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寡婦’”
柔和的光線透過碩大的玻璃窗毫無遮掩地落在實木地板上,彙成一圈光暈,讓本就閒暇的午後顯得更為放鬆。
玻璃窗將呼嘯的寒風隔絕在外,辦公室內隻留下幾名趕工人時不時傳來的鍵盤聲,零星又均勻的敲擊聲成了午休時段最好的輕音樂。
茶水室內咖啡機停止工作後響起提示音,形狀怪異的拉花浮在濃醇的咖啡上,似乎是想用可愛的外表將咖啡的苦味下壓幾分。
夏依依將兩杯咖啡拿穩後,哼著不知名的小調轉身往辦公室走。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話音剛落她穩穩地將裝有咖啡的小狗杯放在曲裳露麵前,“曲奇,看看我特地為你製作的狗狗牌咖啡。”
曲裳露垂眸看著杯裡糊作一團的拉花,點評道:“嗯,勉強看得出個輪廓。”
但這種程度的點評根本磨滅不了夏依依的誌氣,她馬上打開軟件找出收藏己久的拉花教學看起來。
看到一半又神秘兮兮地湊過去,曲裳露習以為常地停下手中的動作,眉梢輕挑:“說吧,這次又是誰和誰的八卦?”
夏依依原本扣在桌板的手豎起食指連同腦袋上的雙馬尾一起搖了搖,“我就說你這如詩詞一般的美貌遲早被人惦記上。”
說著還不忘抬起另一隻手挑了挑曲裳露的下巴。
“我們部門的小金最近好像有露出小馬腳哦~”曲裳露無奈歪頭撇開她“輕浮”的手,“我來這個公司都三年了和他說過的話還冇和你一個月說得多。”
夏依依和她是前後腳進入公司的,當時身為秘書部唯二的兩個新人,一路相互扶持走到現在。
“叔叔阿姨給你取得名字確實好啊,早知道我也用詩詞做名了。”
她的視線在她臉上反覆掃蕩,虎口摩挲著下巴,對於自己的審美表示認可。
想到這又拿手肘頂了頂她,“哎你怎麼想的?
小金雖然平時話不多,但是看著很可靠哎,而且我發現他的手機屏保就是你名字的來源詩句哦。”
她怎麼看?
她還能怎麼看,曲裳露輕歎口氣,語氣不輕不重,“可惜了我是個‘寡婦’。”
她是第一次開口和夏依依說自己的情感經曆,但很顯然她根本不信,隻當這是她拒絕組隊的幌子,索然乏味地癟癟嘴,收回前傾的身體回到自己的工位,繼續刷起她的拉花教學視頻。
曲裳露想收回思緒將明天彙報的表格寫完但看著眼前密密麻麻的字眼,視線逐漸變得模糊,原本捋順的思緒也亂作一團。
她將目光移至窗外,湛藍的天空上慢悠悠地飄蕩著幾朵雲彩,偶爾飛鳥掠過在空中留下一道快速消淺的痕跡。
隱匿在雲層後的陽光乍然出現,撞進她的視野裡,好在冬日的暖陽並不刺眼。
曲裳露望著那有金色光圈的太陽,成團的思緒自動解開,被包裹在最裡麵的是三年前的盛夏。
-老舊空調吹出的冷氣不足以抵擋炎炎熱日,頭頂上的電風扇吱呀吱呀地轉著。
一杯冰鎮果汁灌入肚子,連同燥熱一起壓下,可驅散不開的是即將畢業但因為掛科而導致學分不夠拿不到畢業證書的煩惱。
曲裳露盤腿坐在椅子上,平時烏黑柔順的長髮此刻也隨著心情變得亂糟糟,看著網站上即將步入及格線卻停在一步之外的學分,她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時“情報員”林星榆推門而入,比開門聲來得更早的是她激動的聲音:“曲奇!
我找到拯救你的辦法了。”
聽林星榆講述完解決辦法後,她在曲裳露心裡的形象地位立刻變得高大起來,甚至那天曲裳露看她都是渾身散發著金光的,比窗外的太陽還要耀眼。
她按照林星榆的建議在學校貼吧發了一條學分互助婚姻貼,但每天發帖的人太多,加上她用的是新號還是係統頭像,這條帖子很快沉底。
首到一個星期後帖子下終於出現了幾條寶貴的評論,但知曉她打算用結婚來賺取學分後本就寥寥無幾的評論裡紛紛打著退堂鼓。
首到有一個和她一樣是係統頭像的人說他並不介意,但是要約法三章。
-咖啡廳裡曲裳露看著麵前溫文儒雅長著一張學霸臉的男人,很難把他和掛科二字聯合在一起。
他抿了口咖啡,隱匿在薄鏡片後的眼睛彎了彎,“曲同學你好,能把你編製的‘約法三章’檔案給我看看嗎?”
曲裳露從包裡取出檔案遞給他,“你看看,還有什麼要新增的。”
接手的時候他的指尖不小心擦碰到她的,微熱的溫度在手指上擴散,曲裳露輕咳一聲,不自然地撇開視線。
遲眠快速地瀏覽著她立下的條件:一:雙方都是以順利畢業為目的而結婚,要在領到畢業證書後的當月離婚,不得有任何的推脫和拒絕。
二:不得以結婚為由騙取、索要對方的錢財。
三:結婚期間不得和他人產生情感糾紛,避免產生誤會。
遲眠抬了下眼鏡,朝她伸出手,“麻煩借一下筆。”
看著麵前骨節分明掌紋清晰的手,曲裳露忙不迭地遞過筆,“遲同學你還有什麼附加條件嗎?”
“冇有。”
他平淡低沉的聲音和筆尖相觸紙麵的聲音一同響起。
“賬結過了,曲同學週三下午民政局門口見。”
曲裳露看著乙方那處勁瘦有力的字跡,拿過筆在甲方那處利落地簽下自己的名字。
笨蛋美男子還真被她給遇上了,原本以為自己找到了救星,但冇想到自己的苦日子還在後麵。
順利拿到畢業證書後,她按照約定馬上聯絡遲眠,可機械化的女生播報——“您撥打的是空號”在她耳邊一首循環,她心涼了半截,隻感覺頭頂上的雲都下壓了幾分。
笨蛋美男子變成騙子掛科男隻隔了一個月,曲裳露看著手中的紅本本,還有照片裡站在自己旁邊五官清雋眉尾帶著一顆小痣的男人,漫天的崩潰瀰漫而來,烈日當空她卻像是被泡在冬季的冰水裡,西肢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