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南枝
初秋的時節，本就有些蕭瑟，樹葉不知從何時開始發黃，不時有枯葉飄落，惹來陣陣歎息。
夜風雖大，卻並不猛烈，有些頑皮地拂動了美人們精心梳理過的長髮。
弄得幾個美人長籲短歎，也怪不了這詩情畫意的時節。
疆國王宮。
宮牆剛剛粉飾過，這一座座青磚砌成的院落，在秋日的陽光下熠熠生輝。
疆炎，疆國新王，他做事雷厲風行，再加上長得英俊，是疆國老王上最寵愛的兒子。
朝中一些大臣用美人討好他是最常見的情況，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給他送來一些漂亮的美人。
疆炎愛江山也愛美人，對所有的美人來者不拒，慢慢地，他的美人越來越多，也不冊封王妃來操持後宮諸事。
疆炎在西國內外也背上了一個風流成性、好色之徒的名聲。
疆炎從來冇有覺得美人多是一件壞事，宮中的美人數不勝數，但越到後麵，他就越覺得自己還是應該讓一些美人出宮。
因為美人每個月都有俸祿，國庫吃緊。
到了最後，美人的待遇甚至比一個普通的宮女還要差，有些還被公公、宮女這些下人欺負，運氣好的還能有宮女服侍，運氣不好的就隻能留在宮中打雜，什麼苦活臟活都要做。
疆炎寵幸美人的時候，從來不會去記那些美人的長相，可一旦記得，那個美人就會飛黃騰達。
於是，那些美人為了討好疆炎，無所不用其極，有些故意用特彆的聲音，有的與他擦肩而過，有的在寵幸時用西域的香水……總之，整個疆國王宮彷彿成了疆炎的後花園，明裡暗裡，勾心鬥角，美人之間的明爭暗鬥從未停止過。
在最近的一段時日裡，又有好幾個美人進宮，據說都是罕見的西域美人。
內侍卓公公本想在疆炎寵幸後把她們都遣散走，因為這些個西域美人，寵幸了再遣散也不算暴殄天物，而且她們都是些嬌滴滴的女人，琴棋書畫樣樣不通，語言也不通，萬一不會伺候，萬一惹惱王上，萬一是彆國派來的，後果不堪設想。
美人是不能隨意出自己宮門的，每天隻能眼巴巴地在門口等著，等著疆炎臨幸。
有幾個美人抱著僥倖的想法，扮作宮女或者公公，總想著出宮引起疆炎注意。
有一次一個美人跑到勤政殿，隻為見她的王上一麵。
這可把疆炎氣得七竅生煙，第二天就把她遣散出宮，也冇有給她遣散銀兩。
卓公公還捱了二十鞭，他也是一臉疑惑，為何美人們對王上是那麼熱情似火，而王上對美人們卻是如此的冷淡。
從此之後，就再也冇有美人敢這麼乾了，安生地待在自己宮裡，被遣散出宮的也隻能一邊哭一邊離開。
宮裡雖然給了她們豐厚的遣散銀兩，但她們總歸是想往熠國最尊貴的王上的龍床上爬的，榮華富貴，哪個美人不要呢？
卓公公領著幾名小公公進了勤政殿，疆炎正想著老王上對他說的話，他坐在紫檀木長桌上，閉目養神，指尖有規律地敲打著桌子，上麵擺放的筆墨紙硯也在顫動。
背後榕木架上的黃菊己經綻放，他那俊美的臉龐，頎長的身材，配上這秋日盛開的美麗花朵，當真是玉樹臨風，風度翩翩，他那濃眉大眼，儼然一副一國之主的模樣，見到卓公公，指尖稍停，向他望瞭望。
勤政殿兩邊是紅楓木多寶閣，多寶閣中堆滿了書籍，擺滿了奇珍異寶，古玩鑲金玉石，下方則是精緻雕龍圓椅。
長桌旁有一個白色的花瓶，花瓶裡擺著一些卷著的畫作，上麵用紅色絲帶纏著。
旁邊還有一把精緻的琴台，桌上還擺放著一把名貴的雲杉古琴。
卓公公拿著遣散美人的名冊，站在勤政殿門口，低著頭不敢看疆炎的眼睛，隻敢偷偷看了看多寶閣裡“寶貝”。
“卓公公，何事？”
疆炎清冷的聲音響起。
“稟告王上，這是老奴擬好的這一批美人遣散名冊，還請王上過目。”
卓公公躬身道，對於宮中如今棘手的遣散美人的這件事，他不敢有絲毫的耽擱，趕緊將手中的名冊遞給疆炎。
疆炎接過遣散名冊，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在泛黃的紙張上，發現了“沈南枝”這個名字，心頭一動。
“萬樹寒無色，南枝獨有花。”
“南枝……”疆炎若有所思，眉頭一揚：“這個叫沈南枝的可有侍寢？”
“沈美人還冇有侍寢。”
卓公公聞言，滿臉冷汗，偷偷看了眼疆炎的表情，緊張道。
他心想這位美人也是奇了，彆的美人是用儘各種手段想留在宮中，而她則是想方設法要離開王宮，自己就是一時被銀兩所惑，纔會同意把她的名字寫在遣散名冊中。
未侍寢的美人是斷斷不能出宮門的，現在王上居然看中了這個名字，對沈南枝產生了興趣。
卓公公心想，看來隻能找個說法把這件事圓過去了，免得這事鬨大。
到時候不但沈南枝出不去，還惹惱了王上，王上雖念舊，不會對他如何，但肯定會罰他月俸，讓他這個內侍總領顏麵儘失。
他也在宮中失了信用，答應沈南枝出宮，沈南枝也冇出宮。
“南枝……”疆炎拿著精緻的白色瓷盞，喝了一小口，視線再次落在那個名字上，“本王冇想到，卓公公竟然不熟悉宮規？”
“王上，是老奴疏忽了，請王上恕罪！”
卓公公馬上跪倒在地，後麵跟著的小公公哪裡見過這陣仗，頓時滿頭大汗，首打哆嗦。
“冊子裡的都遣散了吧！”
疆炎隻是看了一眼卓公公，心裡己經知曉，念及卓公公伺候多年，便不再多言，不想與他計較，“沈南枝可留。”
“遵旨！”
卓公公摸不清楚疆炎的心思，咬咬牙道：“王上……老奴先告退了！”
“至處刑閣領二十鞭！”
疆炎開口說道，使得諸人神色一凝，“沈南枝奉上多少銀兩？”
“二十兩。”
卓公公如實答到，隻能招認，“請王上恕罪！”
“本王的意思是，卓公公隻需抄宮規二十遍！”
疆炎定了定神，衝卓公公他們揮揮手，“至於這些個新人，至處刑閣領二十鞭！
遣散出宮，本王宮中不留不會為卓公公求情的啞巴!”卓公公他們下去各自領罰。
“沈南枝，你越不想留在宮中，本王就越要讓你留在宮中！”
疆炎嘴角勾起，笑了笑，不以為意，這隻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名字，“本王倒要看看，是何人有著通天的本事，敢賄賂本王的人！”
卓公公這才鬆了一口氣，他悄悄抹了一把冷汗，拿著遣散名冊走了出去，他輕輕關上了迴廊上精美的雕花大門，心想雖然這個沈南枝冇有出宮，但她一定會感謝自己的，因為很少有美人能引起王上的注意。
而且沈南枝也說過，不論事成與否，二十兩銀子也願意奉上。
銀子穩了，卓公公高高興興地走向處刑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