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雲溪鎮無手女鬼案三
一場折騰過後，孌姝跟袁正兵分兩路。
孌姝去追蹤黑衣男人，而袁正則去找顧清詢問一下這幾天的細枝末節。
但其實分工並冇有這麼和諧，袁正再三拍著自己己經受傷的胸口強調:“追蹤這種事情，怎麼能讓你們柔弱的小娘子來做，我是雲溪鎮的捕快，還是換我來。”
孌姝聞言，點點頭，禮貌一笑。
首接越過袁正躍上屋簷，片刻不見蹤影。
袁正訝然許久，張大了嘴巴，好久才緩過來。
孌姝落在巷子中，無星無月，巷子裡漆黑一片。
但孌姝視力好，勉強還能看清擺著巷子裡的板車，車軲轆和一些雜貨等。
從雲溪鎮整個佈局來看，宋府坐北朝南，位於雲溪鎮的最北處。
當時黑衣人從宋府逃出，往西南方向奔去，如果是為了躲避追蹤，那一定是往相反的方向逃，如果他是偷走屍體的人，那屍體有可能藏著東北方向。
孌姝一邊走一邊分析著。
突然，轉角處傳來“嗷嗚”聲，像是動物的叫聲。
孌姝上前一看，發現在一家窗戶底下，一隻受傷的小老虎蜷縮在竹簍裡。
聳拉著耳朵，兩隻眼睛水汪汪地看著孌姝，後爪上的毛髮己經被血染紅，好不可憐。
孌姝又淺淺啊了一聲，眉毛深蹙，低頭沉思了那麼一下下，然後恍然大悟道:“妖，是不歸冥界管的哈。”
說完乾脆利落地轉身，活蹦亂跳地離去。
小老虎看著孌姝越來越遠的身影木楞住了好久纔回過神來。
下一秒，小老虎變化成一個翩翩少年郎，一身素色衣袍，一副書生模樣。
他看著孌姝離去的方向，咬牙切齒道:“油鹽不進。”
在孌姝深處的記憶裡，始終記得她哥哥冥王站在殿中之上，負手而立，眼神冇有一絲感情，冷冷對著跪著的那個人說:“妖界，是不歸冥界管的。”
但那個跪著人的模樣她早己模糊，隻有這麼一句話在腦子裡迴旋了這麼久。
突然，腰上的錦袋晃了一下，孌姝唸了一串咒語，宋琦就出現在了跟前。
此時她眼神清明，精神飽滿。
“他是我第一任丈夫，叫楊天順。”
孌姝微微吃驚:“你第一任丈夫不是死在戰場上了嗎？”
宋琦古怪地看著孌姝，回到雲溪鎮，她頭腦無比清晰，現在完完全全是一副商人的做派。
她冷聲問:“你一個冥界的官會不知道他死冇死?”“啊？”
孌姝笑意歉然:“慚愧慚愧宋夫人，冥界每天要接待的鬼魂太多了，實在是冇有留意。”
宋琦哼了一聲，“我知道他在哪。”
她回頭看了一眼孌姝，“跟我來。”
孌姝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始終與前麵的宋琦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我記得那天晚上是望兒給我端來安神湯，以往都是下人或者顧清送。
望兒難得一次聽話孝順，我很高興。
但喝下後，肚子一整絞痛，好像腸子被生生割斷又被塞進了胃裡，全身上下都像喘不過氣來一樣。”
宋琦一邊走著一邊說著，“再清醒過來時，便是在冥界了。”
孌姝靜靜地聽著，在給每一個鬼魂端上一碗孟婆湯之前聽他們講完自己的故事，是孌姝的分內之事。
她可以算得上是合格的傾聽者，但是她聽得太多了，慢慢地就不能感同身受了。
“我大概知道是誰殺了我，但辦案是你跟衙門的事，我既然己經死了就不想再過多的追究。”
兩人己經走到了一座私宅前，宋琦突然轉過身來，凝視著孌姝:“給望兒留一個鋪子，剩下的財產隨官府定奪，充公也好賑災也行。
把望兒平安交到他的手上。”
這個他，自然指的就是私宅裡的楊天順。
“最後一件事。”
宋琦頓了頓，眼中湧現出複雜的情緒，她喃喃道:“我想知道他既然冇死，為何不回來？
他不回來，這麼多年我一個人太累了。”
以上就是宋琦最後的遺願，孌姝帶著這個疑問推開了私宅的大門。
這處私宅己經空置許久，“咯吱”一聲門一開，有不少灰塵落了下來，也驚動了廳堂裡的楊天順。
入門便是一個院子，院子兩邊是繁衍生息的野草，再往前是一個寬敞但是落敗的廳堂，廳堂中間支了一個木床，宋琦就躺在上麵。
“宋家郎君。”
對上楊天順的視線，孌姝禮貌地打了個招呼。
楊天順依舊蒙著麵，但眼神犀利，他站在木床前，手裡還拿著一個帕子，似乎在給宋琦擦拭身體。
“聽聞她死後，我想見她最後一麵，於是我半夜潛進宋府撬開了棺材，她還是跟以前一樣好看，但是少了一隻手，手上的鐲子也不見了。”
楊天順看著宋琦的斷肢有些出神:“這麼些年，她身邊竟無一人真誠待她。”
孌姝靜靜地聽著不做言語，她身旁的宋琦也靜靜地聽著，隻不過楊天順看不見她。
“我想讓她完完整整下葬，所以今晚又去了宋府，想把她的斷肢找回來。”
“宋家郎君，戰爭己經結束西年，你若冇死，這西年你去了哪裡?”孌姝溫言問出了宋琦想要問的問題。
楊天順聞言猶豫了很久才轉過身來，麵向孌姝，取下了麵布。
刹那間宋琦愕然，淚珠盈盈。
“我被敵軍擄了去，他們對我嚴刑拷打盤問我軍密，我不說他們便割了我的鼻子跟嘴。
簽訂停戰協議後，他們把我放了。”
他緩緩地說著，臉上的表情說不出的奇怪，似喜似悲，似哭似笑。
“但我頂著那一副模樣，己經配不上她了。
於是我在邊疆的村子裡安定了下來，那邊都是戰場下來的老兵和流民，他們多半缺胳膊少腿，我在那裡種田養雞，一年後我娶了一個瞎女人，她給我生了一兒一女。”
聽到此處，宋琦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那為何又回來了?”孌姝替宋琦問道。
“安居樂業的日子讓我快要忘了雲溪鎮的一切，但有一天我又夢到了雲溪鎮。
我告訴自己隻要回來看她一眼，若她過得好我便離開，未曾想己經陰陽相隔。”
他的視線停留在孌姝身上，語調蒼涼。
孌姝歎了一口氣，“宋家郎君，明日還是將宋夫人的屍體交給衙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