,出仕則為官為宦,致仕則耕讀傳家,那吳子山卻隻是個郎中……”

這並不是說沈知縣嫌貧愛富,而是他從骨子裡就看不起吳子山的身份。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隻要吳子山是個讀書人,就算是冇有功名也可以考慮,但他卻是個郎中。

郎中的社會地位怎麼能和讀書人比呢?

“過了這個年,閏兒就二十五歲了,年紀已經高到了山梁上,真是不能再等了。”沈夫人憂心忡忡的說道:“要是再過幾年,就真的成了老太婆,豈不是要孤苦一生?”

女兒的婚事始終是個老大難問題,做父母一直在為她的終身大事操心,但那個吳子山的身份實在是太低了呀!

“身份不身份的,就不要強求了,隻要閏兒喜歡就好。”沈夫人說道:“閏兒與那吳郎中多有接觸,我看閏兒對他似有些情誼,分明已經傾心……”

這些時日以來,隨著吳子山的頻繁接觸,閏姑娘對他的愛慕之情已溢於言表。沈夫人也曾經年輕過,最能理解女兒的心思。

“你我都曾經年輕過,又怎會看不出閏兒的那點小心思?”沈知縣確實很在意“門當戶對”的說法,但他卻不是那種冥頑不靈的老頑固,既然女兒已經對那吳子山有了點意思,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了,“罷了,罷了,隻要閏兒喜歡,就隨她去吧。”

婚姻之事,最講究的是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作為一家之主的沈知縣不反對,就算是有了“父母之命”,接下來就是“媒妁之言”了:“衙門裡的張四哥與那吳子山交情甚厚,我這邊去找他……”

按照沈夫人的意思,就是托張四哥做個大媒,居中撮合一下女兒和吳子山的婚事。

那張四哥本就是衙門裡的人,又和吳子山私交不錯,由他出麵保媒最合適不過了。

雖然沈霖沈知縣對這樁婚事並不是很滿意,但是考慮到女兒的年齡確實已經很大了,就默認了夫人的安排。

就在這個時候,閏姑娘挑簾子進來:“孩兒給請父親大人的安,問母親大人的吉。”

大戶人家規矩多,閏姑娘每天都要準時準點的給父母請安,從無例外。

以往的時候,閏姑娘總是梳妝整齊,今日卻是披頭散髮蓬頭垢麵,顯然還冇有梳妝就過來請安了。

沈霖沈知縣麵色一沉:“女兒家家的,頭不梳臉不洗的,成何體統?”

“心情不好,懶得梳妝。”

自從昨日吳子山說要去相親之後,閏小姐的情緒就十分低落,連梳妝打扮的心情都冇有了。

自從認識了吳子山之後,閏小姐就對愛情多了幾分憧憬,甚至無數次幻想和有情郎雙宿雙飛的美好情形,但她卻從未大膽的將愛慕之心表露分毫,始終把這份甜蜜深深的埋在心底。

想不到的是,吳子山竟然相親去了。

一想到吳子山要和彆的女人“有情人終成眷屬”,閏小姐的心情就格外的糟糕。

就在閏小姐暗自神傷之際,沈夫人笑嗬嗬的說道:“乖女,告訴你一個好訊息,我和老爺已經商量過了……”

“我在門外都聽到了,你們是想把我嫁給那吳子山吧?”

“既然你已經聽到了,那我就直說了吧,我確實有這個想法,你爹也是同意了的。”

若是以前,聽到這個訊息之後,閏小姐肯定會萬分歡喜,然後就會半推半就的說一句“全憑父母做主”。但是今天的情形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

人家吳子山都已經相親去了,馬上就要和彆的女子喜結良緣,再說這個分明就是正月十五貼門神——太晚了。

“孩兒情願守在父母膝前,不想出嫁。”

“女兒家家的,哪有不嫁人的道理?”沈夫人已經女兒是在說客氣話,“自從你認識了那吳子山,整天都歡歡喜喜的,你的那點小心思我這個做母親的還能看不出來?”

“我說不嫁就是不嫁。”因為心情不好的緣故,閏小姐的語氣顯得非常生硬,“我是病人,那吳子山是郎中,我與他接觸不過是為了治病,冇有彆的什麼,母親切勿多想。至於說婚事什麼的,以後再也休要提起。”

聽到這句話,沈夫人當時就愣住了。

你不是很喜歡那個吳子山的麼?今天怎麼又是這樣的一副說辭?

“父親雖屢遭貶謫,依舊是堂堂的朝廷命官,那吳子山不過是個郎中,這門不當戶不對的,還說什麼姻緣?”

沈霖沈知縣本就對這樁婚事不是很滿意,既然女兒都已經這麼說了,立刻說道:“既然閏兒不喜,那就算了,這事就隻當從未發生過。”

一想到自己錯過了一樁美滿姻緣,閏小姐的心情就愈發的煩躁,甚至不願意和父母多說幾句:

“孩兒回房休息去了。”

說完這句話之後,閏小姐調頭就走。

當她回到閨房之時,卻驚訝的發現吳子山正在和貼身的小丫鬟杏兒閒聊。

“吳……吳先生?你不是今天要去相親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