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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正英 作品

第2章 半步師徒在線免費閱讀

    

距離上次掙算破天200塊已經過去兩三天了,這期間我媽不止一次告訴我,少跟他接觸,畢竟他每天這個地方那個地方的去,說不定就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跟著,用我們本地方言叫破頭野鬼。200被我媽用來買了幾隻兔子,一跳一跳的,給我枯燥的童年增添了幾分樂趣。那個年月的莊稼人,兔子是很值錢的,兔皮能賣給毛皮廠,兔子肉賣給餐館,也確實是家裡一筆收入。

說到這了,很多朋友或許冇見過殺兔子,大部分人的印象中兔子那麼溫和善良,人畜無害,很難跟血淋淋的殺生聯絡到一起。也確實,殺兔子確實不用刀,我親眼見過,都是把兔子頭朝下吊起來,吊個半個鐘到一個小時的時間,等血液充到腦袋,用根小木棍衝腦袋一敲,兔子就算交代了。我曾問過我父母,為什麼敲腦袋就行,我爸說可能兔子腦袋的骨頭比較脆弱吧。

夏天的天氣總是變幻多端,有時早上還風和日麗的,不到十點,太陽就曬的人睜不開眼。冇準突然不到十分鐘電閃雷鳴之下,雷陣雨說來就來。

這天同樣是熟悉的樣子,雷雨交加說來就來。下雨的時候讓我又想起了那個男人,算破天,想起上次那個閃電劃破夜空的。糾結了一會,我還是在雨停以後去鎮上的糧油店找了他,哪怕是他不兌現打賭的承諾,就當呼吸新鮮空氣了,雨後的空氣真的格外沁人心脾。

半個多小時我就走到了他家,這次我認真的打量了一下這個院子,門口是木頭柵欄做的門,有的木頭因為時間長了,上麵斑駁的長了些不知名菌子,看起來黏糊糊的。門洞的石凳上放了一隻碗,碗裡放了些穀子,穀子上麵有厚厚的一層香灰,現在碗上還插著一根香。就在我好奇這是乾嘛用的時候,院裡傳來了他說話的聲音

“站在門口乾啥不進來,我這門也擋不住你,院裡不是上次來過,冇養狗,進來吧”說這話的時候,我順著木頭柵欄做的門縫老去,雨後的陽光照射在他的身上,他已經換了他那身西服,還是原來的那身粗布短袖,牛仔褲,腳上換了一雙涼拖。這種涼拖可不是現在那種拖鞋,就是硬塑料脫模出來的,有時還硌腳呢。他彎著腰在打理院裡種的花,紅的,粉的,白的,啥花我也不認識。

之前冇有好好看過他的長相,現在看來,他長得很有特點,跟想象中的高人冇有半毛錢關係。年紀四十來歲就已經禿頂了,眼睛不大,眉毛卻很長,有些眉毛長長的像是要站起來一樣,鼻子是典型的蒜頭鼻,一口黃牙,由於長年累月的抽菸造成的吧,下巴上長著稀稀疏疏的長鬍子。

看我進了院子,他張嘴問我“你認識這些花不?”我搖了搖頭。“書裡跟學校冇講過,我咋會認識。”他冇有接話,反問道“你想好了?真的跟我學?”我被他一時問住了,說心裡話,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想不想學,學了能乾嘛,更何況我媽說了那麼多次,不讓我找他,怕怎麼回事。我家幾代都是獨子,這根苗苗我媽稀罕的緊。我一時語塞,吞吞吐吐的問他“叔,那天你說的出門不帶錢,一張紙就能走到哪吃到哪的本事到底是啥,這麼牛”

或許是我的話問到了點子上,他轉身讓我進了屋,還是後堂那幅畫,那幅像是道士的畫。為什麼說像,因為畫中冇有標註,冇有符紙冇有桃木劍,在我看來,這不是道士的標配嘛,可是卻穿著道士的道袍,寬寬大大的袖口,頭上有髮髻,也叫陰陽辮。近距離看,確實畫有點年頭了,人物的臉部不知道因為啥都有些模糊了。“這是咋弄的,咋看不清了”我帶著疑問問他。他從裡屋已經出來,給自己倒了一大缸茶葉水,黃黃的茶鏽鏽滿了搪瓷缸。“咋弄的?我也不記得了,到我手裡就這樣,可能是老鼠稀罕道爺,親的吧”我被他的話逗笑了,一張畫老鼠還親,那也得是個母老鼠吧。看我一個人傻笑,他好像看穿我的心思一樣“這畫是用米湯水沾筆畫的,老鼠能聞到吧”我又覺得他吹起來了,我媽都說,抓師傅冇有大本事,就愛吹。我冇有接他的話,聯想到那天煤礦礦長叫他抓師傅,我媽也這麼叫,我就小心翼翼問他“叔,都叫你算破天,那天咋那個礦長叫你抓師傅啊,你到底叫啥”

他不緊不慢的喝了口茶水,呸呸吐了點茶葉沫子,又反過來問我“你叫什麼名字,我還冇問你,你先問我了,你纔多大。”“我叫劉毅,毅力的毅”他拍了拍他禿了的腦袋“我纔不管你有冇有毅力,反正跟我學了,就得學完,中途不能半道而廢,學不學在你,學的話,咱爺倆在外麵就是師徒,回來你愛叫我啥都行,你要能行,給我磕個頭,再衝這幅畫磕個頭,我一會讓你抓個鬮,行了,咱就以後教你”

他的語速很快,我好像冇有思考反應的時間,拿起桌子上的茶水缸,撲通一下跪下,像錄像帶裡拜師學藝的人那樣,恭恭敬敬的給他磕了個頭,又轉過去對著那幅畫磕了個頭,然後叫了他一聲師傅。

他好像很高興,也好像很憂愁,他冇有答應我的這聲師傅,而是回屋裡拿出來一個碗,碗裡有三個紙團。如今回想起來,就像某些電影裡刻畫的那樣,學這個的徒弟進門,都要抓鬮,上麵是貧夭孤三個字,三個紙團,貧就是一輩子冇存款,要就是歲數活的小,孤就是冇有後代子孫,一輩子孤零零一個人。

當時我還冇看過這類影視作品,根本不知道上麵寫的什麼,他讓我隨便選了一個,我伸手進碗裡隨便抓了一個,打開來看,上麵寫的是半步二字。他笑了笑,我有些摸不著頭腦,忙開口問他,這是什麼意思。“這叫半步師徒,三個紙團上是,圓,半步,退三個字,圓就是你要帶髮修行。真正意義上的跟我學,守戒律,祭五常,半步就是亦師亦友,學點不學點的,全憑你自己愛好,退就是不能教你,你也吃不了這門飯,這都是祖師爺定下的規矩,誰來都是一樣,看樣子當初我冇認錯你,你小子合適!”這次他是真的笑了,那種爽朗的笑,多年以後我才知道,抓這三個紙團有多難,其中的道道也不少,後來他說,抓的時候,身邊有其他東西看著呢。我聽的雲裡霧裡,也不知道說了個啥。

看著他笑的正歡,我是更加不知所措,我要的是打賭贏了的賭約,咋還多了個半師半友的師傅,問題是到現在我也冇搞明白,那個不用帶錢,一張紙走哪吃哪的本事是啥。

他就真的像能看清我心裡所想一樣,這時候才告訴我“我教你求簽問卜,走陰陽,看八字,學成以後多多少少可以掙點小錢,用咱們本地話就是多少也能誆誆騙騙滴,你說是不”。

我不置可否,有些好奇,又有些說不上來的怪,回想那天晚上的經曆,我真的覺得神奇,這可不是我這個年紀的孩子能想明白的,這要我真的學會了,我不得在同學當中成了半個小神仙啊。想想有些激動,我又不禁有點擔心,我媽可是不讓我跟他來往啊。

他看著我的臉,一會紅一會白的,問我擔心什麼呢。我回答說怕我媽打我。他笑了一下,說“你麵相中就是六親無靠,你父母不能給你任何幫助,還會阻礙你以後發展。”也不知道這句話因為是不是這句話說中了我的內心,我爸媽從小無論做什麼都覺得是我的問題,無論我做的對還是錯,做的對他們覺得不如他們預想中做的好,做的錯又得捱罵。哪怕被人欺負也是揪著我一頓打罵,回家就告訴我不許再和欺負我的人玩,我當時就覺得他或許說的是對的。我就不告訴我媽了,先學著,以後有了能耐,我媽也得聽我的不是。這麼想著,我就開心起來了。看著天上又爬滿了烏雲,我知道雷陣雨又要來了,離家有點遠,我得趁下雨前回家了。

於是我對他說“你到底叫什麼,我咋稱呼你啊”他又倒了一茶缸水,坐在那衝我吼到“不是告訴你,外頭叫師傅,在家叫叔嘛,啥腦子,就這還學習好呢?”我有些生氣,“這跟學習好有啥關係,我總不能叫你師傅,連你真名都不知道吧。”見我有些急了,他也態度軟了下來“我家裡就一個人,冇名字,以前道號抓穩子”我哈哈笑出了聲,提了提褲子“這也叫名字?哪有人叫這個名字的”他說他也不知道,是他師傅起的,他師傅是四川人,不會說普通話,他也是聽懂聽不懂的,把他師傅的話翻譯成我們本地方言,就是這麼個名字。

我還在笑的時候外麵閃電都打了一個了,不由我耽擱,我趕緊跑到了院裡“抓師傅,我先回家呀,過幾天再來昂,下雨呀”一邊喊我一邊忍不住的笑,太有意思了,抓師傅,哈哈

他倒不惱,也被我這一喊逗笑了,接著回了我句“兔崽子,要跑趕緊跑,跑慢了下雨把你個兔子讓雷神爺拽走”聽見他這麼瞎說,又突然覺得他好像精神有點毛病,又不知道說啥呢,我一路小跑朝家跑去,心裡想著,這就半步徒弟了?

--後事如何,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