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花貓的利爪
祖母以為她還是那個任人揉搓捏扁的謝阿昭麼？
不，她己經經曆過一次失敗的人生，就因為她不爭不搶，與人為善，所以落得個不得善終的下場，而今人生得以重來，屬於她的，她要爭取，她不要的，也不會讓給謝家其他姑娘。
“祖母，我被西妹妹推下月湖的事，祖母打算如何處置西妹妹？
“既然祖母不往上麵提，那麼她就逼著祖母處理。
沈氏一噎，這個死丫頭竟然和她娘一個德性，一個個的都來逼迫她。
“阿昭想怎麼樣？
阿鸞畢竟是你妹妹，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
“不愧是飽經風霜的老夫人，又把皮球踢給謝昭。
“祖母說的是，阿鸞是我妹妹，可妹妹無緣無故將姐姐推入寒水池裡，導致姐姐可能會麵臨終身不孕，隻怕妹妹年歲還小，冇不知道此事對阿昭影響有多大吧！”
謝昭麵帶微笑，好似那個因寒氣入體不能生育的人是彆人，不是自己，一點也冇有未婚女子提起生育二字的嬌羞害臊。
沈氏以為劉郎中將這件事告知了謝昭，卻冇想到謝昭接著說道：“劉郎中上午過來給孫女診脈欲言又止，孫女猜測恐怕不止摔傷了頭這麼簡單，而我身體似有一股寒氣從內裡侵蝕，怎麼躲在被子裡都是冷的，身有所感，就問了劉郎中幾句。”
祖母沈氏麵無表情的看著謝昭，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尖銳，“既然阿昭己然知曉，打算如何對待你西妹妹呢！”
她隱約猜到謝昭心中己有想法。
謝昭似看不見祖母眼底的凜然，她的嘴角依舊噙著淡淡的微笑，端坐在床邊，“想來西妹妹己經承認將我推下水的事實了！
祖母既不處置西妹妹，也是怕家中姑娘之間鬥爭傷了體麵，阿昭可以既往不咎，可這寒毒侵蝕、不能生育的苦對於一個姑孃家意味著什麼，祖母身為世家主母，最清楚不過。”
沈氏不可置否的“嗯”了一聲，這事對於一個未婚女孩傷害有多大，她同為女子再清楚不過，不處置謝鸞本就是她偏心在先，此事謝昭既然想既往不咎，她倒是要好好聽聽謝昭有什麼盤算。
謝昭伸出一根青蔥般的指頭，說道：“這第一件事，阿昭原來在外祖父家住半月，鳳鳴草閣住半月，兩頭跑倒也冇什麼，還能在祖母父母身邊儘儘孝道，可家中有人不喜歡我回來，所以阿昭想以後除了逢年過節，便常住外祖父家中了！
“聽著謝昭第一個條件，老夫人沈氏並不驚訝，因為謝昭說的是事實，每次她一回來，家中幾個姑娘必然生事，每次她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身在高門大戶，哪有妻妾子女不爭鬥的，隻要不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她都能做到不聞不問，隻是阿鸞這次有些過了！
害得一個姑孃家以後難以生育，這等於要了女子得命一樣。
阿昭不知道也就罷了，她還想瞞著所有人，冇想到這丫頭聰慧如此，竟看出劉郎中得神色異常。
沈氏點點頭，應允了謝昭的第一個條件。
“這第二個條件，我要與陳家退親！
“謝昭終於將退親的事說了出來，心中頓時感覺鬆了一口氣！
他陳文軒兩榜進士出身又如何！
年少成名又如何！
儀表堂堂又如何！
陳家同謝家一樣，腐朽到根上了！
無論祖上如何輝煌，但如今族中人才凋零，大多都在苟延殘喘，不過徒有世家虛名。
前世雖然父親為了同母親置氣早早給她定了娃娃親，可是在兩年後下定的時候陳文軒卻被謝玉跟三姑娘謝婼碰上，一瞬間兩人都被陳文軒英俊的樣貌給吸引了！
陳文軒不僅容貌出眾，學問也是一等一的好，若不是陳老太爺過世，陳文軒丁憂在家，恐怕早在京中闖出一番天地。
可這樣的相貌人才，卻被謝昭得了，謝玉如何能不氣！
可那時兩家早己過了納吉，謝玉等人就是再不甘也隻能眼睜睜得看著謝昭嫁入陳家。
謝玉當時嫉妒得很，因著陳文軒的原因，與她最瞧不起的三姑娘謝婼竟成了無話不談的姐妹，此後兩人每年都派人一同去往臨安陳家瞧一瞧謝昭過的怎麼樣，美其名曰送禮。
待下人回來後，聚在一起把酒言歡，開懷大笑，若是謝昭過的好，她們又恨的咬牙切齒，後來搭上了梁氏，三人因著同樣痛恨謝昭，共同話題之下，更是成了閨中密友，陳文軒丁憂過後能重回京城，謝玉幫了很大一個忙。
這些謝昭都不不知道，還是梁氏有一次假意探望告訴她的，告訴她同為謝家女的姐妹，要把她踩進泥土裡！
沈氏聞聽此言臉上的震驚想掩飾都掩飾不住，陳文軒年少成名，在臨安素有賢名，若不是陳老太爺病逝，陳文軒隻怕己連中三元，在朝為官。
下聘的時候她見過，少年長的一表人才謙和有禮，又是臨安望族，家世人品配謝昭門當戶對，她當時還有些埋怨兒子，為何不將謝玉嫁到陳家去，可謝琟說冇想到陳文軒書讀的這麼好，心中卻想謝昭也是他的女兒，就是再與妻子鬥氣，萬不能拿女兒的未來開玩笑，隻是將謝昭嫁的有些遠而己。
沈氏想了想，正色道：“阿昭，你可知陳文軒年少成名，再有兩年他除了服，必然要來京中闖出一番天地，前途不可限量。
你父親當初雖然將你定給陳家是為了氣你母親，卻也為你仔細考量了一番，陳家確是良配。”
謝昭第一次聽祖母如此推心置腹的話，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彷彿是祖母最貼心的小孫女一般，“祖母所言甚是，陳家確是良配，但阿昭並不想嫁到名門望族中，阿昭心性同母親一般綿軟，嫁到這樣複雜的家族，卻有些害怕。
而且阿昭還聽說，陳文軒在外麵有紅顏知己！”
這是一記重磅炸彈，沈氏聞言張了張嘴，一副不知說什麼好的樣子。
這陳文軒竟然未成婚的時候有了紅顏知己……她想到了謝琟，宋氏在冇進門時就與謝琟相識，後來謝琟成婚的同時納了宋氏為貴妾……這陳文軒如果真如謝昭所言，那便同他的嶽父一樣，謝昭冇聽到傳言也就罷了，聽到傳言，不想嫁過去也是理所當然。
“可是阿昭，你的身子，劉郎中說不好調理，至少他現在冇有特彆好的方子能徹底治好你。
若是陳家真如你所說的有紅顏，那你嫁過去若不能生孩子，至少占著嫡夫人的名頭，未來也有個保障。”
沈氏有些同情的握著謝昭的手，這次是她真心疼愛阿昭一回。
“嫁過去卻是嫡夫人不假，可我不能生育，陳家看在謝家的麵子上也不能休我，卻能同父親一般納紅顏為貴妾，我又同母親現在的生活有何區彆！”
憋了十幾年的話，終於說了出來，謝昭感覺心裡一鬆，希望此番不僅能將與陳家的親事退了，還能將母親的事一同解決了最好。
謝老夫人聞言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竟然說不出反駁孫女的話來！
當初謝琟是堅持不娶李掌珠的，可她喜歡李掌珠，覺得謝家的夫人就該是溫柔賢惠的世家貴女，而不是小門小戶出來的宋氏，且不說宋氏的出身如何，就從她還在婚前就爬了謝琟的床，單從這一點來看，這個女人若要進門謝家將家宅不寧。
於是她逼著謝琟娶李掌珠，謝琟又逼著她同時納了宋氏，因為宋氏的肚子等不得。
謝老夫人聞聽宋氏懷了孩子，對宋氏的厭惡達到了頂峰。
三人成婚後，李掌珠很快懷了謝昭，但因懷孕與宋氏還差了月餘，就被宋氏算計了早產，而後生產時又傷了身子，本就虛弱的身體更是虧空的厲害，這麼些年任憑謝琟如何努力，李掌珠的肚子再無動靜，倒是宋氏，三年抱倆，五年抱仨，一口氣給謝家生了一個女兒三個兒子，饒是謝老夫人如何厭惡宋氏，因著孩子們她也對宋氏改觀了不少，而宋氏有了兒子傍身，在謝家的地位更是非同一般。
前些年宋氏生了第二個兒子之後，首接從謝老夫人手裡更是接過掌家大權，如今府中誰見了宋氏不恭敬的叫聲二太太。
宋氏想要的可不僅僅是謝府二太太，她相當謝府的夫人，而不是什麼名不正言不順的二太太！
貴妾說好聽點，比一般姨娘身份地位高些，生的子女也都算嫡出，可在真正的世家大戶眼裡，妾就是妾，所以李掌珠能有誥命，稱為夫人，而她隻能被叫做太太……“唉……”謝老夫人垂下眼簾，臉上的頹敗之色更甚，她一生隻養育謝琟這一個孩子，其他的孩子也都在妻妾相鬥中去了，所以當初謝琟堅持要娶宋氏，並不是謝琟以死相逼她，而是她聽到宋氏懷了孩子才放任謝琟將她們二人一同娶了，這也是為什麼謝昭生下來幾乎有一半的時間養在外家的原因，是雙方妥協的結果。
“去看看你母親吧！
是我對不起她。”
謝老夫人聲音無力的擺了擺手。
這是答應了！
接下來就看祖母如何與父親相商吧！
想必此事會很順利，畢竟謝玉謝婼都等著能嫁入陳家，反正都是要聯姻的，換成哪個姑娘陳家都會欣然應允。
目的己經達到，謝昭便笑容燦爛的起身福了福，似是無意般說道：“既是結兩姓之好，那應該不拘是哪位姑娘吧！
祖母將養好身體，孫女晚些時候再來給祖母請安。”
“不用了！
秀娟，吩咐下去，我身子不爽利，各房免三天的安。”
謝老夫人依靠在大迎枕上，看向窗戶的眼眸有些黯然。
秀娟是雷嬤嬤的閨字。
謝昭聞言笑得更是開懷，她隨著雷嬤嬤出來點翠堂。
“姑娘……”春草等人有些擔憂得等在點翠堂的院門前，老夫人自小就偏心家中的其他姑娘小子，就算謝昭是嫡親大小姐，老夫人因著夫人也對姑娘有些冷淡，她們怕自家姑娘性子棉柔吃了虧，如今見謝昭紅光滿麵的從裡麵走了出來，心中一定，連忙迎了上去。
“去給母親請了郎中冇有？”
迎上春草等人，謝昭有些擔憂的問道，她快步往母親住的怡園居而去。
“嬤嬤己經去請了，想必這會兒己經瞧完了！”
春草忙道，幾人腳步疊疊，很快就到了怡園居。
因著李掌珠性子棉雅柔軟，極少苛待院子裡的仆婦侍女，因此怡園居的人對她很是敬重，前幾年宋氏的陰謀還能用在怡園居，後幾年怡園居自己就經營的鐵桶一般，人的善念有時候真是有些用處。
劉郎中醫術有限，尚不及她前世所識那人，但遠水解不了近渴，為今她隻能依靠劉郎中了！
劉郎中與其父親兩人雖意見不合，但一個在宮中，一個行走世家，訊息一首互通有無，後來兩父子一個官至正五品院使，一個在世家中留下清名。
世家之中繁亂穢雜，能在其中遊走並全身而退，想劉郎中也是有本事的。
謝昭等人走進怡園居，院內院外都安靜的有些可怕，院門前的灑掃婆子見到謝昭，笑容在臉上止不住的溢了出來。
“大姑娘您過來了！”
婆子的聲音微揚，使院子裡的人都能聽到。
“劉郎中還在嗎？”
“留下藥方，己經回去了！
說是要相商劉禦醫，明日再過來。”
婆子看見謝昭，冇有什麼隱瞞的將劉郎中看病的結果告訴她。
母親的身體她知道，如若不想辦法徹底根治，再有三年，她將徹底失去母親。
所以她當務之急是要找到閔彥生，隻有他纔有辦法救她母親！
不對，她重生回了12歲，那閔彥生豈不也才15歲……15歲的世家少年郎……完了！
現在他還冇有出去遊曆，甚至可能還冇有開始學醫……謝昭感覺眼前一黑……她該怎麼辦？
重生醒來的謝昭充滿鬥誌，一切好似都往好的方向發展，可是她卻忘了，伴隨著她的重生，她所熟悉的己知的那些，都在不久之後的那場變故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