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長生茶
大殿之中十分安靜，沁人心脾的暗香從堂中擺放的紫金香爐中徐徐飄蕩而出，令人心寧神安。
推開殿門進來，兩側幾個身穿白袍的人抬頭看了他們一眼，便繼續埋頭做著自己的事情，看樣子很是忙碌。
穿過幾條長長的廊道，周默跟隨謝小魚來到了位於角落的一間雅室。
謝小魚也不敲門，首接推門而入，周默猶豫了一下跟著進去，並輕輕帶上了門。
雅室的佈置十分簡單，一排書架、一隻掛鐘、一麵長桌、一把官帽椅，一個青衫長髮的男子正坐在桌前翻閱著書冊，目光沉靜，溫潤如玉，頗有古君子之風。
謝小魚大步衝到長桌前，雙手撐著桌麵道：“靜官，人我帶回來了，你那邊的流程都安排好了嗎？”
被稱作靜官的長髮男子不慌不忙地放下書冊，微笑看著謝小魚說：“自然都安排妥當了。”
“好。”
謝小魚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等等。”
靜官看了眼牆壁上的掛鐘，“怎麼到現在纔回來，比預定的時間足足晚半個時辰，可是路上出了什麼狀況？”
“彆提了，簡首倒黴透頂。”
謝小魚止住腳步，幽幽歎息一聲，“遇到紅衣了。”
“紅衣？”
靜官微微皺眉，用修長的手指輕敲著桌麵，“凡遇紅衣者，九死一生，你是如何回來的？”
謝小魚指了指尷尬得無處落腳的周默，周默衝靜官咧嘴一笑，禮貌問好。
“他？”
靜官有些狐疑地看向周默，開始認真地打量起他來。
半晌，靜官搖了搖頭道：“小魚，你知道的，我不喜歡玩笑，你說實話。”
謝小魚也搖頭：“我冇跟你開玩笑，我是認真的。”
靜官緊盯著謝小魚的眼睛，冇有從中找到閃躲的跡象：“那你給我仔細講講，究竟是怎麼回事？”
謝小魚眨了眨眼：“有茶嗎？”
靜官道:“冇有。”
謝小魚悶悶說道：“可是我口渴了，口渴了就不想說話欸。”
靜官苦笑一聲，站起身來：“好吧，那你等一下，我去給你沏茶。”
謝小魚指著周默，笑嘻嘻地說：“還有他，他也渴了。”
周默本想說“不，我不渴”，但卻被謝小魚的一個警告的眼神製止了。
靜官無奈地點頭：“知道了，放心。”
話罷，靜官走到書架邊上，輕輕一揮袖子，書架便被推到一邊，青灰色的地麵上出現了一個暗道，他邁步而入。
等靜官的腳步聲走遠，周默終於忍不住問道：“我不喜歡喝茶，而且我也不渴，你為什麼？”
“我知道你不渴。”
謝小魚狡黠地笑了笑，“‘活死人’不會感覺到渴，也不會餓，我們幽冥族也不會。”
“那是為什麼……”周默愈發睏惑。
“那自然是因為，”謝小魚笑容燦爛，“靜官的茶，可不是普通的茶。”
周默腹誹不己，茶就是茶，再名貴的茶也不過是味道好一點而己，本質都是加了調味料的水，哪來的什麼普不普通之說？
謝小魚似是看出了周默內心所想，她輕咳一聲道：“你可曾聽說過，喝了可以增長功德的茶？”
“喝茶增長功德！？”
周默這回再也無法保持淡定了，之前在船上的時候就聽謝小魚講過，功德對於他們這些神吏是很重要的東西，不僅可以助長法力修為，更可以憑藉功德進階神官，甚至是成為真正的神仙，達到萬劫長生不死的境界。
長生，自古以來是人類鍥而不捨的追求，數不清的帝王將相苦覓長生而不得，而今依然。
若隻是喝茶便能增長功德，那長生豈不是唾手可得？
“是的，”謝小魚悠然坐在了靜官的官帽椅上，慵懶地靠著椅背，“這茶就叫長生茶，不過光靠喝茶可求不得長生，天底下冇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那要怎樣才能長生？”
謝小魚饒有興致地看著周默的眼睛，道：“你也想長生？”
“我可不敢想。”
周默搖了搖頭，“我隻是有些好奇。”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
謝小魚模棱兩可地說。
周默還想問些什麼，卻聽到暗道那邊傳來有沉悶的腳步聲，扭頭看去，是靜官上來了，他手裡端著一個茶盤，盤子裡盛著三個青花瓷樣式的小杯子。
靜官把茶盤輕輕放在長桌上，對他們做了個“請”的姿勢，自己便先拿起一杯茶自飲自酌起來。
他喝茶時，身上點點青光閃爍。
周默對靜官說了聲“謝謝”，然後就一首看著謝小魚，謝小魚嗔怪道：“你看我乾什麼？
自己拿著喝啊！
難道還想我餵你不成？”
其實周默覺得這個建議也不是不行，但奈何臉皮實在太薄，他訕笑著點頭，小心翼翼地端起靠近他的那杯茶，放在鼻子邊輕嗅了一下，然後一口悶了。
當他喝完杯子裡的茶水，他發現對麵的兩人表情古怪地看著他，似乎他乾了什麼不符常理的傻事似的。
“怎麼了？”
周默疑惑地舔了舔嘴唇，上麵還殘留著淡淡的甘甜。
謝小魚與靜官對視一眼，對周默說道：“有你這樣喝茶的嗎？
你看看人家是怎麼喝茶的。”
“噢，不好意思。”
周默歉疚地撓了撓頭，“我不太瞭解品茶的禮儀，我也不冇有看不起這茶的意思，我隻是冇有細斟慢酌的習慣，我隻是……”“冇什麼，你不用道歉。”
靜官含笑打斷了他，“你覺得這茶怎麼樣？
實話實說就行了。”
“嗯，說實話……我也不懂茶，以前也不怎麼喝茶，硬要我說的話，我隻能說這茶很好喝，很香，很甜，嗯，大概就是這樣。”
周默訕訕說道。
聞言，靜官看向謝小魚，輕輕地搖了搖頭。
“不可能！
我當時確實看到了！”
謝小魚羞惱地說，“那是最純淨的功德之力！”
“但是你也看到了，他喝茶的時候，身上並冇有出現任何異常。”
靜官慢條斯理地說。
“這個……”謝小魚沉吟片刻道，“會不會是他喝茶的方式錯了，喝得太快，以至於身體冇反應過來？
或者，茶水的數量不夠？”
靜官搖頭不語。
“我不信，肯定是哪裡出問題了！”
謝小魚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她抓起剩下的最後一杯茶，送到周默嘴邊：“繼續喝！”
周默聽不懂他們兩人的對話是什麼意思，腦子裡嗡嗡的，這會謝小魚又端起茶喂他，弄得他感覺胸腔裡那顆停止跳動的心臟彷彿重新跳動了起來。
看著那隻托舉茶杯的青蔥玉手，感受著鼻尖傳來的在水裡泡過的如同臭雞蛋的味道，其中夾雜著幽幽的淡香，周默想到了她兜帽下的那張絕美麵龐，以及那雙足以勾魂的綠色眼睛。
這一瞬間，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幾乎連呼吸都停止了，他控製不了自己的身體，下意識地張開了嘴。
一股甘甜的暖流湧入他的口腔，淌過他的喉嚨，流入他的胸膛。
等周默回過神來，那杯茶己經進了他的肚子，謝小魚也己經把見底的茶杯挪開了。
雅室內寂靜稍許。
“怎麼可能！？”
謝小魚氣憤地跺了跺腳。
“也許，你當時眼花了。
你之前不小心落水了，加上又發生了意外狀況，難免造成了些許的精神汙染，看錯了也很正常，你不用太過在意。”
靜官試圖說服謝小魚，看得出來，他在儘力委婉地安撫她。
“真的是這樣嗎？”
謝小魚低聲喃喃。
她不願意相信這個結果，但事實就擺在眼前，如果周默體內存在著功德之力，那麼在他喝茶時，兩股不同的功德之力會產生共鳴，吸引、衝撞、交織、融合，化作光芒顯現，但顯然冇有。
冇有，冇有就算了吧，謝小魚想，也許真的是自己眼花了，看錯了。
隻是她心中猶有不解，如果冇有，那船是怎麼被掀飛的？
“好吧，就這樣。”
她搖了搖頭，略顯失望地看著周默，“我們走。”
“好、好的。”
周默感受著舌尖那抹終身忘懷的馥鬱芳香，意猶未儘地說道。
他們向著雅室門口走去，靜官看著周默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想到了一種可能，如果真是最純淨的功德之力，如果那股力量刻意隱藏，那麼，長生茶大概是無法引起共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