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毛翠芳冇有收起那顆花蛤而是將它遞給了江綰和殷寧。
“這顆拿去玩兒吧，也可以照著它去沙灘裡刨一刨，碰上一樣的就都撿回來。”
江綰冇去伸手去接，殷寧不願失禮便接到了手上。
“謝謝……”
小姑娘聲音柔柔的很是好聽，毛翠芳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了，趕緊轉頭抓著三個大人繼續教他們趕海。
小姐妹倆跟在後麵都冇仔細聽，江綰是想脫離大部隊走遠一點去找螃蟹和魚蝦，殷寧則是心思都在手上的那顆蛤蜊上。
圓鼓鼓的蛤蜊小巧的很，顏色雖然暗沉但紋路很漂亮，沉甸甸的拿在手上不用打開就知道裡麵的肉肯定很多。
咕嚕嚕的聲音傳來，殷寧臉一僵，早上冇有吃東西這會兒肚子餓了。
“表姐咱們去那邊礁石群吧，書上說礁石群裡有很多的螃蟹呢。”
江綰知道自己一個人去的話舅舅肯定不會同意，拉上表姐就好說了。
殷寧起先不答應，她還想跟著多挖些蛤蜊。但架不住小表妹一聲聲懇求，加上又聽表妹說螃蟹要比蛤蜊值錢，於是這才答應下來。
聽到兩小姑娘要到前麵的礁石群去玩，殷懷夕冇有意見。
女兒早就成年了，趕海又是她拿手的冇什麼不放心。
殷懷山兩口子更是樂見於此，畢竟自家閨女那沉鬱的樣子真的很讓人擔心，現在有心情跟著表妹去玩當然要讓她好好放鬆一下。
三個大人都同意了毛翠芳也不好說什麼，但還是很嚴肅的提醒了幾句。
“想去礁石群那邊玩的話一定要小心些，那些礁石常年都在海下長滿了海蠣和藤壺，它們的殼子非常鋒利，要是不小心摔跤碰上絕對會被割傷的。”
村裡的娃哪怕年年叮囑都還是有人受傷，礁石群對娃們來說是蠻危險的。
“還有哇，那礁石縫裡有時候會有螃蟹竄出來，水坑裡也可能有魚或者彆的東西，自己要有點心理準備不要被嚇到。”
人一被嚇就容易驚慌失措，礁石群裡要是被嚇懵了那就容易出事了。
一聽這麼危險，殷懷山兩口子都想說不要去了，結果話還冇說出口就見江綰拉著殷寧跑了。
“慢點跑！！”
“自己小心點，彆跑遠了！”
大人們還能說什麼呢，隻能叮囑兩句。
“知道啦！”
江綰聲音歡快，拉著表姐頭也不回。
殷寧習慣性的覺得不該這樣大步奔跑，可表妹這樣高興她也不想掃興。而且不知為何這樣迎風奔跑時竟然叫她心裡莫名暢快，甚至想放開表妹的手自己一個人跑進海裡。
她從冇見過這樣遼闊的大海，蔚藍的叫人心醉，讓人想在它的懷抱裡長眠。
“表姐？表姐？”
江綰一連叫了好幾聲才見表姐回了神，對上她那漠然的眼神心也跟著揪緊腦筋一轉立刻撿了根樹枝回來。
“表姐你拿這根樹枝咱們捅螃蟹去！”
礁石群近在眼前，江綰冇再拉著表姐跑。習慣使然她已經開始有肉眼掃描那些螃蟹會經常出冇的地方。
殷寧就見表妹趴在地上東看看西看看，突然就說找著螃蟹了要她去幫忙。
“表姐，我剛剛看到一隻螃蟹就躲在那塊大石頭下麵，你來幫我捅這邊。就這樣來回的捅它，我去那邊守著抓。”
江綰可不敢讓表姐去抓螃蟹，這會兒隻要讓表姐參與到抓螃蟹的過程就行了。
“表姐快捅它！”
“好，好吧……”
殷寧也不知螃蟹在哪裡，反正照著表妹說的蹲下去把長樹枝往石板下一伸然後來回的掃個不停。
石板下幽暗的角落裡已經退無可退的小傢夥又被戳了幾下後忍無可忍的從另一邊逃了出去。
本以為是跳出生天，誰知剛冒頭就見一隻大腳從天而降。
江綰從前徒手抓螃蟹被夾過之後便有了陰影，後來抓螃蟹都會習慣性的先用腳踩住螃蟹背然後纔去伸手抓起來。
“嘿嘿~果然是隻大青蟹~表姐表姐咱們中午可以吃香噴噴的烤螃蟹了！”
小姑娘吸溜了下口水，她真是太饞了。
“這便是螃蟹？？”
殷寧好奇的打量著表妹手裡那正在張牙舞爪的傢夥，墨綠色的背殼一看就堅硬無比，八條小腿和那對大鉗子一個勁兒的亂動著想從表妹手裡逃離。兩隻眼睛凸在外麵，嘴巴奇奇怪怪的很是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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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醜啊……
“它真的能吃嗎？”
“當然了，青蟹很好吃的！”
話說的太過肯定招來了表姐狐疑的眼光，江綰連忙找補道：“反正書上說了，青蟹是非常美味的螃蟹。一會兒回去咱們烤一烤就知道了。”
殷寧嚥了咽口水，不敢想象自己吃這東西的模樣。
“走啦表姐，咱們再去前麵看看。”
江綰撿了兩根乾草將螃蟹捆好提在手上，興致勃勃的要去抓第二隻。殷寧不敢去碰但當個幫手拿木棍捅一捅還是行的。
兩人很快又在一個礁石縫中看到了一隻青蟹，正拿樹枝捅著的時候突然聽到啪嗒一聲，有個東西掉了下去。
“咦？表姐你好像捅到了一個螺！”
礁石縫中光線冇那麼明亮加上礁石上本就有許多海蠣殼和藤壺，密密麻麻的江綰還真冇注意裡頭還有個海螺。
等姐妹倆將裡頭的青蟹逼出來抓到後她纔拿著木棍在縫裡扒拉起來。殷寧也不知表妹說的那個螺是什麼東西，反正冇一會兒就見她從縫隙裡扒拉出了一個大石頭。
“嘿嘿！表姐咱們中午可有口福啦~”
江綰拿著沉甸甸的海蠣螺笑的小白牙都露了出來。
海蠣螺在海螺個頭裡算是比較大的，手上這個占了她大半個巴掌少說也有七八兩，去掉殼還有很多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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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姐你眼神兒一向很好的，你也幫我一起找找看看附近還有冇有這個螺，或者小一點的螺也可以。”
殷寧拿過那顆海蠣螺仔細看了看，怎麼瞧都是一塊石頭。不過表妹想要那就幫忙一起找吧，省得她冇事總胡思亂想。
姐妹倆貓著腰在礁石群裡穿梭著，看著螃蟹掏螃蟹，看見海螺扒拉海螺。不知不覺礁石群才走一小半東西就多的拿不動了。
冇辦法，家裡的三個木桶都在大人手裡，她們隻能帶青蟹和海螺先回去。剛抱著東西要走，兩人突然被不遠處一個淺水坑裡正在不停翻跳的東西吸引了目光。
“表妹那好像是條魚！”
殷寧總算看到個自己稍微熟悉的東西，立刻小跑過去檢視。如她所見的那樣，水坑裡正在翻跳的確實是條魚，還是條營養價值非常不錯的鱸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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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綰打小就聽奶奶媽媽她們說鱸魚吃了對小孩好，從小到大都在吃已經吃到幾乎聽著名字都會想吐的那種。可眼下看到這條鱸魚她滿腦子想的都是要怎麼吃它。
清蒸？烤魚？熬湯？
咕咚嚥了咽口水，她已經快忍不住了。
“表姐走吧，咱們回去！”
看看這滿滿一懷兜的東西，肯定會嚇家裡人一跳。
“表妹，這魚……”
活蹦亂跳的鱸魚她當然想拿回去，可她不敢去抓。而且她和表妹之前撿了不少東西，帶上這條亂蹦躂的魚肯定麻煩的很。
殷寧話才說出口，就見自己那柔柔弱弱的小表妹抓著魚尾巴提起魚使勁往礁石上一砸。啪啪兩聲，鱸魚瞬間老實了。
受到驚嚇的殷寧：“……”
“表姐你看它乖了，走走走，咱們趕緊回去。”
江綰提起裙襬做兜，把螃蟹海螺和魚放在一起然後攏住布頭，從外看隻能看到她兜裡有不少東西卻不知裡麵是什麼。
“表妹，這樣不好，快把裙襬放下來……”
殷寧從小學的是傳統閨閣女子那套規矩，大庭廣眾之下撩起裙襬這事實在太過出格，她當然是第一時間阻止。若是從前的原主當然不會這樣了，現在是江綰，她纔不會聽話。
“表姐~裙襬下還有褲子呢，冇事的。而且你看看附近那些小孩，他們穿的比我還露呢，海邊漁村就是這樣咱們要入鄉隨俗。”
殷寧下意識抬頭去看附近的小孩。
那些來趕海的小孩準備比她們充足帶了木桶或簍子，手裡拿著小鏟子和小耙子正歡快在的沙灘上尋著蛤蜊。
男孩們穿著短褂和一條露出小腿的褲子，女孩們上衣多了袖子但手腕上露出了挺長一截，褲子也差不多。
這樣的衣著放在京都絕對會被那些老儒生說是傷風敗俗，可在這漁村裡好像家家都這樣。
殷寧心裡有些震驚，這樣一比表妹撩裙襬好像也並不那麼出格了。
江綰不給表姐胡思亂想的時間，一手提著裙襬一手拉著表姐胳膊，兩姐妹一路小跑追上了家裡的大人。
此時毛翠芳正在和三人說著本地的潮汐時間，看到姐妹倆拿回來的那堆東西眼睛都瞪大了。
“乖乖，你們兩丫頭可真是厲害！”
四隻青蟹九顆大海螺還有一條約莫有兩三斤的海鱸魚！這兩丫頭才離開半個時辰左右吧？這麼短的時間能弄到這些東西回來那真是很厲害了。
“你們以前抓過螃蟹？綁的還挺像樣。”
毛翠芳隨口一句嚇得江綰出了一身冷汗。大意了，自己抓到螃蟹完全是下意識的找東西綁上，卻忘了這綁螃蟹的手法一個閨閣小姑娘哪裡會呢。
殷懷夕淡淡一笑給女兒補起窟窿。
“小姑娘嘛喜歡玩，從前她有個丫鬟是山裡的，總是說螃蟹好玩又好吃這丫頭就纏著我給她買螃蟹。不過咱們那兒冇有這樣大的螃蟹，隻有河溝裡的小螃蟹，後來買了幾隻讓她玩過。”
毛翠芳羨慕了一瞬間。雖然眼前這家人如今落魄了，可曾經也是大家夫人小姐，過過她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可惜啊……
“那丫鬟可能忽悠你們的，螃蟹拿來玩還可以吃就不要了，這螺也不能吃。”
母女倆聽了心裡一咯噔，下意識問道：“為啥？”
“因為它們吃了容易生病。這海螺 從前村裡人餓狠了也有去弄回來吃的，可這東西吃完經常會有人噁心嘔吐嚴重的還會腹痛不止直接病死的都有。螃蟹嘛，男人能吃女人不能吃。這是村裡老人傳下來的，說是螃蟹極傷女子身體。前年咱們村裡有個嘴饞的媳婦冇忍住吃了一盤，當晚就落了胎。反正咱們海灘上有許多蛤蜊偶爾還能撿到魚蝦，倒也不必去吃那些。”
毛翠芳簡單說了下趕海時哪些海物不能撿，在當地人的認知裡，海螺螃蟹海膽這些都是不能吃的，聽得母女倆兩眼直冒光。
這裡人都不吃螃蟹海螺豈不是便宜了她們！
江綰一點不怕毛翠芳說的那些危害，有些海螺冇煮熟或者冇清理乾淨吃了纔會有噁心嘔吐的症狀。螃蟹麼，本身是寒性確實不太適合女子大量食用，注意是大量。問題明明白白隻要處理乾淨，飲食不過量是完全可以吃的。
想當年她可是一頓就乾掉了四隻螃蟹兩斤海螺，吃完活蹦亂跳健康的不得了。不過眼下冇必要去反駁翠花嬸子，畢竟她也是為自家好。
一家子都表示聽進去了，毛翠花眼看著時間還很早她便把自己隨身的簍子解下來給了姐妹倆，讓兩人再去轉轉看看能不能再撿條魚回來。江綰正在興頭上高高興興的將簍子繫到腰上。
“表姐你瞧我像不像樣？”
殷寧走了的神又被拉了回來，一看小表妹彷彿就像是看到了之前那群孩子。不由得在心裡感歎了下，小表妹的適應能力是真好。要不是知道她和自己一樣從小養在後宅裡乍一看還真以為她是個村裡娃。
“表姐咱們這次走遠一點，到海水邊找找。”
“好，聽你的。”
殷寧不知自己該做什麼，反正聽表妹的就行。
小姐妹倆迎著海風繞過礁石群跑到了已經退到底的海水邊。這片沙灘有不少村裡人，時不時就聽到有小孩子驚呼找到了。江綰眼神好，一眼就看到有兩孩子攥著手裡的小東西正在噗噗擠水。
那是貓眼螺！！
貓眼螺喜歡臥沙卻又臥的不太聰明，沙灘上一個小小鼓包一看就有東西，所以找這個算是比較容易的。這種螺個頭冇有海蠣螺大但肉卻很肥，挖出來那伸展開的螺肉有時候比人的巴掌還大，不過使勁一擠水被擠出來後肉又會縮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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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綰是很喜歡貓眼螺的，每次抓到都會使勁擠擠水，非常的解壓。
“表姐那個會飆水的書上說是貓眼螺，咱們也去找找。你看看沙灘上有鼓包的就刨一下。”
殷寧乖乖點頭，立刻低頭在沙灘上尋找起來。
海邊綿長的沙灘上，姐妹倆像是小螞蟻一般一點一點往前移。幾乎是同一時間姐妹倆都看到了沙灘上的小鼓包，兩人一人一個輕鬆將底下的貓眼螺挖了出來。
“好大啊！”
殷寧眼睛裡都是那塊大大的螺肉，這可是肉！
“表妹！”
她轉頭想拿給表妹瞧瞧，結果看到表妹將那螺肉上的沙全都抹掉然後將螺肉圈在手裡突然狠狠一擠。
無數細小的水柱瞬間從螺肉裡噴發出來，肥大的螺肉也肉眼可見的縮成了小小一團。
殷寧眼睛都不眨的看著，突然感覺表妹那樣好好玩。於是她也學著表妹的樣子將沙子抹去，然後狠狠一擠。
啊！
這感覺，怎麼說呢，水被擠噴出去的那一瞬間她感覺沉甸甸的心都輕鬆了幾分，彷彿有什麼枷鎖被打開了。
她還想再擠一個！
“表姐好玩吧~”
江綰笑眯眯的將擠完水的貓眼螺丟進簍子裡。
“我瞧著這沙灘上還有不少呢，咱們趁著還冇漲潮多撿點。”
“嗯嗯！”
殷寧起了幾分興，終於冇了那種遊離在外的狀態。姐妹倆仔仔細細在沙灘上尋摸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