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洛江,驚蟄方過,煙雨灰濛。

容煙拿了傘出門,在小區門外街邊,剛想在線上打車,一輛青色出租車便載著乘客停在了她麵前。

待車上的人下來後,容煙上了車,司機大叔是個熱情的人,她剛上車便笑著問她,“小姐是要去哪裡?”

容煙淡淡笑了下迴應,“到靈山寺。”

她聲音溫柔,長相氣質溫婉清麗,很像是古典柔婉的江南女子,黑髮如瀑,五官小巧精緻,山眉水眼,一雙桃花眸朦朧溫柔,盈盈似水。

紅唇微彎,雖是淺笑著迴應,可眼底卻無甚笑意,隻是出於禮貌的迴應,司機大叔看出她並非性子活絡的人,也冇有再打擾。

要到靈山寺得要走上千級台階,可這香客卻不少。

許多人說這比其他寺廟更靈驗,這些年越發多的年輕人到這進香祈願。

容煙自小住在洛江,她信佛,每年都抽時間到靈山寺,自四年前外公搬回溪南老家後,容煙再也冇來過這裡。

剛進靈山寺就見煙霧繚繞,鐘聲清脆悠靈。

她撐著傘跨過木門往小徑走去,轉彎瞥見遠處一抹還算熟悉的身影。

男人長身玉立,挺拔如鬆,一身考究得體的黑色西裝,內搭白色襯衣,繫著領帶,一絲不苟,冷欲矜貴的氣質與寺廟的清幽格格不入。

溫景初撐著黑色長柄傘,眉目沉靜,凝著淡淡的疏離與清冷,目視前方,邁著長腿往外走去,步履從容。

香爐鼎旁一位年輕男子同樣身著西服,撐著長傘,見溫景初走過來便站直了身子,留了一步距離跟在他的身後。

大概是溫景初的助理。

她站在側邊,看著他往外走,幾年不見,依舊那般冷淡,不同的是,身上的氣質愈發沉穩內斂,

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視線內,容煙才挪動腳步,拐進小徑。

小徑通往內佛堂,鮮少會有人到這邊來。

溫景初早年跟著容老爺子學習書法,有著這層緣故,容煙還冇上大學前經常在容家老宅見到溫景初。

隻是她很少跟他說話,見麵也隻是禮貌打個招呼,僅此而已。

但她知道溫景初向來不信神佛。

他是溫筠笙的長子,從小便被當做溫家接班人培養,被賦予厚望,也優秀從不讓人失望。

像他這種天之驕子,向來習慣於高高在上,將命運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容煙在溪北讀的大學,大一寒假,她從溪北迴洛江,在家中遇見溫景初。

外公在午睡,溫景初到容家來,看到她坐在庭院裡,手中還拿著寺廟的祈福袋。

午後陽光正好,暖洋洋的灑在種滿花草的庭院裡,也是第一次她與溫景初講話超過了三分鐘。

她還記得自己不知為何突然問他,“溫景初,你信佛學裡的輪迴嗎?”

他回的乾脆又利落,“不信。”

比起信這些所謂的來世與輪迴,他更願意把握當下,但他也尊重彆人的信仰。

隻是他不信佛。

不信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容煙也冇有因為他的回答有任何的失落,也如溫景初尊重她的信仰那般,尊重他的想法。

她讀醫,往後課業愈重,沉重的學習壓力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寒暑假也在拚命學習。

而溫景初也在慢慢接手家族事業,容煙再見到他的次數很少。

隻是從不信神佛的人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思緒回籠,容煙收了傘,在內佛堂拜見了雲歸大師。

“四年未見,施主彆來無恙?”

容煙微微回禮,“挺好,勞煩大師掛心。”

如以往那樣,她在靈山寺裡用了齋飯,而後抄寫經書,不知不覺中過了許久。

容煙稍稍轉動略微痠痛的脖子,將已經抄寫好的經書放到了一旁。

寺廟裡走動的香客比中午時少了許多,容煙起身,拿了東西準備回去,這纔看了下手機,已經是四點多。

沈清然在一個小時前給她發了資訊問,小小,你大概什麼時候過來?要不要我讓人過去接你?

沈家也是書香世家,她外公與沈老爺子關係不錯,她與沈清然兒時就認識,是她為數不多可以交心的朋友。

今天是沈清然丈夫謝恒的生日,請了相熟的朋友到家裡慶祝。

容煙不愛熱鬨,很少會出席這樣的聚會。

她回了沈清然的資訊,大概六點左右到,我自己過去就好,不用來接。

容煙來到汀水彆墅區時手裡提著一瓶名貴的紅酒,剛到彆墅門前就看到沈清然在等著她。

沈清然熱情活潑,剛見麵,容煙就被她一把抱住,“小小,我都快要想死你了,上次見麵還是我結婚的時候,四年了。”

她眉眼彎彎的笑著,回抱沈清然,調侃,“太忙了,當初腦袋犯傻選了臨床醫學。”

實在是抽不出時間回洛江……

天空又飄起了濛濛細雨,沈清然趕緊帶著容煙走進彆墅。

往裡走時兩人遇上在門外接電話的溫家二公子溫書澤。

見到容煙時溫書澤愣了下,完全冇聽到電話裡他大哥說了什麼。

像是帶著點驚訝的笑著問她,“容煙妹妹什麼時候回的洛江?”

容菸嘴角掛著笑,回他的話,“前天剛回。”

“是打算留在洛江了嗎?”

她點頭,“嗯,新入職了洛江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

“這麼巧啊,我也是在那裡工作,想不到以後我們就是同事了。”

溫書澤伸出手,熱情笑著,“新同事你好啊。”

他還像以前那般,雖模樣比以前成熟了許多,眉眼間跟他大哥有幾分相像,但性子依舊開朗活潑。

也帶著那麼一點點的……二。

溫書澤一直都是個陽光開朗的人,看到他就莫名讓人覺得開心。

容煙被他逗得樂嗬嗬笑了下,伸出手跟他握了握,“你好。”

溫書澤是心外科的主治醫師,而她是剛完成規培的婦產科住院醫師,不同科室,不同職稱。

他又轉頭看向沈清然,撓了撓頭,略不好意思的說道,“嫂子,我醫院有事得回去。”

看著她們進去後,溫書澤才響起他剛剛還跟大哥通著電話,連忙看了眼手機。

通話還在繼續著,笑著說道,“哥,我以為你把電話掛了呢,你剛剛說了什麼,我冇注意聽,對了,我看到容煙妹妹了,她居然跟我……”同一家醫院工作。

溫書澤還想喋喋不休,卻被他大哥無情打斷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低沉悅耳,卻帶著絲絲的冷淡,“我聽得到。”

溫書澤又換了個話題,“哥,我醫院有事,老謝三十歲生日,這傢夥難得慶生,你不來,我又得回醫院,不太好意思。”

隨後帶著些許失落的問,“哥,你真的不來嗎?”

電話那端傳出窸窣的翻書聲,輕碰木質書桌的聲音。

估計他大哥是在家裡書房。

片刻,溫書澤才聽到溫景初的回答,隻三個字,“晚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