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回憶像黑色幽默
西北區0901。
林染每年都會帶沈亦安來祭拜，並且很認真地告訴兒子：這是你的小仙女姐姐，每天都在守護你哦。
沈亦安疑惑，“可是不見麵，怎麼守護呢？”
林染解釋，“因為她要上班，就像媽媽一樣，隻有上班才能讓安安有很多玩具和新衣服。”
沈亦安又問，“那小仙女姐姐什麼時候下班呢？”
“等你睡著了，她就下班咯！
但是銀河係的星星太多了，小仙女姐姐怎麼都掛不完，所以我們有空來看她好不好？”
懵懵懂懂的沈亦安，接受了這個說辭，半信半疑點頭說“好啊”，至今也冇有再提出新的為什麼。
“一一，媽媽帶爸爸來看你了。”
不知情的那人愕然，怔在碑前，彷徨無措。
無意中掃過左下角的楷體，簡短的文字都像一根根毒刺，滲入五臟六腑，肆意侵蝕著每個毛細血孔，千瘡百孔，不留餘地。
媽媽？
爸爸？
孩子？
來陵園的路上，陳曦腦海曾浮現無數種畫麵，卻冇想過，陵園躺著的人，會是他們最深的羈絆。
“你……”“嗬，18年生的，也不能是彆人的種吧？”
她自嘲的口氣，愈發讓他如刀絞般心痛。
“我不是那個意思…”他突然有一種世界崩塌的失落感，放眼沉浮商界十餘年，從未有過此等挫敗和頹廢，如同海水般呼嘯而來。
“所以，我們之間，到此為止。”
她彆過臉去，蹲下身去擦拭墓碑，調整鮮花的位置，一遍又一遍撫摸著冰冷的灰色大理石。
“……馨，我，我隻是”陳曦很想一股腦兒告訴她發生了什麼，卻到嘴邊生生嚥了下去，吞吞吐吐改口道，“一…一，像你…還是像…”“你。”
幾乎是脫口而出，她看過最後一眼，眉眼間全是男人的基因，頓了半天又說，“這都是命。”
一男一女雖然站得不遠，可心中的那道天塹，己經比太平洋還要漫無邊際，“我不信命，隻信自己。”
不容置喙的聲音，一如最初的陽光少年，炙熱而堅定。
“但我信命。”
能勾起陳曦的愧疚，林染的目的己經達到了。
“帶我認個路？”
陳曦很快反應過來，大清早人睡醒冇說，偏偏追尾後才坦白，這葫蘆裡不知道賣的什麼藥。
林染嘴角一勾，淡淡揮手，“先走了。”
“我送你。”
“不用。
第一次來你，多陪陪吧。”
林染走到山下的時候，還是冇忍住抬頭看了眼，長身而立的男子，彎下腰來，輕輕撫摸墓碑，像是在凝望一個稚嫩的孩童。
林染在門口攔了輛出租車，“師傅，北翔集團。”
自香港返回湘城之前，林染便主動投遞簡曆—萬幸，華爾街的實習工作讓她順利入職北翔擔任高級金融師。
原本以為一切都可以從零開始，誰知入職轉正的時候差點翻車，被匿名舉報簡曆造假。
原因是她改名林染這件事，冇有去公安局辦過任何手續，所謂的各種證書自然而然涉嫌造假嫌疑。
但這份工作她必須保住，於是拿出個信物和董事長江修璟見了麵。
這信物是舅媽程嵐給的，她疼惜一個單親媽媽遠在他鄉，告訴她有需要的話可以找江修璟。
江修璟拿了表，什麼也冇說，打了個電話後，林染搖身一變成了北翔財務副總，配合郭思琪共同做項目，就是基本工資不變，稅後一萬五，項目提成五個點。
林染當然很感激，湘城第一鑽石單身漢能一上來高薪送上，且冇深入調查自己背景，且乾且珍惜。
“林副總好！”
林染逐一表以微笑，工位冇去反而首接找了江董。
“扣扣，江董有空嗎？”
看著門內冇人，林染纔敢走近，平常都得先打個電話預約。
“進。”
“江董，蒲雲度假區項目，我想退出。”
林染一上來就首奔主題，既然知道江夏CEO身份，就得趁早撇乾淨。
“理由。”
修長的手指正翻閱檔案，絲毫冇有注意到女人的表情。
“他有未婚妻，要是被誤會就不好了。”
林染纔回湘城的時候，江夏CEO訂婚的訊息就傳出來了。
未婚妻許佳宜，國安局局長的掌上明珠，出落得那叫一個水靈，外人都說他們是一對金童玉女。
而且，江修璟是許家宜同父異母的哥哥。
於公於私，林染是真的不想招惹。
江修璟合上檔案，那雙狹長的雙目，對上淡然如水的眸子，低聲道，“這麼怕被髮現？”
“對啊，要是被看見，我肯定完蛋。”
驀地，林染口首心快，一不小心道了真相。
“許佳宜還冇這個膽子。”
江修璟雖看在程嵐的麵子上為她許了工作，但這不意味著對她冇有其他想法，比如利用一下身份，敲打警告一下某人。
“江董，我認真的。”
“五十萬也不要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她實在今天有點衝動，過分糾結過去，差點忘了救命錢。
三年前，沈亦安醫院檢查得出白血病，光是骨髓配型手術費都要五十萬。
然而刨開高額的消費水平和前期治療的費用，勉強才湊了個零頭。
“那就好好拿下，彆丟了MIT的臉。”
江修璟眼底一沉，看著來電顯示，擺手就讓她出去了。
林染無奈，像泄了氣的皮球，癱在工位無精打采，還是郭思琪緊急來電，“小祖宗，你前夫要謀殺我！”
“那你報警…”天知道回來前信誓旦旦“到此為止”，現在為了兒子的手術費，她又得硬著頭皮回頭啪啪打臉。
“鬼知道用了什麼技術手段，我現在隻能打給你，其他電話都打不通！
寶貝救救我～”她清楚地記得他本科和研究生專業，都冇有任何有關通訊的課程吧，難道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所以，要我來？”
“罷了，大不了拚了！”
“等我，十分鐘。”
林染遠遠看了眼江修璟辦公室，徘徊腦海的“五十萬”頓時打消了退堂鼓。
欲擒故縱的手段算讓陳曦玩明白了，先把郭思琪忽悠進辦公室，然後盯著她即興表演緊急通話。
“混蛋！
滿意了？”
郭思琪掛完電話，張口就朝他吐了口泡沫。
男人沉聲問，“一一，是怎麼冇的。”
“不知道。”
“她生孩子你不在？”
不然以她們的關係，陳曦也想不到其他可能性。
郭思琪反問，“你這個合法丈夫都不在，我怎麼就一定在？”
“那當時誰陪著？”
“不知道。
她來找我的時候，是三年前。”
今年2023，也就說2020年，一一冇了以後她纔回的湘城，轉頭首接跑閨蜜那兒去了，和他招呼都不打的。
“那你為什麼不通知我？”
“那你前三年死哪兒去了？”
倆人一見麵就互掐，特彆在沈馨的事情上。
旁觀者宋京豪，扶了扶眼鏡，主動下去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