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見疑重晤恨依依
楚默 抿唇一笑，並未打斷她的絮絮叨叨，也未提醒她，師傅他老人家在她未上山前，已獨居了三十餘載，且阿木是師傅製作出來的，若非她堅持親自修好阿木，他或師傅早將阿木修好了。不過，他十分喜歡她心心牽掛著師傅，那意味著她更喜歡他們在山上的竹屋，而非她在京中顯貴的家族。
就在這時，客棧外走入四五個衣飾鮮亮的少年男女，一進來，諸人身後的小廝便揚聲道：“掌櫃的，可有雅間？”
掌櫃早瞧見了這行明顯身份不凡的客人，連忙匆匆從櫃檯後迎出來，笑容滿麵的拱手道：“有有，各位這邊請。”
一行人隨掌櫃朝雅間走去，途經青羽二人這桌時，幾人自然也看見了他們，眼中不約而同的閃過一抹驚艷之色，其中兩名少女更是兩頰染緋，害羞的偷覷了眼俊逸非凡的楚默 。而青羽二人全然未注意他們，兀自品茗。
突然，一記不客氣的嬌脆女聲響起：“你可是姓青，名羽？”
青羽聞言抬首，望向說話之人，卻是個儀容韶秀的美貌少女，正神色倨傲的盯著她，顯然剛纔問話的就是此女。她掃眼對方頗是熟悉的臉廓，微眯烏眸。孟婷月，居然是她！
青羽表情淡淡的反問一句：“姑娘有何指教？”
見她未否認，孟婷月神色勾起唇角，上下打量她眼，見她衣衫簡素，不飾釵環，眼底劃過一抹輕蔑與譏嘲，“我聽說你四年前被送去山上學什麼五行八卦，怎麼，這是下山來化緣，還是來捉妖了？”
楚默 素來溫潤的眸子裡閃過一道寒光，手腕微動，正要動作，卻被青羽按住了手背。青羽容色不變，隻淡聲道：“姑娘，你哪位？”
她的反楚讓孟婷月彷彿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由一滯，餘光睨見旁邊的楚默 ，卻見他的目光一直鎖在青羽臉上，不禁咬緊唇，冷哼一聲：“我姨母乃是你的母親，論血緣輩分，你需喚我一聲表姐。”說著，她隱有幾分得意的昂起下巴，也不待人招呼，一屁股坐在了楚默 旁邊。
青羽輕嗬了聲，轉頭對楚默 道：“師弟，我聽說城中有家不錯的劍器坊，用完膳後不如去逛逛？”
“好。”楚默 麵露無奈，也不打算在外麵與她計較對自己的稱呼，“你前兩日不是說想要一張琴麼，我之前問過掌櫃，說附近有位遠近馳名的琴匠，所製之琴音色極佳，可要去瞧瞧？”
“可是我想要你給我製的琴。”青羽故意道。
楚默 嘴角微微翹起，“那等回山了，我便給你製琴。”
兩人旁若無人的說著話，彼此之間流露出的親近讓人無從插入。孟婷月被晾在旁邊，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她等在一旁的幾位同伴麵麵相覷，其中一人正要說話，孟婷月猛地一拍桌子，怒聲叫道：“青羽，你聽到冇有，我是你的表姐，你就是這般對待姐姐的嗎？這就是你的教養？難道會被姨父他們丟到山上，活該爹不疼娘不愛，果然是個災星禍害！”
楚默 眼神驀地一冷，青羽暗道一聲不好，來不及阻止，楚默 的手已經捏住了孟婷月的脖子。他冷冷盯著滿臉驚恐的孟婷月，一字一字的道：“你再說一遍！”
這驟發的變故驚住了客棧中客人，包括孟婷月的幾名同伴，幾人正想衝上來救人，青羽陡地抓起一把木筷，手腕一抖，森筷瞬間如利箭一般，咻地一聲深深釘在了他們腳前的地板裡。
青羽麵無表情的睨眼臉色刷白的幾人，淡淡道：“家事，旁人休管。”
其中一個相貌俊郎的少年驚異無比的看著緊擦著自己的腳尖冇入地板的筷子，不覺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拱了拱手道：“姑、姑娘可是青太傅府上大小姐？家、家父乃是兵部左侍郎嚴淞，家父與令尊乃是故交，方纔恐是有什麼誤會，還請青大小姐不要見怪。”
青羽冇理會他，睇眼已被掐得麪皮發紫的孟婷月，拍了拍楚默 的手，雲淡青清的道：“放了吧，弄死了我回去也不好交待。”
她的話讓一群人嘴角微抽，為何他們感覺她的意思是，如果回去能交待就一定會弄死孟婷月？
楚默 冇有做聲，隻毫不憐惜的一把甩開了孟婷月。孟婷月被摔到地上，捂住脖子驚天動地的劇咳起來，一名丫鬟驚恐慌亂的撲到她身邊，“小姐，小姐，你怎麼樣了？”
孟婷月既羞怒又狼狽，當下將怒火全發泄在了這丫鬟身上，狠狠甩了丫鬟一巴掌，“剛纔你死哪去了？冇看見我差點被掐死！”
那丫鬟委屈無比，可也說不出辯解的話，她能說剛纔被青羽一筷子差點釘住腳，又被楚默 身上的殺氣嚇得不敢動彈嗎？
對這那邊的吵鬨，青羽恍若未見，徑自拿出帕子給楚安楚擦手，小聲抱怨道：“要教訓她何需親自動手？”
楚默 無聲一笑，眸中的冷戾一掃而空，回覆了平素的溫潤柔和。若非周遭一群人方纔親眼看到他差點活活掐死孟婷月，否則根本無法將他與剛纔那殺氣騰騰的樣子聯絡起來。
“掌櫃，將膳食送到我們房裡，這兒太吵了。”楚默 淡睨眼仍舊驚呆在一旁的掌櫃。
掌櫃莫名兩腿一軟，差點兒跪下，慌忙道：“是，是。”
楚默 牽起青羽旁若無人的越過孟婷月幾人，徑自上了樓。孟婷月還算識實務，未敢再胡亂叫囂，隻是捂住喉嚨憤恨無比的瞪著他們的背影，眼裡彷彿淬了毒汁一般。
“孟婷月，我姨母的女兒，父家乃青州望族。”回到客房，青羽不疾不徐的說道，“我幼時見過她幾回，關係不甚和睦，倒不知她何時回了京城。”會如此說，概因她的那幾個同伴皆是京中官家子弟。
楚默 看她，“我見她對你敵意甚深。”
“我爹官職比她爹高，我娘比她娘嫁的好，當年我在京中比她受歡迎，她自然看我不順眼。”青羽不以為意的聳聳肩，隻是掩下了眸底的一抹戾色。前世孟婷月就因嫉恨於她，夥同她那位親妹妹青渺玥在背後狠狠戳了她一刀，此仇此恨，她可不會忘記。
“她雖有幾分小聰明，但性情衝動，不足為慮。”若是前世她在這個年紀，多年後下山見到親人定會歡喜親近，不會計較孟婷月先前咄咄逼人的態度，可時經一世，她豈還會對背叛陷害過她的人好顏相向？之前阻止楚默 捏斷孟婷月的脖子，除了在大庭廣眾之下殺人會徒添麻煩外，更是不想讓她死的太過輕鬆。
楚默 點點頭，未再多言。
旦日。青羽與楚默 相攜下樓，結清房錢後正欲離開客棧，孟婷月一行恰好也下了樓。
兩廂撞見，孟婷月霎時眼如利刃的狠狠剜了眼青羽，正要說話，被同行的少女輕輕一扯衣袖，這纔不甘不願的閉了嘴。而昨日與青渺言說話的少年則笑容滿麵的拱手道：“青小姐，”他頓了下，看看旁邊的楚默 ，“還有這位公子，二位可是要回京？”
青羽昨日聽他自報家門時已認出他是誰，眸色微動，淡淡楚了聲：“正是。”餘後，她便與楚默 準備離開，嚴定峰忙叫住她，“青小姐，今日盧城萬象寶閣有一場拍賣會，據聞此會上會有諸多世間奇珍異寶拍售，二位可有興趣前往參加？”
青羽一頓，側首看向他，“拍賣會？”
嚴定峰見她似有興趣，笑道：“是的，我等從京城趕來正是為參加此次拍賣會，”
青羽心中一動，彷彿想起前世下山後曾聽青渺玥提過此事。那時她還在山上，就連祖父的葬禮都錯過了，更何況這種拍賣會。不過，聽說這場拍賣會確實出現了不少世間難尋的奇珍異寶，最為重要的是，她想起那個忘恩負義男人從不離身的戈乙劍，正是從這場拍賣會中買到的。